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把一支刀角送给我吗?」男子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枚酒窝,很是欣喜地问。
「这是津一起帮忙猎到的,你得问她。」说着,桀转头,换了坦纳多语对身边娇小白皙的女性说:「津,他想问妳…」
「他刚刚说的北陆语,我听得懂一些。」津很快地回应了桀。
「那么,妳愿意送给他一支刀角吗?」
「好啊!当然好。」津甜甜的笑着,毫不犹豫的以北陆语回答。
「真的要送他?!这刀角兽的刀角可是非常珍贵的。」
没想到津回得如此干脆,旁边的人一听全都羨煞了,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没厚起脸皮要。
刀角兽浑身是宝,牠在骨垩的高价值,津已经听桀说过了,不过,她不在意,今天一起去猎刀角兽,纯粹只是桀要带她去开开眼界。
「是啊…能和桀一起去打猎,就是今天最有价值的事了。」津满足的点点头,桀笑着亲吻了她。
「谢谢妳!可爱的姑娘!」男子欢天喜地,上前紧紧拥抱了津,「我就顺便帮你们剥下这只刀角兽珍贵的皮毛吧!」
「云五花的剥皮技术是骨垩一等一的。」桀对她说。
「云五花?!好有趣的名字。」
骨垩人之间有丰富的肢体互动,拥抱、抚摸是他们很常有的动作,和津的习性恰恰相反,她生在人与人保持距离的冷漠都市。不过,这目前没有让津感到困扰,因为垩族人对坦纳多人有很严重的排斥。云五花是桀以外,第一个主动对她肢体亲近的垩族人,津并不讨厌云五花的拥抱,因为他给人率真、热情的愉悅。
从野垩领地走一遭,回来后,津在骨垩的生活也正式展开了…两人的伙食,全倚赖桀狩猎,他常带她去狩猎,然后把猎物丟给骨垩厨子,让大家分食。族里也会有其他人带猎物、采集野黍果实回来,随性分享。
迥然不同的大环境,津开始不一样的生活。这里没有清洁剂,没有私人浴厕间;厕所…就是随处可见的野地草丛,津还在适应有时候要和桀一起蹲在草丛中,隔着草叶对望上厕所的尴尬…桀对于生理需求,态度非常自在大方,他从不感到别扭,或露出厌恶嫌弃的样子,这也确实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反观津,显得拘谨又小气。
最让津感到意外的,桀在骨垩虽被称为魔君,也感受得到多数族人对他有一定的尊仰,但是,却没有专门的侍从仆人,更没有保镳随扈,依旧必须自行打理个人的生活起居,无人代劳。他们住的地方非常简单,就是森谷洞穴之中的那一间岩穴室,没有豪华的家俱,只有狩猎战利品作为装饰,所有的家俱、工具都是利用天然物手制而成。
每天每天过得很单纯也很忙碌…他俩形影不离,无论去到哪,桀都会带着津。
云五花的手掌一伸,顿时转为锋利的爪刃,他迅速熟练的肢解起那头庞大的刀角兽,场面血腥,津用双手遮住眼睛不敢看得太详细。
呜────────咻咻咻咻──………呜────────咻咻──咻咻──………
一阵一阵奇妙的生物高频鸣叫声,传进了津的耳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接着,整个骨垩巢穴仿佛都翻腾起来…人潮很自然的朝桀所在的位置靠近。
「洞穴正北有怪物入侵了!」
「而且很巨大!」
「大到可以一脚踏碎你家的连间骨巢室!」
「嘿嘿嘿…今晚加菜!」他们鼓譟、吆喝,有的人吹口哨,有的人击掌,更多人冲回自己的穴室提取武器,不分男女,他们为彼此整装,各个摩拳擦掌,场面十分热闹、兴奋。
「桀君!」一名女子身手矫捷的从一个半层楼高的洞口跳了进来,喜出望外的对桀大喊着。
「椿萝。」桀对着走来的女子,轻轻招呼了一声。
尽管对垩族女性的健美赤裸津已经见怪不怪,然而,眼前这名有著满头红铜色、狂野鬈发的女子,津却看得目不转睛,她浑身上下是健康匀称的古铜肤色,波涛汹湧的大胸,蜂腰,富有弹性的硕大臀部,同时拥有赢得全场目光的女强气势,和桀面对面站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郎才女貌。椿萝的出现,奇妙牵动起和桀两人的气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让津觉得自己才是多余局外人的感受。
