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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众臣三两结伴,唯有子翀茕茕行走,略显丰腴的五短身材在层层锦袍下更显圆满,行动间竞像一杵柱子挪移。
    沿途诸官见了,或耳语讥讽,或捂嘴忍笑,而这笑物却浑然未觉似的,继续顶着柱子身材步履匆匆,若与哪位官员两相照面,还笑笑错身而过,一副人畜无害、不知深浅的滑稽模样。
    将近宫门时,子翀发现一绯一玄俩人等候在宫门一侧,那绯袍使者赫然是方才领唱退朝的司礼太监。察觉来人,这内监笑得热情,兀自往前走了几步迎接,而他身后的缁衣人却仍面容冷肃,无他动静。
    子翀敛起一路的浮夸神色,停下步子,转而朝绯袍人虚空作揖,肃容问候道:“陈公公!”
    陈公公即刻拧了眉:“就你我二人,子翀你装啥犊子!”二人遂说笑几句,言谈间似极为熟稔。而那缁衣人似乎被忽略惯了,对于陈公公口中排己的‘二人’之说,面无波澜。
    子翀又问:“羡陶。皇上吩咐你来?”
    “对,邬敬可能逃往东夷。皇上要你传话丘寻壑,务必拖住邬敬。若邬敬乖乖伏诛,皇上开恩,便留他一家老小全尸”
    子翀却没立刻接话,反倒蹙额,思忖片刻,才道:“仍是沈越负责捉拿?”
    “皇上没有召回,该还是他。”
    “糟了!……”
    “啊?”大概极少见子翀慌神,羡陶不由愕然。连拜别都来不及,就见子翀拉了那缁衣人往宫门外赶去。
    渡口,天色阴沉,平地更是朦胧一片,舳舻千里,后续千帆尽数隐进雾里。泊岸几艘船只,朝地面架了隔板。
    虽是二月花发光景,可眼下仍然是酷寒天气,片片飞雪中,纤夫衣不蔽体,脚下无裹,或背或扛,伴着吆喝,往船上搬入货物。
    岸边人事纷嘈,而岸上凉亭,一行人马秩序井然,可每一张脸无不面露焦色。为首的白袍公子步出庭外,一老家奴见了,连忙上前为其披上狐蓬,叮嘱道:“二爷,小心身子!”
    这位二爷,正是朝廷全力缉拿的祸首邬敬。望了江面片刻,邬敬回头问身侧船夫打扮的人:“这样的天气,船行几日能到?”
    “回公子,惯常十日,而这天气,约莫要多个五六日了。”
    邬敬闻言,眉头拧出个川字,看回海面默然不语,须臾,才问身后老奴:“三妹跟寻壑呢?”
    “三小姐方才不适,丘公子便陪着寻一处僻所歇息去了。歇了有半个时辰了,要不老奴去瞧?”
    邬敬打手势止住,转而又问那船工:“几时发船?”
    船工没立即应答,放眼望一遭岸上情景,才道:“得半个时辰左右。”
    “三妹羸弱,恐怕不行。”邬敬自言自语几句,转而吩咐身后老奴,“再过一刻钟,你再去瞧瞧三妹那边。”
    三里外一处平房,二层阁楼上,一人自轩窗后矗立眺望,看了片刻岸边凉亭处动静,轻叹一声,才松了抓紧窗栏的手,退回屋里去。
    第7章一点浩然快哉风②
    离开窗边,寻壑隐隐觉得脑门生疼,紧接着耳边嘈杂异常,眼前浮现经历的各色人物,厉鬼索命似的,或呜哇叫唤,或朝自己袭来,霎时头疼欲裂,恍惚中,寻壑乜见桌上的金属锋芒,眼里亮了几分,咬牙一寸一寸挪过去,将那亮蹭蹭的物件捞进手里。
    血腥和疼痛叫人清醒几分,周遭喧哗中,一道嗓音脱颖而出,迷糊间的寻壑还是听出了嗓音里的担心:“公子!公子!”
    直到被揽入温软怀抱,嘈杂纷繁才止住,寻壑耳边复又清明起来,只听引章带着哭腔说:“公子你这自伤自残的毛病害得越来越频繁了!”
    寻壑挣扎着要作答,可一张嘴开开合合,却只吐出几个混沌的音,反倒让引章更担心了:“你是怕沈爷吗?沈爷明理的,只要公子说清楚了,他定会原谅公子的。咱们不走了,咱们去求沈爷……好不好?”
    寻壑目中噙泪,却终究没有滚落,陷在引章怀中也没气力起身。
    引章就要将人推起,举袖时掌中一物掉落,姑娘发现,即刻眼中泛光,对寻壑耳语道:“方才我收到信了,说沈爷有令,只要公子帮忙拿住邬二爷,沈爷就不跟公子计较了。”一语未完,引章手臂被人握住,低头,赫然见寻壑捉住自己小臂。引章咽了口唾沫,眸中现出些许心虚,正嗫嚅着要开口,却听寻壑平静道:“我……我帮。你去把李海叫来。”
    眼下寻壑身子虚弱,拿主意却如此果决,着实出乎引章预料,略愣片刻,姑娘才应道:“好。”
    待引章再次进来,身后跟了一年轻家仆。这下人身上无一处惹眼,唯一双四白眼诡异得出挑。
    不到盏茶的时间,寻壑眼中回复一片清明,哪还瞧得出半分难堪。引章定睛,瞧见主子掌间已包扎妥当,担心的神色才尽数褪去。
    寻壑对李海只耳语交代几句,就挥手让他退下了,临走前,李海提醒道:“午时之前就出发,时候不早,公子快些回去,免得二爷又差人来请。”
    “好。”
    等李海出去,寻壑下楼,步入梯旁房间,一女子两手撑着坐在床沿,面色缥素,鬓发松散。寻壑连忙上前:“几时醒来的,怎不叫我?”
    女子看见来人,刹那眼中涌起千般难受:“阿壑,我刚刚发梦……”一语未必,复又陷入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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