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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南三洲是指郢州、瓜洲和汴州, 三洲地处大齐东南,相互接壤,因为气候相近, 方言互通联系十分紧密。郢州在最南, 盛产海鲜,汴州在郢州之北, 内河流通盛产河鲜,瓜洲与二者不同, 以其茶叶著称。
    三洲向来是互通有无, 和谐处之, 而这份和谐不仅仅体现在民风上,更体现在官场。大齐再也没有一个地区的官员会如这三洲一般团结互助,三洲中若是哪一个遭了灾祸, 另外两洲必定会立即开仓,鼎力相助。之前的皇帝也不是没有发觉这样的怪象,也试过换掉三洲的知州,但是无论怎么换最后都会是这样的场景。最后才发现知州官位再高, 在地方上还是郡侯说了算。
    从澜洲出发的第七日傍晚,谢宣一行人到达了瓜洲城外。谢宣在城门外勒住马,马蹄徘徊, 像极了谢宣的状态。
    “怎么,到都到了,不进去么?”陆檀看谢宣犹豫,便在旁边问他。
    “进, 怎么不进。没想到这么快罢了。”谢宣说了一句然后率一行人进了瓜洲城,进城的当晚却没有直接去知州府,而是让人分散的宿在了瓜洲城中的客栈中。
    “这几日紧赶慢赶不就是想早点到瓜洲么,怎么到了之后反而愁眉不展了?原以为小源来了你会有所顾忌,我们赶路能轻松些,结果愣是一点儿没有,从澜洲到瓜洲我们竟然只用了七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逃命呢。”陆檀大呼,“谢宣啊谢宣,我若早知道你是这般一个呆子,我说什么也不答应皇帝跟你来办这事儿,我就算了,你瞧瞧你这性子把我家孩子折磨的,马都不能骑了,我心疼啊。”
    “流风他不能骑马是因为我连日赶路?那我待会儿可要好好跟人赔罪。”谢宣皮笑肉不笑答他。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敢让你赔罪。”陆檀怕谢宣真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出来,只能认输。“不过按照计划,过了澜洲我们不是应该去沧州么?怎么你该不会是在沧州藏了个什么青梅竹马的小情人不敢让小源知道才临时改道?好呀你,谢宣,小源可是我亲弟弟......”
    “我只有一个青梅竹马就是小源。你别闹,让你过来是说正事。”谢宣摇摇头,想着这位果然是本性难移。“在京中定下线路的时候,皇上便与我商议过,东南三洲繁荣团结,这欣欣向荣之景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皇上的意思是怕这三位私下藏了些东西,就像当年逸王藏在京都的一样。”
    “不就是私军么,打那哑谜做甚,放心,这屋子里里外外全是我的人看着,安全得很。”陆檀道。“不过皇帝担心确实在理。东南三洲乃是大齐最富饶的地境,年年缴税也好,各项收入也好加起来能占整个大齐的三分之一,这么大的利益面前,谁能保证绝对的公正?况且这本是最容易生事端的地方,三家郡侯却无比安稳,不仅安慰互相之间都有联姻,这么多年利益相互交织,已经牢不可破。”
    “皇上担心的正是此事,《保侯令》一颁布,各方郡侯必定都会有所准备。拖的太久容易横生枝节,唯有先将这快硬骨头啃下来。”
    “听你这意思是想到法子了?”陆檀挑眉问他。
    “完全没有,脑袋空空,比口袋还干净。”谢宣答的坦荡。“所以才要来瓜洲,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来瓜洲,暗子想探消息都没处探去。”
    “正是如此。”谢宣道。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谢大人欲做什么?”
    “自然是深入龙潭虎穴,带上李之源实地考察这地方是否真是‘彩舫笙箫吹落日,画楼灯烛映残霞。’”谢宣爽朗笑了两声,然后起身去隔壁房间找李之源了。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在瓜洲府衙开门时分准时到了。衙役见了名帖进去通报,知州刘单闽不一会儿便小跑着出来接人了。
    “下官刘单闽叩见陆侯爷,叩见谢大人。”
    “刘大人请起。京都发出的文书想必大人已经收到了,我与谢大人奉皇上之命于各洲推行《保侯令》,皇上的意思是地方各府需全力配合,大人可有异议?”陆檀将那手谕拿出来却并未宣读,他想这三洲的官员应该足够明白。
    “京中密令下官已经参读多次,《保侯令》牢记于心,大人想几时开始都可以。”刘单闽道,“先请各位大人随小的入府衙安顿。”
    “好,将瓜洲五年内的账本都搬出来,顺便将瓜洲城中最好的帐房先生都找来。”谢宣跟着刘单闽进了瓜洲府衙。
    当日谢宣带着瓜洲十几个帐房先生,连带着自己带来的那些还抓上了陆檀一起窝在房中看账本,直看到半夜,除了陆檀跟谢宣还勉强能打起精神,其他人皆是呵欠连天,谢宣看到如此场景才放人回去了。
    谢宣回房时,以为李之源已经睡了,草草收拾了一下,轻手轻脚往床上走,结果一躺下便有个热呼呼的东西滚了过来双手抱着他。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小心晚睡不长个子了。”谢宣抱着李之源整个人才算轻松下来。
    “我早就过了长个子的年纪,再说了平日你缠住我的时候可比今日睡的更晚,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李之源手脚并用缠住了谢宣问他:“你怎么不高兴?是查账出了什么岔子么?”
