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家电影院也在萧氏集团名下,一早有人关注这边的动静。看见萧问水和云秋中途离场,纷纷来问情况。营业经理亲自过来嘘寒问暖,看见萧问水和他那据说不对外曝光的Omega——坐在墙角,清秀好看的Omega明显是哭过了,现在正在专心致志地啃鸡翅膀。而萧问水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要喝可乐就递可乐,油蹭到脸颊边就用湿纸巾帮擦,还会心情不错似的伸手戳一戳云秋鼓起来的腮帮子——一戳,就会收获一个凶狠的、带着水光的瞪眼,有些不自知的可爱。
经理上前来问,萧问水只说:“没事。”
但是这个阵仗经理也着实没有见过,他看了一会儿,云秋又把鸡翅桶啃完了,又可怜巴巴地看着萧问水,说:“没有了。”
经理一看机会到来,立刻着人送上大份椒盐薯条和冰淇淋布丁,以及着人从隔壁美食城十万火急买回来的香草蜂蜜烤鸡腿儿——云秋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哭了,拿起烤鸡腿安静而幸福地吃了起来,吃完之后又开始吃薯条和冰淇淋。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云秋一向吃得少,有点小猫胃的意思,平常在家里也是最多吃一碗半的饭,另外半碗要拨给萧问水。今天他的食量好像大得过分,萧问水这下知道了他不是真的胃口不好想吐,而是搁这儿跟他演戏求关注呢;然而话说回来,就算为了演戏饿一两顿,云秋也不至于吃这么多。
云秋很快连新送过来的东西都吃光了,并且又喝了一瓶可乐。然后他做了一个让萧问水笑出来的动作——伸出手郑重严肃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可是萧问水一笑,云秋看了他一眼,突然又哭了起来,哽咽着说:“你不要笑我了,我要是说我还没有特别饱,你肯定还会笑我。”
萧问水发现自己今天仿佛干什么都能惹到云秋,干脆也不急着找原因了,而是逗他:“还没吃饱?那你还批评萧小狼吃得多,你今天回去没有脸见萧小狼了,因为你自己先变成了一只小猪,是不是啊秋秋?”
结果这一逗不仅没哄好,云秋反而哭得更凶了:“那我以后还要吃更多的,要是我每天都把自己变成小猪,你是不是就要把我赶走了?到时候我可能会变得很胖,然后你就不喜欢我了。”
萧问水皱起眉:“云秋?”
他发觉云秋好像是真的在为这个事情生气难过,不由得重视起来。他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凑过去与云秋额头碰额头,低声问:“怎么了,宝宝?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别怕。”
听了这句话,云秋突然大哭出声:“那你还要骗我干什么,骗我干什么嘛……”他简直要哭倒在他怀里,声嘶力竭的,指尖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还带着恐惧的余韵。
恐惧离别与生死,恐惧这个没有童话故事的世界,恐惧他把他抛下,彻底不要他。
萧问水赶紧把他抱住,仍然不知道云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也肉眼可见地焦急了起来。他急,也小心着不去逼问云秋,只是非常温柔地拍着他的脊背,轻轻地哄着他,反反复复地说:“我没有啊,我骗你干什么啊,喇叭花?我的小喇叭花,我的心肝宝贝,别哭了,我在这里,我再带你去吃其他的东西好不好?”
