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有什么在顾树歌的脑海中炸开,她看到了一幅画面。
在雪中,在外面的那盏路灯下,她面前是一个戴着墨镜,戴着口罩,戴着帽子,穿得厚厚实实,把自己包裹成一个黑影的人。
黑影抬着头,看向她的身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嗤,像是有什么很好笑的事。
顾树歌猛然转头,看到沈眷站在窗子的后面,隔着水汽模糊的玻璃窗,朝着这边看来。
沈眷穿着睡裙,和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关切,且焦急。
“你怎么了?”沈眷又问。
顾树歌从回忆中出来了,她怔怔地看着沈眷,毫无意识地开口:“我想起来了。”
这是她中弹前一天的事,这些回忆录也是那天晚上写的,站在路灯下的黑影是祝羽,她追出去了,险些被恶念打败,沈眷及时赶到,救了她。
第二天,警方查到了凶手是祝羽。
祝羽疯了,在顾家门外埋伏,试图用枪击毙沈眷,她挡下了子弹,然后消失。
整个过程,还有以前所有的事,她都想起来了。
沈眷显得意外,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但顾树歌却觉得心疼,这个笑容和她记忆里的无数画面重合,云淡风轻,温柔淡然,沈眷习惯了把剧烈情绪藏在心底,习惯了替她承担所有。
顾树歌抿紧了双唇,目光笔直地看着沈眷,她分不清是什么,是心疼是心动,是想要拥抱亲吻的欲望,是无法触碰的着急克制,是想要和沈眷说一万遍我爱你的冲动。这段时间无处安放的爱与依赖一下子有了寄托处。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
沈眷感觉到顾树歌头上突然出现了波浪线,很多很多,多得仿佛满世界都是,她愣了一下,心间犹如春暖花开,喜悦遍布了她的全身。
“我爱你。”她听到顾树歌说。
沈眷不知哪里来的眼泪,眼眶瞬间湿了。
小歌没有记忆,她觉得没关系,只要她好好地在她身边就好了。所以她并不担心,也不心急。
可在这一刻,沈眷才发现,她是着急的,也是害怕的。害怕小歌再也想不起来,害怕过去那么多好的坏的,都成了她一个人的回忆。害怕她再也看不到这些波浪线,再也感受不到小歌对她的心动。
“别哭。”顾树歌没想到会惹哭了沈眷,手足无措地过去。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安抚沈眷的肩,可是手就从沈眷的肩上穿过去了。
如果鬼会冒汗,顾树歌就急得大汗淋漓了,她口中不停地说:“别哭,我在的,姐,我想起来了,你开心吗?”
“我开心。”沈眷声音喑哑,她试图微笑,可喜极而泣时的笑容总难以绽放,她颤着声,“你再说一遍。”
顾树歌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沈眷要她再说一遍什么,她眼中满是笑意,满是缱绻的温柔,和此生难舍的依赖,郑重地说:“我爱你。”
沈眷感觉到了越来越多的波浪线,就像此刻的幸福,把她淹没,她难得地感到不知所措,看着顾树歌,双唇微启,过了一会儿,然后她转身飞快地走了。
顾树歌忙跟上去,在身后追问:“姐,你去哪里?”
沈眷怕自己现在看起来会很傻,不敢回头,只是口中说:“我想抱抱你,我要给径云大师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找到办法。”
可是现在天还没亮,是凌晨。顾树歌有些傻眼,沈眷说完,自己也想到了,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顾树歌。
顾树歌缓缓地走了过去。
她此生的不镇定,全在此刻了。沉着冷静也在小歌那两声“我爱你”中不见了。
沈眷微微抬起头,合上眼睛,她平静了一会儿,转头看着顾树歌,对她笑着说:“小歌,我想抱抱你,想你赶快有身体,想和你好好地过日子,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第九十五章
电话自然是没打的,径云大师够不容易了,得让他睡个好觉。
她们两回了卧室,躺到床上,顾树歌觉得有满腹的话要讲,可张口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她抓着沈眷的手指,看着她,看得沈眷脸红,看得沈眷敛下目光,睫毛微微地颤动。
她的手指是冰凉,带着点阴气,是捂不热的凉意。沈眷的指尖却在发烫,使得顾树歌也觉得自己的脸像是烧着了一般,仿佛有血气直往上涌。
明明只是看着,却已经那么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