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们以为我是雨烈。”景昭仍是蹲着,手里放箭的动作不停,目视前方,事实上他完全不敢面对师父。
刘之语眯了眯眼,“然后呢?”
“我认了。”景昭低头看他,“我认了师父。”
刘之语气得一巴掌拍在地窖盖子上,手心被凹凸不平的盖面拍得血红,他指着景昭,声音都在发抖:“不想活了是不是!让我上去,不然我没你这个徒弟!”
景昭鼻尖一酸,他当然知道自己认了会怎么样。可是江百里已经知道了入溪的存在,以他们这么快的侦查速度,说不定抄完这个主宅便会摸到新宅那边去,雨烈根本躲不了。
不过,真正让他做下决定的是江百里的错认,况且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倒不如把罪名全揽了,给雨烈一个清净。
耳边砰砰声渐渐停了,再也没有机关和□□的阻碍,一大群士兵向他冲了过来。景昭抬脚掩盖了一下地窖口,抽出御灵,正面迎敌。
……
雨烈脚步一顿,别在腰间的御灵忽然自发蹦了出来,悬在他面前急剧地震动。不愧是拥有神威的武器,御灵的一半急着去救另一半,他出手一握,眼神凛冽,“我知道了。”
心不受控地咚咚直跳,他都快怀疑自己还没赶到就因心脏疯狂跳动猝死了。
近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彻这片城区,主宅上空长长的浓烟盘旋而起。
一定要躲好,等我。
雨烈将身法施展到极致,以超出常人的速度赶到,正想从侧面突围进去,却碰到了老熟人——原启和廖子彬,正带兵与范时毅汇合。
“雨……”原启诧异地叫了一声,雨烈没理他,闪身进了主宅。
只见庭院里站了一圈士兵,中间围着什么他看不清。
鲜红的血液流在满是碎石断瓦的地上,一直流到了他脚边,他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起来。
周围的人马上对他举起刀剑,将他围了起来,这一举动让他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景昭静静躺在血泊里,一柄长剑笔直插入他的肚子,像块墓碑。
夕阳的光芒照到了景昭脸上,皮肤透出晶莹,整个人发着金光,美得如天神陨落。
“景昭,景昭……”雨烈双腿一软,跪倒在他身边,裙摆被血液浸湿,藏蓝色的布料染成了悲伤的黑色。
平日里景昭流一滴血他都心疼,这么多的血,将他的心刺得针扎般疼,疼得直不起腰来,无法呼吸。
雨烈小心地抱起了景昭的上半身,软乎乎的身体靠近了他怀里,没有丝毫反应,“不要……不要这样,你跟我玩呢是不是……”
范时毅无声地制止了周围人进一步抓捕的行动,在他们旁边蹲了下来,默默待着,什么都没说。
雨烈现在没心情再理别人和别的事,低头亲了亲景昭的额头,眼泪溢了出来,尽数落在景昭脸上。
“你来了。”
“景昭?”雨烈顶着满脸泪痕稍稍远离,见他睁开了眼睛,对自己笑了笑。
雨烈用指腹擦掉了他脸上自己滴下的泪,“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怪我。”景昭嘴角流出了血,却依旧说着话。
“疼吗?”雨烈摸了摸他的脸,眼泪收不住,模糊着他的视线,好像景昭随时都会消失。
景昭微笑着说道:“不疼,你抱抱就好了。”
两人都知道,这样的伤必死无疑,能撑着说几句话都是天大的恩赐。
对视良久,景昭忽然嘴角一颤,终于忍不住眼眶红了,紧接着泪水从眼尾滑落,哭了。“对不起,我要先走了,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过一辈子啊。”
造化弄人,阴阳两隔。
雨烈沙哑而痛苦地撕扯着:“别走……”
“对不起,下辈子……”
景昭睁着眼,再发不出一个音节,手臂一垂,戒指应声而碎。
地上那几乎碎成渣的戒指刺得雨烈全身一疼,猛地吐出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