云秋悲从中来,一时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他的本意是要装作胃口不好,也即是一般电视剧里都喜欢演的“呕吐孕反”现象,想让萧问水多少看出来他怀孕的这个事。结果他本身的妊娠反应并不严重,只是初期容易饿而已。
他自己都快要忘却这种饥饿了,上辈子总之有机器人帮他买菜做饭,所以他吃喝不愁,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云秋的整个孕期都没有太大的不良反应,他的宝宝很乖巧。
但是孕激素作用的结果依然存在,云秋忘了他当初在家里天天伤心难过,只因为萧问水不回来。
他好像被勾起了从小到大所有的伤心事,哭了一会儿开始吃,吃着吃着看见萧问水给他擦眼泪,又开始哭起来。萧问水哭笑不得,大概看出了云秋是突发性的激素不正常,打算等他消停之后再仔细问问他怎么回事,顺便再带他去看看医生。然而就在此刻,一直在一边观察情况的经理跟着叹了口气,笑着告诉萧问水:“是这样的,刚怀孕嘛,人是会娇气一点,也总是吃不饱嘛,萧总你也别太担心。我老婆当时夜里饿得烧心,非拉我起来吃了两碗面才好,不给吃就哭,那怀着宝宝难受啊!更别说,Omega一般身体都比较弱,那这种反应肯定是更……”
他用的是老生常谈的语气,又给萧问水递了一点清洁纸过去,然而萧问水却没有接,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萧问水浑身一震,回头望过去:“你说什么?”
总经理无辜地看了看萧问水,又看了看云秋——云秋低着头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好像突然冷了下去。
敢情这位萧总和小美人,都还不知道这回事?
他一下子心里就明白了八成,多半是这对小年轻夫妇没经验,措施不到位,也没往这方面想。他笑眯眯地提点着:“萧先生,您新婚有几个月了吧,我看小先生这个样子,感觉是怀孕了啊?情绪容易低落,食欲发生改变……这个,不如我们送您去附近查一查?”
萧问水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云秋,没有说出话来。这一看,他也发现了问题——如果不是,平常的云秋早就跳起来否认了,但是现在他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地低下了头,也不敢抬起眼睛看他。
萧问水轻声问:“云秋?”
云秋非常小声地说:“我把避孕套扎破了,我想给你生个宝宝。”
萧问水犹自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眼神也很复杂,没有立即表态,但是云秋迅速地感受到了他的不支持和隐隐要动怒的架势,如同山雨欲来。他抬眼看了一眼萧问水,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看他了,起身就生气地往外面走。
他走得很快,像一只暴走的小熊,堵着气不顾一切地往外冲。而此刻,萧问水才如梦初醒,追了上去。
云秋走的是消防通道,离开了放映厅,楼梯间空空荡荡,有点灰暗。他正在犹豫要走哪边下去,并且觉得有点怕黑的时候,萧问水就跟了过来,直接把他拽住了。
萧问水的眼睛亮得吓人,透着一种快要控制不住的焦虑和恐慌,压低的声音跟他说话,是已经很久不曾出现的斥责的口吻,像是斥责一个小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做?云秋,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秋控制不住了,他刚刚流光了眼泪,剩下的只有硬邦邦的怒火。他也大叫回去,冲着他反唇相讥:“那你,那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没有告诉我你会死掉!也没有告诉我,死掉了会变得和萧小猫一样,再也回不来!是你先骗我的!”
他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难过地揉起了眼睛,几乎要哽咽了:“是你先骗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嘛。”
时至此刻,他的情绪才初见端倪。他哭成这样,萧问水一时间也忘记了思考,云秋说的话像是放慢了,一个字一个字地钉在了他的心上。
云秋脾气上来了,要走开,又被他拉住抱进怀里。萧问水死死地抱着他不放,最后云秋自己也没有办法了,只是趴在他胸前,闷声哭着,片刻后也就不哭了,很依赖地抱着他。
萧问水轻声问:“小猫……死了?”
云秋哽咽着说:“嗯,是在过年的时候死掉的。我想要等它复活的时候再告诉你,不让你担心,可是它最后也没有复活。”
“所以你是怕我死掉了,秋秋?”萧问水低声问,“你是听说了生宝宝可以救我的命,所以才这样做的吗?谁告诉你的?”
云秋继续闷声说:“是我自己查到的,我查了白血病的资料,我看见有人用宝宝的脐带血救人。你不要以为我还是个小笨蛋,我已经可以考大学了,萧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