下一步,椿萝上前亲暱搂住了桀的肩膀,整副裸身紧紧贴住男人,踮起脚尖,手指从脑后穿过他的头发,深深吻著他,举止大胆煽情,桀也吻著她,没有拒绝。津看得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愣愣地僵在原地,她已经分辨不出,这是垩族人之间的互动,还是他们之间有著很深的关系。
「我想你。」椿萝终于松开了唇,沙哑深情道。
「晚点再聊,外面的哨音有点急。」桀回答道。岩穴已经微微颤荡起来,砂石撒落。
「嗯。」椿萝脚跟著地,眼眸垂下斜斜地瞟向了一旁的津,高扬的嘴角突然沉了下来。
她平静说道:「大恶屠。」接着转身,对着众人,举起一只手高喊:「来袭的是成年大恶屠!」
听见来者是大恶屠,所有人瞬间欣喜若狂,全场皆疯,只有津不明白要高兴什么,但,她仍受到氛围影响,感到热血沸腾起来,她看向了桀,男人的嘴角上扬,眼睛也染上了锐利血红。他抱起了津,以飞快的速度穿过人群,椿萝和几名壮士也急忙跟上,一起冲出穴外,来到地面上,可以清楚听见砰砰沉击巨响,地面震动不已,桀振翅,带着津旋绕飞行来到一棵笔直大古树高处,后面的人也轻盈跳跃尾随而至。
「津,妳看,那就是大恶屠。」桀咬著牙,压抑不住浑身兴奋,颤抖的说,「萨野数一数二的巨大陆地猎食者,牠很危险,肉也是最鲜美的。这是大恶屠离我们巢穴最近的一次!」
顺着桀所指的方向,津抬头望去,远远地,枝叶剧烈振晃,无数大树倒下,扬起惊人尘土,飞沙走石,犹如土龙卷。
「喔喔喔!来了!牠很大喔!直直朝我们巢穴冲来耶!」旁边一个人难掩亢奋的喊着。
「牠怎么会在这?」另一人问。
「不知道,或许迷路,或许被野垩瘟疫赶到这里来?」椿萝猜测。
「牠正在发情。牠很痛苦。」桀用远视能力观察著逐渐靠近的怪物,「一定有什么味道吸引他来这附近。」
「你怎么知道他正在发情?」津好奇的问。
桀看着她,咧开嘴笑,那笑容,叫津蹙紧眉头。
「妈呀!!」当她再次看向那只巨怪,津忍不住叫了一声,紧紧摀住自己的嘴巴。
烟尘之中,十层楼高的怪物逐渐现形,满身如月球表面坑坑巴巴,灰土色坚硬肤底夹杂不规则黑色斑点,像是会行走的巨大山石。牠的胯间如岩质果壳分裂之处,暗藏一巨大球状体,发红肿胀,透明黏稠的液体不断滴落,覆盖行走过的草丛上。
「发情到无处宣泄吗…小心,牠非常危险!」一名男垩人也发出怪笑。
「但也很补。」另一同伴回道,「绝对令人期待!」
「妳等等待在洞穴附近,別离大恶屠太近。」桀说完,没等津回应就将她送回地面。
津和年幼孩子们待在洞穴附近观战,她听着一声声啼音,那是桀和几个将领在指挥作战的指示音。
向来静谧的古木森林变得好热闹,骨垩几乎全族动员。大恶屠嘶吼咆哮响彻林梢,有更多的巨树倒塌、崩碎,地面产生裂缝,牠剧烈的捶击地面,像是超级强夯机。
原以为跟著骨垩小孩行动,又待在巢穴附近会相对安全,反正就是跟著走,津错了,在一声激烈似警告的鸣音后,小骨垩人手脚灵活的像群小猴子般,鸟兽四散,一溜烟即消失在丛林之中。
从小骨垩人的移动方向,津唯一能判断的,是绝对不能往洞穴里跑,她跟著两个最小的孩子后面跑,但她实在太慢了,没几步便失了他们的踪影。震动、怒吼、吶喊、树干断折嘎吱响从四面八方传来,高耸茂密的林叶,让她完全无法辨识敌人方向,正惊惶该往哪里躲去,身后巨响,津回过头,刚刚待着的洞口随即向蛋壳一样塌陷。
大恶屠的手从那片碎石残骸堆中抬起,无数石块掉落,扬起浓浓烟尘…他紧握的拳头沾粘了厚厚土砂,大量不知名液体仍由内而外浸湿了干巴巴的土块,沿着指缝溢流,滴滴答答…红色的血水和著土砂滴落,隐约可见大手握着不少垩人的残破肢体与森林动物尸体。
没有时间惊恐,津开始后退,大恶屠跨腿蹲着,红色空深穴般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她,虽然没有眼珠,但是却可以感觉到兇残视线。下一步,津没命拔腿快跑,大恶屠揉了揉肿胀厉害的阳具,完全不介意血水尸肉抹在上头,沾满透明体液的手朝她抓了来…
