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不乐意了,说,“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可在乎的?”,不由分说不由拒绝的把李越和抱进浴室里。
两个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床单已经被换成了新的,而阳台上的大洗衣机正在尽职尽责的工作着。
李越和跟陈母对视了片刻,两个人皆是老脸通红。
李越和回屋后一拳打在陈远胸口上,“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陈远不以为然,笑嘻嘻的说,“食色性也,哥哥实在太好吃啦。”
因为发烧,李越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带着些懒散和依赖的模样,深得陈远的心。
陈远粘在李越和身后,陪着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越和一肚子气没地方发。
初一来拜年的一茬接一茬,李越和身上不舒坦也懒得出去,懒洋洋的赖在床上,跟李泽旭通了个电话。
“泽旭,今年不忙吧,过完年抽空出来聚聚呗。”
“嗯,忙,过完年准备搞个电视剧拍拍,扩展下业务。”对面的李泽旭懒洋洋的说。“唉老李,你咋有鼻音,生病了?”
李越和面儿上一红,不愿意说这病,于是打个哈哈过去,“啧,当年投钱给你真是划算,翻了多少倍了啊。”
李泽旭笑,“唉你好歹也是个二股东,咋一点儿都不上心呢。你自己说说,除了公司一成立那三年,你后来来过乐音几次啊?你也不怕我跟老何老秦他们动手脚。”
李越和满不在乎,手里玩着陈远的Zippo打火机,噼里啪啦做响,“这不是有我家阿远代理行权么。再说娱乐圈里这些事儿我又不感兴趣,还不如在BM当个码农呢。”
李越和没等李泽旭取笑他老土*丝,便又悠悠说,“更何况,你要真想坑我,我也不用反抗。咱俩这些年的感情,你要点儿钱要点儿股份,哥哥肯定是给的。”
李泽旭敛了笑,相识三十年,从小儿当邻居大了当同学,一起从开裆裤到高中毕业,他自然知道李越和是什么秉性的人。李越和在外人看来,对谁都好,但了解了他之后就会明白,对谁都好就是对谁都不好,对谁都带着疏离。可若是成了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成了他放在心里的人,那他则会变得毫无底线,予取予求,不求回报。
对自己是,对陈远陈越也是。
当年李越和刚回国,跟家里断了往来,一分一厘全靠自个儿爆肝码程序赚,饶是这样,自己仅是求了他两句,他便把能拿的出的钱全投了出来。明明是看不到未来的项目,李越和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泽旭顿了顿,说,“老李你这性子真是……可若是小远要坑你呢……”
李越和叹了口气,“啧,我无儿无女的,要这些钱这些股份有什么用呢。乐音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本来就是要送给阿远和小越的。他想要就拿去呗。”
接着李越和笑了笑,“你也甭吃你师弟的醋,你在我这儿呢,永远是弟弟。”
李泽旭心里一阵恶寒,啐了一口,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点儿脸成么,谁特么吃陈远的醋了?”
李越和说,“嗯嗯嗯,没吃就再接再厉,新年对我家阿远好点儿,别奴役他欺负他。哥哥我可心疼着呢。”
好巧不巧,陈远推门进来,显然是听到了李越和对李泽旭的嘱托,皱了皱眉,心道,无论自己多大了,李越和都永远把他当小孩儿呢。“哥哥你给泽旭哥打电话呢?你跟他说声,师傅病了,过完年抽空一起回去看看他。”
李泽旭和陈远大学念的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只不过一过李泽旭比陈远大了几级。因为都是孙章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二人从大学起就有了师兄弟的名分。陈远为人老实巴交又听话,说白了就是有点傻了吧唧的实心眼。在中戏那个人精扎堆的地方没少受了同窗的气。他自己尤自不觉,李泽旭却看不过。于是帮衬他不少,也乐得带这个傻乎乎的弟弟出去玩,所以也就促成了他跟李越和这段孽缘。
李泽旭是个异性恋,也知道李越和纯粹是被陈远掰弯的,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气恼陈远当初对李越和的死缠烂打。
可李泽旭偏偏又看过李越和刚回国时那副如陷地狱的模样,行尸走肉,失魂落魄,所以他知道也陈远对李越和来说是怎样一种救赎。可以说,没有陈远的悉心照料整日陪伴,李越和估计难以走出那段悲痛。
可这回报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竟真的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可这似乎又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现在都还是平静幸福的模样。反倒是自己,兜兜转转,至今没有一个家。
如若时光倒流,李泽旭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在那个晚上,叫上陈远一起去当初那个酒吧。
不过好在人生没有如果,他也不必劳神费力去想这个人生难题。
话说回来。李泽旭这人跟陈远比起来算是感情淡薄,又加之毕业后工作实在繁忙,所以跟恩师孙章的联系远不如陈远密切。所以当他从陈远那里得知孙章重病的消息后,李泽旭有了片刻的恍惚。
李泽旭总觉得人生漫漫,那些人还有很长的时间,一切都会在原地等他,而他只需要奋力向前。
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真的错了。
他突然想起很多平素里根本不会去想或是有意回避的东西,想起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红着脸骂他不思进取,想起那个清高孤傲的老教授低声下气为他求取资源,想起那个慈祥温和的长者在他毕业前夕的谆谆教导……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李越和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入现实。
他想了想,突然觉得那些应酬,周旋,仿佛不再那么重要,于是说,“那就初八吧。去看看孙老师。”
李越和应了一声,说,“就着你的时间就行,陈远说他都可以。”
电话对面的李泽旭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不仅比不上李越和,现在连陈远都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