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穆芳菲不够强,而是‘天书’太可怕。”展昭一面往火盆里添加纸钱,一面说,“离它越近,相处越久,就越会受到它的影响,或者说是控制。‘天书’很强悍,也很脆弱,它以生灵为食,却没有能力抵抗外部的冲击,只能控制其他人保护自己。”
勉强抬起胳膊,雁翎刀格挡住索命的寒锋,白玉堂看着近在咫尺的陌生面容,不由落下泪来:“展昭,我是白玉堂啊。”
回应他的,是一记飞腿。
白衣青年顿时飞出数丈,热血飞洒了一路。
“而被‘天书’控制的人,会逐渐丧失理智情感,最重沦为‘天书’的傀儡。傀儡杀死的人,每一份生机都会使‘天书’的力量壮大。所以,对待傀儡不能心软。”
冷光又至,迎面的剑气刺得人脸上发痛。刀刃加身,已经不知道受多少计重击,白衣青年始终不曾放弃对爱人的呼唤。
雁翎刀上火光再起,白玉堂反转刀背,拍向展昭的手腕,不想火光却蓦然消失无踪。长剑变砍为挑,雁翎刀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留在展昭刀刃之前的是爱人的血肉之躯。
“‘天书’极为狡猾,不要以为它帮过你就是站在你这边。那不过是天书迷惑人的手段,一旦你真的把它作为唯一的依靠,它就会吞噬你的生机。”展昭终于烧完最后一沓纸钱,拍拍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泽琰,你懂我的意思吧。不要留情。”
“猫儿,我懂你的意思,可我真的下不了手啊。”扫过远处死得干净还瞪眼看向他们的萧猛,白玉堂含泪苦笑。剑光越来越近,那张惨白的脸也越来越近,白玉堂呢喃着闭上了双眼,“救不了就救不了吧,这次换我来陪你。”
“铛——”
“嘭!”
剑气偏离了原本的目标,划过了青年的鬓角落在身后。白玉堂诧异地睁开双眼,只见一柄黝黑的长剑悬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巨阙?!”
被念到名字的神剑蓦然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刺得失了神智的那人抬手遮脸,接连后退数步。
白玉堂沐浴在这神光之中,忽然觉得方才涌起的“共死”情绪有些莫名——他爱恋着展昭,心智相通,情义相连,渴盼同生共死。
这确确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可是,倘若他为了展昭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第一个不原谅他的,就是展昭。
所以还是受到了天书的影响啊……
白玉堂捡起落到地上的巨阙,它已经收束了所有的光芒,惊觉自己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他抬眼看了一下自身,又是叹息又是心疼——“晴雪”真是神奇,不仅能避百毒,还能削弱剑气的力道,保护脏腑。
猫儿……展昭……
远处的傀儡不知怎的捡起了雁翎刀,升腾的火焰摇曳晃荡,似乎很不稳定。
是“火之卷”和“水之卷”产生了冲突!
白玉堂发现展昭脸上的红痕竟然淡化了几分,然后消失了,惊喜之余冲上去扶住那人的双肩:“展昭!展昭!你认得我吗?!展昭,我是白玉堂啊!”
清冷的双眸变得迷离,又缓缓散去了水雾。
“白……”
白玉堂更加欣喜:“对对对,我是白玉堂,猫儿你认得我了!”
“泽、琰!”展昭似乎想要微笑,又猛的拧起双眉,似乎在忍耐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往外蹦,“‘水’、在、心!杀!”
“水之卷”封在了猫儿的胸口,要杀死宿主才能得到。
白玉堂猛地摇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快领会了展昭的意思:“不,我不能,猫儿,展昭!我做不到!”
血印从额角慢慢漾出,又往回退了退,似乎在和什么东西角力。展昭开始发抖了,他猛的推开白玉堂:“快!来不及了!杀了我!”
“展昭!”
“动!手!”
“扑哧——”
巨阙,展昭的随身兵器,握在白玉堂的手中,坚定而决绝地埋入旧主人的胸口,带出一片灰蓝色的玉简。
雁翎刀怆然落地,所有的火焰尽数消逝,一枚火红的玉简从刀柄处滚了下来。
白玉堂揽住爱人跪了下来:“猫儿,猫儿,昭……昭……别离开我,求你了……猫儿……”
展昭只觉得浑身发冷,却又无比轻松,他已经看不清白玉堂的面容了,却莫名能感觉到打在脸上的点点热泪。他张开口,血水涌了出来,呛咳着,濒死的南侠拼尽全力吐出了他今生最后一句话:“泽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