黑影拢罩住津整个人,及奔跑方向十米内的空间,叫她心灰意冷。没有垩人那般身手,也跑不过这些每天抓捕猎物为食的丛林生物,只能眼睁睁等着大恶屠将她碎尸万段。
猛禽鸣啸,倏然,大恶徒的颈侧旋出大片血花,一巨大血爪犹如急速旋转的绞碎刀,斜擦过大恶屠的颈子,绞碎了牠五分之二的颈部。大恶屠发出震天惊吼…红色飞影再次穿过,接着骨垩人群起,眨眼间,爬满大恶屠的身子、颈部,不一会儿,怪物巨大的头部掉落,歪歪斜斜垂掛在胸口,剩下一小丝皮肉筋膜牵扯住。
津目瞪口呆,她第一次看到现场屠杀这么大的怪物,听见骨垩人又高喊起来,她才意识到,大恶屠庞大的上半截身躯正往自己的方向倒下来。
旋风般的红色影子遮蔽视线,强大粗暴的力量将她扯起,带离了原地。
「桀…」津感受到手指抓着的物体质地,是禽鸟的翎羽。她喊了一声便禁声,呆呆地望着男人陌生的脸。
桀还是桀,只是,他的表情让她感到陌生,面临如此惊悚骇人的事,可是,桀的嘴角却在笑。那双眼睛,那股气势,不是津认识的那个人,她想起了那天遇到野垩人时,桀也是散发类似这样的狂喜,而现在却比当时更加严重了数十倍。
桀已经恢复半个人的样子,鲜血几乎溅了男人整身满脸,整片赤坦的胸口、手臂都是湿红,还有些许沿着下巴滑落,在颈部形成无数血线,背部巨幅羽翅也染上残血,他的下半身还维持禽羽和一双巨大利爪,爪子尖端穿插著大片扯烂的破碎皮肉,淋漓鲜血从爪间缝隙沿途滴落…津打了个哆嗦,将脸埋在他的肩颈,不忍再看。
地面响起了如雷欢呼动,桀的手臂还搂着自己,津望着他和他们欢呼,发现自己快乐不起来,是一个无相干的局外人。
当晚,骨垩人就在大恶屠的周围起了数座大营火,烤肉香气传遍千里,所有人围绕营火吃喝,吃着新鲜的野味大餐。除了吃喝,他们聊天、高歌、跳舞,也有人就地打砲。
翻搅著盘子里的肉排,津一点胃口也没有,对于垩人的饮食,她真的还无法适应,望着用大恶屠做出的料理,想起那画面,只感到胃在翻腾,她静静靠著桀的胸膛,听他和別人谈笑。椿萝也坐在距离桀不远处,有別於先前的热情,此刻她敬陪末座,安静的吃着东西,眼睛时不时打量著津;桀虽然在和別人聊天,他却很注意怀里的女人,津懒洋洋的,从刚刚就一口也没吃,这些全看在眼里…似乎心里有数,他的伸手摸着津的额头。
「桀君,了不起,轻松解决掉大恶屠。我敬你!」一个稍有年纪的男人声音从头上落下。
津仰头看向了一高大身影,正诧异眼前的老少配,那打招呼的男人年纪都跟她父亲一样大了,手里挽著的女孩,却跟自己相差无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俩关系非比寻常。
面对男人神情傲慢,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津也早已见怪不怪,那是垩人对坦纳多人的不屑。
桀随意将杯子举向男人,便大方地向津介绍道:「他是骨垩的右翼魔君西马,和他的伴侣泰兰诺。」又问西马:「您的另一位伴侣玛宁呢?」
「等着生孩子呢!」年轻的泰兰诺抢著回答,边讥笑的看了椿萝的肚子一眼,「椿,妳呢?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动静吗?」也鄙夷的看着津,「桀君还真的是一个大善人耶…无论怎样的女人都很乐意照顾。」
面对泰兰诺话中的意思,津听不太懂,但从那充满贬抑的气息与凌人姿态,她知道绝不是好意。桀笑了笑没有回应,拥著津当众吻了一口。
接着,西马却同他们坐了下来,硬是拉着桀閒扯淡,桀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兴趣缺缺。
「我要带津回去休息了。」过了一会儿,桀突然打断了西马。
「桀?」津有点意外。
「为什么?晚宴才刚开始。」西马很诧异。
「你们慢慢享用吧…」桀扶著津站了起来,敷衍地扯动嘴角,似笑非笑。
「桀…你…」在一旁的椿萝像是也有话说,却又欲言又止。津在她眼里看到一丝哀怨…直到她的视线落在津脸上,又转换成另一种怪罪。
