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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江潭白天结束全国集团军的对战演练,晚上就被父母召唤到中国大饭店,说是他难得进京,自家人聚聚吃个饭。
    等他被哄来后看见和父母热聊的徐家二老还有他们的独生女徐雅婷,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今晚这场饭局根本是场挂羊头卖狗肉的相亲宴。
    就说只是自家人聚聚的话,犯不着来这么高档的酒店,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人被房中的几老看见,再想战略性撤退(溜之大吉)也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迈进去,向场上两位穿军装的男人行军礼,礼毕问候他们:“爸,徐伯伯。”脸转向场上的三朵花,“妈,徐伯母,雅婷。”
    江际不苟言笑地点头嗯了声。
    倒是笑呵呵的徐大昌看江潭的目光比江际这个亲爹还亲热,估计早把他当女婿看待。
    江母杜兰抓着儿子拉他坐到自己身边:“不孝子,故意跑去离北京那么远的厦门任职,国家不召你进京,你一年都不回家见妈妈一次。”语气是埋怨的,面眸却是欢喜的。
    江潭脱下军帽,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她:“部队忙,你想我,就和爸一起来厦门见我,顺便度个假。”
    江际冷哼:“还得我们跑去见你?我在京里也忙得很!”
    江潭不语,面沉如水。
    话说江家爷俩之间这股剑拔弩张的氛围是有历史渊源的,当年江潭从北京军校毕业,杜兰想要独生子留在身边,就给江大军长吹枕边风。
    江际嘴上不说,心里也希望儿子能留在自己麾下由他亲自培养,就给儿子在北京军区安排好了路子。
    江潭不想倚仗家族福荫,自作主张递了申请表,自己把自己发配到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的南方厦门。
    江际一直是个严父,难得铁树开花利用职权对儿子好一回,结果却喂了狗,军长的面子挂不住,从此就看儿子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固执的脾气让他这么多年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跟个小孩儿似的。
    其实凭江军长的权利,他想让江潭留在京城,江潭插翅也难飞。
    但他偏不,让江潭爱去哪儿就滚去哪儿,难道自己一个当老子的还要求着儿子留在身边不成?!
    杜兰狠狠瞪了江军长一眼,又笑靥如花地向儿子引荐今晚这场家宴的女主角:“阿潭,这是雅婷妹妹,你毕业去了厦门后就没见过她了吧,已经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去年大学毕业后还进了北京的文工团。”
    徐雅婷眉如黛,眼若水,琼鼻精巧挺直,甜滋滋、羞答答地喊江潭一声:“江哥。”和她爸一个毛病,早把江潭当丈夫看待。
    江潭颔首,彬彬有礼地问:“在部队待得习惯吗?”
    徐雅婷积极回答:“习惯,特别习惯,我从小没少出入军营。”
    江潭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习惯就好。”
    徐大昌军长看两个小辈怎么看怎么珠联璧合,一高兴,面向江际夫妇夸起未来女婿:“雅婷丫头片子去部队只是小打小闹,江潭才真给你们长脸。”
    身旁的妻子蔡美惠听他踩着亲女儿去捧别人家的孩子,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碍于场合不好发作。
    徐军长还在夸:“江潭这次在对战演练中的指挥出神入化,带来的兵也各个骁勇。我不妨提前跟你们通风报信,”鬼祟地压低声音,“这次全国七大军区都派兵进京参加军事演习,上头有点‘赛场选马’的意思,江潭再过不久就会被调到北京军区任职。”
    “真的!”场上最高兴的莫过于杜兰,第二次狠狠瞪一眼丈夫,“大昌知道你肯定也知道,不跟我说!”在桌下拧他的大腿。
    “说什么,都是没影儿的事。”江际耸一下大腿抖掉妻子的手,臭着脸教训起徐大昌,“你也是,一个军长嘴比麻袋还松。”
    徐大昌摆出一副圆滑的模样:“人老脸皮松了,嘴巴自然也会松的嘛。”
    徐雅婷扑哧一笑。
    江际哼了他一声。
    这俩军长向来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写到这里就不得不简述下江徐两家的前缘,江潭和徐雅婷的爷爷在抗美援朝时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为了亲上加亲,给下一代定下娃娃亲,可惜两人的妻子生的都是男娃,即江际和徐大昌。
    于是亲上加亲的任务就落到第三代的肩上,好在两人的妻子肚子争气,给他们生下一男一女。
    徐大昌前几天一得知江潭被上头领导层看中,准备将他从地方调进京城委以重任,就瞒着江际撺掇杜兰两家人吃个饭,让两个几年未见的小辈熟熟脸,像是迫不及待要江潭当他的女婿,最好是上门女婿。
    这场变相的相亲宴欢声笑语,宾主至欢,一顿饭下来气氛非常好。
    宴散,江潭作为后辈,领着徐家三口走出酒店。
    徐大昌还拉着他侃侃而谈,仿佛恨不得嫁给他的不是他女儿而是他自己,真就这么喜欢这个世侄?
