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来了。
轰焦冻打开器材室的门时,手臂上的青筋正因极度忍耐而暴起。在他看到绿谷出久满脸泪水地望着他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脸上也是一片泥泞。
为什么要哭呢?
轰焦冻在把绿谷出久拥入怀中时,脑海里挤出一线清明还在顽强地思考。当清露的香味在他怀里铺的满满当当时,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似是他的叹息,却又不是。
哭了,是因为高兴。
高兴,是因为【终于】相遇。
人从本质上来说是动物,而理智的枷锁框定了礼貌的范围和道德的界限。究竟是返祖或进化,在这一瞬间轰焦冻和绿谷出久都无暇顾及,这个问题将困扰那些学者很多年吧。
只是,现在,这一秒,灰尘扬起的缝隙中,粗粝的水泥地面上,有一只手牢牢地护住了那颗毛茸茸的墨绿发色的头颅,那只手背已经磨出了红印,灰尘的颗粒在伤痕里打磨。这点微小的疼痛反而让轰焦冻沉浸在亲吻中的脑海里更加惊涛骇浪。他用一种无法让人理解的力度死死抵住了绿谷出久的唇,这双唇他不曾问候,却如鱼饮水,自在自得,每吻进一步,身体便叫嚣一次。
不够。
还要。
绿谷出久的身体也在如此回应,他的双臂牢牢箍紧了身上人的脖颈,肌肤相贴的力度让脉搏顺着心脏搏动的力度都趋向一致,分裂个体中的一致性,是令人落泪的奇迹。
没有任何基础的两情相悦,在此刻理智还未复苏的瞬间,捕获人心。没有人知道它从哪儿诞生,也不知其结出的果实如何。绿谷出久和轰焦冻只是一次又一次,带着生命绽放的愉悦,敞开灵魂,毫不停歇地拥吻。
“丽日,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绿谷出久手中的试剂在微弱的震荡中起伏着晶蓝的波澜,他凝视着手里的试管,发出了询问却带着避开回答的神情。
“嗯?是什么问题?”
绿谷出久把试管放回试管架上,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如果说哦。只是如果,一个素昧蒙面的人突如其来闯进了你的人生,丽日会怎么办呢?”
丽日御茶子沉吟了片刻,她大概知道这是她最接近友人秘密的时刻。这是个超越了话语指向性的问题。半晌,她笑盈盈地开口了。
“小久是怎么和我相处的,就去和那个人相处吧。”
“诶?”
“因为对于小久来说,小久生命中的任何人,都是素昧蒙面的陌生人进入了你的人生啊。
“只是有些人走的缓慢,一步步靠近你;有些人走的急,带着风,但是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小久人生中也许是注定要遇见的人吧。”
丽日御茶子十指相对,目光澄明地看着绿谷出久。
窗外的云层间不知何时太阳的光柱一缕一缕倾泻了下来。微白的日光轻轻照在实验室的玻璃窗上,绿谷出久看向窗外,瞳孔紧缩。
啊,是这样的。
那一刻,那一瞬间,谁都不会在那里。
只会是他,只会是轰焦冻,才能诞生那样一段经历。
其他人都不会了。
人与人的相遇是由“理”缔结的,现在绿谷出久没能看见他和轰焦冻相遇的“理”,那他便去寻找,毕竟相遇是十几亿分之一的概率,这样的即使不能称作幸运,也值得去缅怀。
绿谷出久抬起头,终于在笑中舍弃了忧愁:“谢谢你,丽日。”
丽日御茶子回以同样的笑:“不客气,小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