    “没有,账本做的好的很,没有一点儿岔子。”
    “没有岔子为何还一脸不悦?”
    “就是因为他们的账本做的太好了,好到不真实。每一笔小收入都能对上,每一条都是清晰的,连个笔误都没有。”谢宣叹气。
    “你怀疑他们做假账?可是但凡做了假账都会留下纰漏,收支总会有差距,其实我也会看账本,不然明日我跟你一起看?反正我跟流风玩得挺无聊的。”
    “是谁缠着流风让人家教你武功的?”谢宣拿脑袋碰碰李之源的脑袋忽然觉得不对劲,问他:“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烫吗?没有吧,我觉得还好呀,大概是这几日太热了。”李之源一惊,摸摸自己又摸摸谢宣,道:“我觉得不烫,你摸错了,摸错了,定是你这几日太累了,感应出现了问题。”
    谢宣拨开他的手再次靠上去,说到:“没错,你全身跟个火炉似的。等等,我记起了,你来澜洲的第二晚开始身子就很烫了,夜里老是往我身上缠,跟个小火炉似的,我因此醒过好几回。”
    “哎呀,我的体质就是偏热的呀,可能是这几日水土不服上火了,明日我出去让大夫瞧瞧,开个败火的方子就好了。”李之源跟谢宣打哈哈,道:“哥哥,哥哥我好累,我们休息了行么?”
    谢宣心中虽有疑惑,可李之源到底是除了身子微微发烫没有其他反应,只能抱着人睡了过去。
    第120章 封相(十二)
    瓜洲的账做的滴水不漏, 想来也非一日之功,而最怪的是,谢宣到瓜洲已经三日, 永郡侯府上的侯爷都未到府衙来拜会。以郡侯府对三洲的控制情况来讲, 谢宣一行人的行踪应该在入瓜洲的当晚已经暴露了,即便他们刻意没有按照原本的路线走, 即使当晚是分散了来住,永郡侯对此应该了如指掌。况且第二日一早他一行人浩浩汤汤无比招摇去了府衙,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那郡侯都未派过一人出来查探。
    谢宣带着人翻了三日账本都翻不出个所以然来, 干脆直接带了人马去永郡侯府上。永郡侯收到谢宣递出去的名帖, 亲自出来接人。
    “参加陆侯爷,参见谢大人。”
    “免了吧。”
    “二位大人里面请。”孙天永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 他将谢宣等人引到大厅,让人看了茶。
    “大人请试试这茶,瓜洲特产,每年产量极少。”孙天永端起茶杯做了个请姿。
    谢宣与陆檀饮过, 道:“的确是好茶,想来是去年刚出的山顶黄芽。”
    “大人竟然懂茶?这茶京中可不多,每年上贡的那些可全都去了宫中。”孙天永赞道。
    “是, 我也是得了皇上赏赐,有幸在宫中饮过一回罢了。大人能用上好的黄茶招待,谢宣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不知二位大人今日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突然?”谢宣一笑, “我与陆侯爷奉了皇上之命于大齐各州推行《保侯令》,公示早就出了,文书想来侯爷已经看到过了。我与陆侯前两日便到了瓜洲,宿在瓜洲府衙内,这几日已经成了瓜洲城内的谈资,怎么您不知道么?”
    孙天永眉头一皱,做大惊状,道:“二位大人原来已经到了许多日了么?失礼失礼。不瞒大人,老夫早两年满了六十之后便不爱外出了,这几日从未踏出过侯府一步。至于大人方才说的《保侯令》,前些日子京中确实送来一些文书,不过正巧我府上在清点今年的收益便搁置在书房中,一时忘了。大人今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如这样,二位今日请在府中用个便饭,我再让府上的人带上两位老爷在瓜洲转转,最好是能去看看我们的茶园,这两日正是采青的好时节。趁二位游玩的时候,老夫一定在府中好好研习所谓的保侯之令,过些日子也能配合大人,二位看如何呀?”
    “大齐三十四洲,有郡侯处十六洲,皇上有旨让我等半年内跑遍整个大齐,恐怕没有时间等永郡侯研习了。郡侯不知道《保侯令》没关系,我等清楚就行。”谢宣放下茶盏,从怀中掏出皇上手谕,示意孙天永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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