穴室与世隔绝般的平静,尽管外面的营火广场,骨垩人们正在通霄狂欢作乐,桀却静静陪着津躺在床上。
「又垩激素过敏了吧?抱歉。」男人满怀歉意。
「我没事啦…你別道歉…我躺着,你先回去吧!」津想起椿萝欲言又止的神情,内心忽然有一丝苦涩。
「不,我想陪妳。」
讨厌的垩激素过敏体质…津沮丧地翻过身,背对桀,闭上眼睛想隔绝那些纷乱思绪,桀靠了上来,温柔吻著她的头发…却让她觉得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她烦躁地翻过身,瞪着桀温柔亮泽的褐色眼睛,男人对她微微一笑,她熟悉的表情和笑容,想起那个对抗大恶屠陌生冷笑的男人。
「对不起。」津缩进他怀里。
「对不起什么?」
「害你必须杀戮。」
「那是本来就要做的。」
「可是…那样的你好可怕。」
她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却换来一阵沉默。
「津?睡了吗…」良久,桀轻轻叫唤著她。
周围好安静…津紧闭双眼,昏昏沉沉,意识却一直沉不下去,感觉自己已经睡着了又像没睡,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有人掀开骨帘发出清脆响声。然后,桀松开了对她的怀抱。桀正躺对向进来的人…他知道是谁,听那走路的声音,或许,光闻那气味就知道了。
「桀…你睡没?」低沉中带点沙哑,很有质感的女性声音。
「还没。」桀低声回应。
这声音,津认得,是椿萝。此刻,少了强悍霸气,多了点小女人的柔情与依恋。津微掀眼帘,昏暗光线下,是一个美里妖娇的身影,窸窸窣窣,女人猫行般爬上了他们的床。
「看你杀大恶屠反常的狂样,想也知道,你怎么可能睡得着。」椿萝似乎很了解桀。
他们的对话都落在津耳里,杀大恶屠的反常?睡不着?椿萝的话,椿萝的了解,都像鞭子抽在津的心头上。
「嘘…小声点,津刚睡,別吵醒她,我希望她多睡一点。」
昏暗光线下,女人跨坐在上男人腰际,桀依旧没有拒绝,幽静室内传出一声暧昧不明的叹息,两人之间弥漫着让人怦然心跳的情愫。椿萝趴在男人胸前绵长吻著他…宁静穴室里回荡著他们亲吻的啧啧声音。
「我现在才知道…你当时在坦纳多的塔米塔米那家饭店,观望的…原来是她啊…」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桀,你真是疯了!」
「呵…」
「哼,我若不主动来找你,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椿萝凝著桀的表情,停顿了一会儿,说:「褓母的工作,一点也不适合你。」
男人没有说话。
「我看见了,你杀大恶屠的样子…哦…桀…你不该如此的,那只是大恶屠,你看起来比较像是在杀血原之魔。」
「今晚,我替你準备了一个…」女人修长的手掌覆住桀胯下那话儿,温柔有劲的揉著…
男人没有抗拒。
「初熟的处女。」
津的心一揪,她的身子僵硬,呼吸不自觉抽蓄。两对目光同时望了过来,津只是闭眼装睡…
桀坐起了身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津:「我们去妳房里聊吧,我不希望她的睡眠被打扰。」
「你答应啰?是应该好好纾解一下。萝蜜也在等你。她好想你。」
「嗯。」桀替津重新拉好被子,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別担心,她会很好的。」椿萝催促。
骨帘声再次拨动响起,桀跟著她走了。
津倏地睁开眼,望着天顶,大口喘气,一身汗,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她急忙爬了起来,旁边凌乱的被子、空著的位置,桀不在了,去椿萝的房间,有另一个叫萝蜜的女人,和另一个初熟的…处女…
津感觉到天旋地转,她好想哭。
她不想独自待在房间里,她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