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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南栖醒来,他已身处长沂峰。
    方才的一切仿佛是一个噩梦,但待他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时,那剧痛的真实感才像棒槌一般砸醒了他。这不是噩梦……荀叶开启了八道轮回,将他的孩子和阿雀做了贡品。
    南栖目光空洞,虚无的感觉捆绑着他的身体。他奋力地撑起身子,喉间涌出满满的一口腥甜,溢在嘴角,吞咽困难。他居然连用仙术修复自己的身体都非常缓慢,四肢像是绵软的泥沙,轻触后便能散了一地。
    南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耳侧,是苍玦不安的声音:“南栖,别动!”
    南栖睁开眼睛,望见苍玦着急地坐下,为他疗伤。南栖定睛望去前方,芳泽女君不知何时来了长沂峰,现下正在为小榻上的择儿诊脉。
    她背着身,看不到表情,手中的银针一次次地落下为择儿扎脉。
    小榻上的择儿,远见着一副小小的身躯,像是没了生息一般,不论芳泽的银针扎入几根,他都未曾动一下。
    南栖的心被捏紧了,他颤抖着伸手,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他努力地朝择儿的方向指去,想去看一眼,却也怕看到不好的结果。
    恐惧是无声的,似是不经意间,便已经占据南栖的心扉。
    依然是苍玦抚平了他心中的害怕:“你放心,择儿已经无碍,女君也会留在长沂峰一阵,为他好好调理。”话罢,苍玦猛然咳嗽了一声,想来是为了择儿和南栖,废了不少气力。
    南栖依偎在他怀里,急切地低声喊他:“苍玦……”
    “没事,我没事。”苍玦叫他放心。
    芳泽见南栖醒了,上前为他把脉,细心道:“凤君这伤,怕是要休养一阵了。另外,凤君可放心,择儿没事,只是受到了波及,会昏迷些时候。”话罢,她的眼底透出一丝伤心来。
    谁人见了都晓得,芳泽女君是在惋惜嘉澜。
    南栖心中的匕首被抽出了,浓稠的血液禁锢了他的思绪,眼前的种种,残忍地告诉着他真相。南栖的眼眶溢满了泪,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他微微眨了眨眼,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他望向四周,像是在找嘉澜,也像是在找阿雀。南栖的指尖轻动,细微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在撕扯他一般。他奋力地抓紧了苍玦的手,艰辛地吐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来:“澜儿……和阿雀……”
    “他们……”
    “他们在哪……”
    南栖渴望听到一个平安无事的消息,他盼望着,期待着。
    却也怕极了……
    他想。
    求你了,别告诉我坏消息。
    求你了……
    可在屋内长久的沉默后,希冀变得渺茫,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悲痛。南栖沉入一片死水中,几乎是溺水而亡的桎梏感。
    他眼底的光弱了七分。
    苍玦的面色也不再毫无波澜,悲伤笼罩着他的身躯。
    昨日,便是在他赶回来的一刹那,他望见了八道轮回之路关合的一幕。他认得这东西,他在仙术上见过。他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却在捡到地上那片废弃的碎石时,明白了一切恶果的源头。
    是他当时的一念仁慈,最终害了自己的孩子。
    苍玦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逼着他不能在南栖面前崩溃:“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看看择儿。”每一个字音,都不是平的。
    他的反应让南栖心如死灰,风不必扬,四散都是尘沙,早便徒然地迷了眼。
    南栖张着唇,无声地呐语。
    他们的澜儿没了。
    他的阿雀又没了。
    顿时,南栖的心好似被同时扎入了万把刀千跟针,疼痛是蔓延在血肉之中的驱虫,从灵魂内迸发出来的岩浆。
    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是他再次让阿雀坠入了地狱,他不断地在迷茫中自责。
    渐渐的,南栖的身体开始抽搐,不断地发抖。颤栗间,他嘶心裂肺地喊叫起来,连眼泪都顾不及落下,呜咽地蜷缩起身子,无力地手一下一下地砸着自己的胸口,身上的伤重新溢出了鲜红色的血液,染色了床单被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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