    蔡美慧暗地里再三催他,他才一步三回头地上车。
    车上,徐大昌父女因喝了点酒,脑子都有点发热,三句话离不了江潭。
    回家后夫妻俩一进卧房,蔡美慧就没好气地向徐大昌发难:“你以后少没脸没皮地觍着江潭,你满心满眼想要人家当你的乘龙快婿,人家还不稀得要你这个便宜岳父。”
    不容易,全场就这么一个头脑冷静的明白人。
    徐大昌脱着衣服:“怎么了?我看晚上江潭跟小婷说了不少话。”
    蔡美慧盘起胸:“哼,是说了不少话,都是碍着两家交情说的场面话,他看小婷的目光比水还清,肯娶小婷才有鬼。”
    徐大昌不以为意:“两个人好几年没见,你想要他看小婷的目光里有什么?要真有什么我还不敢把小婷嫁给他了。”
    “原来你也会关心小婷未来丈夫的人品啊!我还以为只要是江潭,是不是火坑你都会推小婷下去!”
    徐大昌从她带刺的话中听出端倪:“我听你这话不像是针对江潭,像是针对我的。”
    蔡美慧不否认,翻起夫妻俩的陈年旧账:“你对江潭那么殷勤,不是想要他当你的女婿,是想要他当你的送终儿子,你就是怨我当年没能给你生个儿子!”
    九十年代是实行计划生育最严格的年代,领导干部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生男生女都必须生一个,偷生被抓到,多大的官都得革职查办。
    军人出身的徐大昌当然希望能有个小子让他操练,继承衣钵。
    当年眼看江际结婚没多久,杜兰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媳妇蔡美慧的肚子却始终一马平川。
    辛勤耕耘好几年,蔡美慧的肚子总算传出消息。
    等娃呱呱落地,咳,丫头片子。
    徐大昌被妻子一语中的,耷拉着眼,脸色讪讪的:“你又说,你又说,我什么时候怨你没给我生个儿子?我可比你还疼雅婷。”
    “你是没说,你直接写脸上了!”蔡美慧翻起旧账没完没了,“从前去江家走动,你看江潭的眼神跟黄鼠狼看鸡似的,恨不得偷偷抱他回家当自己儿子养。”
    别说,徐大昌从前看小江潭穿着军装似模似样地走正步,确实动过“拜托江际让江潭给他养一阵子”的邪念。
    也只是个念头,哪儿敢跟蔡美慧提呀,怕她闹家庭革命闹到组织上去。
    徐军长是军界出了名的耙耳朵,被妻子这么针锋相对,口头上还让着她说:“我有理说不清,不跟你掰扯这些子虚乌有的事。”进浴室挤牙膏刷牙。
    蔡美慧挤兑徐军长挤兑得牙口正酣,杵在浴室门口得理不饶人:“反正现在国家开放二胎政策,领导干部要起好带头作用,我生不了,你可以去外面再找个女人给你生儿子呀。”
    徐大昌刷牙刷到一半,拿牙刷头指着她:“你这婆娘越说越不像话了!”漱口吐掉嘴里的牙膏沫,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咱先不说别的,就说我撮合雅婷跟江潭有没有错?江潭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你不知道?我们雅婷也是江际他们看着长大的,还有比让雅婷嫁去江家更好的归宿?”
    蔡美慧泼他冷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想让江潭当你的好女婿好儿子,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一晚上瞧得真真的,江潭压根就没看上咱们家雅婷,我是不会让我的宝贝闺女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至于你,想嫁就自己去追求你的好侄子吧!”甩手转身。
    徐大昌昂首挺胸:“你这婆娘……”
    “干吗!”蔡美慧杀了个回马枪,脸色淡淡的,气势却犹如沙场秋点兵的女将。
    徐大昌挺起的胸又凹进去:“你、你不刷牙就睡觉啊!”
    惧内都能坐到军长的位置,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怕老婆的男人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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