她眨着眼,瞪着顶上飘飘的红纱,脑袋仍有些不灵光,不过比起先前已好上许多。
床边的烛火摇曳着昏黄,外头早化為一片夜中缀红的温柔乡,再望过去的高台隐约能望见某个熟悉张扬的俪影。
今夜有了了的站台,该是有什麽贵客来到吧。
倒了杯茶捧在手裡啜饮,喉头舒服的同时开始思考。
男人在梦裡的话她是半信半疑,他这回没有太过份,仅仅一个吻后便放开了她,这让他多了些可信度,但并不代表之前的恶劣行为因此一笔勾销。
最麻烦的最后那句话,怎麽听都很不妙好吗。
一手捂上额,另一手摇晃着茶水,沐沐总觉得男人给她的感觉似曾相似,每次梦毕的红蝶也很是熟稔,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的目的是什麽、他想得到什麽、他为什麽选择那样的手段、他用什麽入侵并操控她的梦、他用什麽连繫了他们之间,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涨得沐沐头疼又无解
为什麽都挑这种时候搞出事来,以前的时候就算了,一个两个冒出来她有的是能耐一个一个弄回去,现在?她能不被弄死就不错了。
也不是没想过请託他人的帮助,然,打扰花了了已是她的底线,她不太想因为这样的事再牵扯上更多,到头来捨不得的还是她自己。
想找天道解决吧,从那日识海一谈之后就没了影,她想找祂要个说法、讨回功力都没办法。
前大徒弟的黑化侵犯、莫名其妙跟进的春梦男、还有那个尚未遇上的笑面虎将军,每一个都棘手又要命。
下下籤的四面楚歌。
她君沐颜什麽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
都熬到结局之后了还能惨成这样,她也算是个能人了。
深深体悟到人在世间走,武力不能没有真谛的沐沐长叹了口气。
还真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现在的她还不过、打不过、混不过,那便逃吧。
不是有句话这麽说吗?逃跑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
"各位大人,方才的歌舞可还入眼?"
专门招待显贵的包厢裡,推门而入的花了了笑颜盈盈,吐气若兰。
此言一出立时涌起一声声在座看客的称好,她靠过身子,纤纤玉指攀上景苑城主的肩,眼角拉长的艳红彷若能勾去任何男人的魂。
"城主大人呢?"
"哎,这是自然,左将军看如何?"
年将五十的城主笑得憨厚,不规矩的手从身旁的女妓游移到花了了的膝上轻拍,把问题抛向在场唯一的年轻将军。
季随云素白内衫披着玄黑外袍,端酒的右手露着一截弧度完美的手腕,细软而长的墨髮束在颈后,显出生得极美的面目,唇边的深度恰到好处,气质閒适温雅,身周因没有女人而显得空荡。
"酒好,舞当然也是上好的。"
他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笑着评道。
侍酒小妓伸来的壶嘴被他以手背止住,转眼提过一壶新酒又替自己斟满。
城主闻言摸了摸蓄着的短髥,眼裡精光乍现,提声呼唤。
"没看将军无人服侍?"
"多谢城主好意,本将如此便好。"
城主满意颔首,挥退面带失望遗憾的妓子,谈起景苑灭世以来的兴盛,附和与赞叹声中,台上乐师弹奏的曲目又换了一道,歌女嫋嫋的歌声悠扬而起。
陪笑间,花了了暗暗往季随云方向瞟了眼,眉头一下高挑。
只看那美人将军虽然是笑眯着眼,从他手中酒杯上逐步加重的裂痕却能看出他急速攀升的不悦与烦躁。
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灭世那会儿的事。
唉,她好不容易收齐整套的暖玉杯啊。
***
“要走了?“
花了了停下清理烟管的手,侧眸望向已经收好包袱的沐沐,神情并不意外。
沐沐点点头,一脸严肃想说些什麽,被她捏住了脸。
“道谢什麽的就免了,依你我交情还说这麽多馀的话做甚。“
沐沐愣的哑然,花了了拍拍她的脸颊,从一旁的梳妆匣拿出了易容用品,边帮她上妆边提点道。
“慕容远已经回京城处理华容阁的事了,暂且不用担心会碰上。“
一笔一笔,熟悉的面容一点一点掩盖在了妆粉之下。
“那季随云则被咱城主缠得紧,这几日都宿在城主府,听闻那城主女儿对他很是上心,道要他陪她去赏那东城区的荷花,妳且避开那附近就是。“
完了,拿出一製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复上,又是另一张不同的脸。
“妳那蠢马已经等在后门了,等会一併稍上吧,谨慎行事,没了任性的资本就别老任着性子乱来。“
花了了鬆开手,看着沐沐荡漾起水光的眸子,笑了。
“一路走好,沐颜。“
“……了了。“
“嗯?“
“妳若是男子,我就不走了,死也要嫁给妳。“
咚,是烟管敲上头壳的声音。
“说什麽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