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站追悼会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安静地听着会场里面的人念完追悼词,随即抬起头来,“走吧。”
踏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庄城侧过头来看他。
“走,跟你介绍个人。”他拉着庄城向花篮堆积的拐角处走去。
“马县长。”不过几日的功夫,马在东就犹如脱了水的海绵,人还是那人,就眼里完全没有了那时的精气神。
马在东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林易和庄城,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林研究员啊。”
帮马在东推轮椅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是马在东的女儿,林易在马在东的皮夹里看过这个小姑娘的照片,马在东那时候还非常自豪地跟他们说他女儿考上了东海大学。
“现在不要叫我马县长了,我调到政协了。”马在东豁达得笑笑,“就算提前享受退休生活了吧。”
“那我托大叫您一声马老哥吧。”林易不喜欢居高临下和人讲话,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加上他今天随意的打扮,就像个普通大学生,“马老哥你比我想象中的豁达。”
庄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在了林易的旁边。
“刚醒来的时候也恨过、怨过,听到小王的消息后,我就没力气怨了,那个孩子还那么年轻,他去年刚交了个小女朋友,听说婚礼都订好了。”
在场几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最后还是林易打破僵局,“老哥,还记得我在三寨村和老书记提到的那个基金吗,如果你在体制里呆的烦了,可以试试换一个工作环境。”
马在东有人脉有工作能力,经过这次意外,更是褪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浮夸,这样的人会适合从事慈善行业的。
林易起身拍拍马在东的肩膀,将林老爹的名片塞到了他的手上。
从三寨村回来后,他就跟林父提了捐建小学的事情,林父十分赞成,当天晚上就联系了施工队,想必三寨村的孩子们很快就可以在自己的家门口上学了。
这种基金助学的模式,林易打算推广起来,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林家都不缺钱,但这件事,他打算让老林出面去做,慈善慈善,有能力回馈社会帮助他们本就是一件积德的事,更何况这也是为花钱为自己买一道护身符。
在这个社会,一个正面的形象有时候比什么都管用,更不用说老林从事的是那么个行业。
走在回去的路上,庄城突然开口道:“林易,我突然觉得,比我你,我好像落后太多了。”
林易回过头来认真看他,“庄城,你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要了不起得多。”
马在东遇到这种事能够不怨不恨,豁达处事很了不起,但是上辈子庄城的境遇比马在东还要差得多,他不仅下身瘫痪,右手也因为汽车碾压外翻,即使经过无数次手术,也始终只能保持弯曲的怪异形状,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成为了同辈,甚至一个时代里最优秀的科研工作者,这份韧性用了不起三个字来形容都显得有些单薄。
林易的伤口还没有拆线,两人本来想在华国多呆几天,却被辛普森教授一个越洋电话叫了回去。
“林,新的一批实习生就要到了,你作为新能源中心的负责人,不亲自来挑两个?”
挑人!这可是一件重要的事,新能源中心虽然因为太阳能电池项目名声在外,甚至在今年的国际新能源材料研究室排名中挤掉了好几个老牌实验室,成功挤进全球前五十。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其实是一个空架子的事实!
太阳能电池项目的六位研究员都是从各个实验室借调的,助理也是他们自带的,除了林易这个新能源中心的负责人,还有安德鲁等几个用的惯的也打算赖在新能源中心的小助理,新能源中心根本没有能用的人!
“明天下午的飞机,我手受伤了,麻烦安排人来接我。”
“没问题。”
然而在林易第二日踏入辛普森实验室的时候,没有等来心心念念的新人,反而看到了一只坐在他办公室的老狐狸——哈克.布尔顿
“哦,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哈克见到进门的林易,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抬手就给了林易一个巨大的拥抱。
“我从新闻里听说了您的消息,十分担心,所以听说您要回来,就一早过来看看,万幸,您并没有大碍。”哈克的话说得非常漂亮,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令人十分贴心。
“劳烦布尔顿先生担心了,我很幸运。”林易示意何群替几人准备咖啡后,和布尔顿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庄教授,好久不见,两位优秀的华人科学家是至交好友,我想这会是一段佳话。”布尔顿熟稔地和庄城打招呼。
林易显得有些惊讶。
“我曾经在埃克森工作过一段时间。”庄城开口解释道。
“庄教授曾是我们的科学顾问。”布尔顿同时开口。
是了,林易回想庄城的简历,他从斯坦福毕业后曾供职于埃克森名下的实验室,后来在老师朱肇琨的邀请下才重新回到斯坦福从事教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