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祺觉得这是自己听过的最大笑话,“谢元嘉,我只觉得你是蠢的,没想到竟蠢到这种地步。都这个时候,还会有援军?”
“呵。”谢元嘉冷笑,“朕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会在这跟你啰嗦?”
自古战场兵不厌诈,不管有没有援军,谢元嘉都要这么说,他在心里算过时间,傲雪也就是这一两天能到了,只要他能拉着谢元祺多说些话拖延时间,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自信满满看着不像是有假,谢元祺也有些困惑,他手里的情报不会有假的,季少炎出城带了一半的兵力,傅景鸿又带走了剩下的大半,按理说不可能再有兵力留下来了。
“就算你让人去离这最近的任州调兵,来回也要十多天,不可能这么快。”谢元祺瞥了他一眼,笃定谢元嘉在诓他。
谢元嘉并不慌乱,仍然淡定从容,“你怎么知道朕没有提前准备呢?”
“皇叔离京前做了两手准备,你认为,以他的为人,他会不留后手?”
谢元祺瞬间犹豫起来,他的确不怕谢元嘉,但他对傅景鸿心有余悸,那时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狼狈逃窜出京躲到玉壶,几乎可以说是付出了弃甲丢卒才能自保的代价,他至今还是有阴影,毕竟傅景鸿的手段确实阴险,他要是不留后手,朕不像他的性格。
有时候脑补也是个毛病,无论正派反派,人一开始脑补的时候就容易出差错。谢元祺也是这样,他本来坚信谢元嘉必定没有后盾,但看他胸有成竹气势淡然,好像真有王牌捏在手中一样,又想着傅景鸿那种阴险狡诈的性子,说不准真有什么陷阱等着他。
在傅景鸿手里吃过太多亏了,谢元祺难免有些犹豫,身后的西域主帅不耐的说道:“便是真有什么援军,咱们抓了那小皇帝,还怕个什么?”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谢元祺,不错,不论傅景鸿留了多少后手,他只要把谢元嘉控制在手中,那么一切的主动权就还在他手中。
“那我们便试试看好了。”谢元祺得意一笑,“不过呢,我这个人也还算有些良心,只要你们不做抵抗,我保证,登基后绝不为难。”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刚好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但是,他说完这句话后,现场的所有人并无一人做出反应,包括拿着剑站在最外侧的禁军们也都一动不动,似乎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守护皇上的决心非常坚定。
谢元祺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原本以为自己显示一下仁慈,这些人就会倒戈相向,“你们是没听见吗?谢元嘉不过就是个冒牌的假皇嗣!他那个位子本来就不属于他,你们竟敢拥护一个冒牌的人!?”
“皇上可不是冒牌的。”李尚书往前走了一步,气势汹汹的挡在谢元嘉身前,指着谢元祺骂道:“他勤勤恳恳爱民如子,为天下百姓操碎了心,一刻也不曾懈怠过。”
“倒是你,分明就是先帝曾经最疼爱的皇子,如今却与西域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竟还敢勾结外者侵略自己的故土,残杀同胞,你真是畜生都不如!”
谢元祺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脸色铁青,他从前就讨厌李尚书一脉的所谓清流,软硬不吃腐朽不化,无论他怎么拉拢都不表明立场,当真是碍眼!
“我看你这老头是不想活了!”他招招手就要叫弓箭手来射死他。
谢元嘉厉声道:“谢元祺,你敢!”
他将李尚书拉回来,“李尚书可有一句说错吗?你说朕是冒牌的,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难道这几年你干得龌龊事还少吗?他们宁可拥护我这样的所谓冒牌货,都不要你,可见你不得人心到什么地步!”
“你不就是想要皇位吗?有本事就来取,我在这等着你。”谢元嘉双手负于身后迎风而立,神色平静,看着谢元祺就好像一个蝼蚁。
谢元祺那一瞬间仿佛在谢元嘉身上看到了一丝真龙之气在萦绕,但他坚信那是他的错觉,他才是父皇的儿子,他才姓谢,他才是这个江山的主人,谢元嘉不过就是个假的而已!
这些人都瞎了,才会舍弃他不要,要一个愚蠢无知的假货!
他的手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手下的那群将士们得了命令,像是疯狗一样冲向正阳殿,和那些禁军们厮杀起来。
而其余所有的官员们,则个个大义凌然的继续守在谢元嘉身边,把他护在最中间的位子,一脸的要为君死的壮烈表情。
谢元嘉捏紧自己的双手,红着眼睛看着台阶下不停地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白玉台阶,他想站出来,拿自己去交换一个太平,却被蓝蔻死死地抓住了。
“皇上,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蓝蔻在他耳边低声说,“您明明知道,就算您出去了,谢元祺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守着,还有一线生机,傲雪很快就来了。”
谢元嘉握紧双拳,“我要他死。”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么强烈的恨意,恨不得他马上就被五马分尸。
有些西域将士并不完全听令于谢元祺,他们惦记着中原皇宫里的金银财宝美人后妃,擅自就带着人去了后宫。
季代柔拉着秋阳的手,把她推进景盈宫的寝殿里,她知道这里有一条密道,谢元嘉曾经告诉过他,如果真有城破的那天,让她带着秋阳从密道里走。
她摸索到床边暗格打开,果然在床下找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她先跳下去查探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才出来对秋阳说:“公主,你快下去。”
秋阳被尘儿扶着,一把扯出她的衣袖:“我皇兄呢?皇兄怎么样了?”
“皇上很好,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还有蓝蔻姑姑和牧侍卫,不会有事的。”季代柔哪知道前边什么样了,她只能扯谎安慰她,“倒是你才危险,那些个狗东西已经往后宫去了,幸而老太妃们大多都早就被皇上安置好了,他们最多抢掠些财物。”
“你才是最危险的。”季代柔让尘儿把秋阳搀扶下去,“这地道到底通向哪里谁也不知道,你在里头不要乱走,万一是迷宫找不到出口就完了。”
“那你呢!”秋阳不肯下去,“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