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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玥作为主刀医生,跟许脉汇报手术经过:“今天做了David手术,置换了弓部,降主动脉植入了象鼻支架。但是胸腹大血管仍存在严重撕裂,三个月后要回来做二期手术,术前谈话已经跟家属讲清楚了。”
    许脉看完CT影像,突然道:“二期手术,你想主刀吗?”
    闵玥拔开钢笔帽,正要写手术记录,闻声一愣,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重复一遍:“我吗?”
    近些年,一附院全胸腹主动脉置换手术开展得比较多,每年都有几例,但主刀医生要么是许脉,要么是资历老医术高的副主任,她跟其他几位主任医师一直有跟台学习,但还没有谁独立主刀过。
    闵玥握紧钢笔,谨慎地思考片刻,而后板正了下坐姿,郑重地回望向许脉,有力地点了点头:“想。”
    每位外科医生,心底都有想攀登的高峰。有的人想要名遍天下,有的人想要万众瞩目的职位,于闵玥而言,她想要手中的这柄柳叶刀闪耀发光。
    每一台高难度手术,都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许脉给她这次机会,说明她的水平已打磨到足够,接下来就是证明自己。
    三个月康复期刚过,病人便迫不及待地返院复诊,闵玥带着两位助手对他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反复讨论病情,敲定手术方案后,择期安排手术。
    一助是位副主任医师,二助是她曾经的带教学生,许脉则站在闵玥身旁,观察她的动作,偶尔提点几句。
    吻合完全部血管后,许脉先离开了手术间,闵玥也让出了主刀位,由一助负责后续的止血和关胸。但她并没有走,跟十五年前的许脉一样,她站在手术台旁,盯紧助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站完了整场。
    11个小时后,手术顺利完成。
    天已黑透,路灯昏黄,绿化带旁的凉椅上,有人捧着烤红薯在吃。甜蜜的香味勾得一帮人直吞口水,饥肠辘辘,直奔值班室而去。同事点好了外卖,热腾腾地在等他们。
    “你们去吃吧,给我留一份。”站了十几个小时,铁打的人也受不了,闵玥腰酸腿疼,迫切需要坐下休息。
    拿钥匙扭开休息室的门锁,推开,抬头,看到明亮的日光灯下,捧着医学期刊坐在床头的许脉。
    听到声响,她将杂志搁在窗下的小方桌上,手掌在身侧轻轻地拍了拍,示意她过来坐。
    闵玥还穿着绿色的刷手衣,看着许脉干净的床铺犹豫了下:“我没换衣服。”
    “没事。”许脉说着站了起来,把整张床让出。“躺着歇会儿。”
    双腿像灌铅一般沉重,疲惫到连根手指都懒得蜷,更别提爬去上铺了。闵玥没再推辞,费劲地将脚从鞋里拔.出来,脱力地栽进柔软的床榻里。
    天花板上的led灯亮得刺眼,闵玥眯了眯眼,放松肌肉,将全身的重量交给身下的床铺。紧张收缩了一整天,麻痹的神经渐渐苏醒,全身上下每块肌肉开始叫嚣着疼痛。小腿和双脚尤其胀得厉害,闵玥甚至能觉知到腿部血管砰砰跳动的触感。
    想伸手摸一摸,又懒得动,正在纠结,右小腿忽地一热。闵玥睁开眼,看到许脉弯下腰,正在把一块热毛巾敷到她左腿上。
    “师父?”闵玥动了一下。
    许脉抬眼看她:“睡吧,我帮你按一下。”
    许脉的手带着热毛巾熨帖的温度,捂住她的脚尖,灵活有力地揉按起来。闵玥疼得嘶嘶吸气,又奇异地觉得肿胀感舒缓许多。
    许脉坐在床尾,抱起她的双腿搭在自己腿上,从脚踝往上,一寸寸地按压过去。
    闵玥勾着脑袋,微仰头,看着这一幕,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按完小腿,又继续帮她放松大腿、腰部和手臂,最后许脉揉捏着她的指尖,拉到唇边,在手背上落下温柔一吻:“你是我的骄傲。”
    全胸腹主动脉的置换术是外科手术的金字塔顶尖,能独立主刀这台手术的医生全国也没有多少人。闵玥成功完成这台手术,则标志着她已跻身心外科顶尖医生行列。
    闵玥笑得眉不见眼,手肘撑起上半身,脑袋凑近许脉,在她唇边啄了一下:“那必须的,我是师父的徒弟。”
    曾经她站在山脚下,仰望巍巍山峦,高耸入云,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许脉引以为傲的徒弟。
    一步一脚印,踏实地走上来,不知不觉中,她已来到许脉身边,站在心血管外科金字塔的顶端,和她俯视同样的风景。
    她兑现了当年的承诺,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与许脉一起,守护心外科,守护她们的爱情、事业和家园。
    许脉七十二岁那年,获得了心血管外科医师分会的终身成就奖,加上早年间的优秀医师奖,成为为数不多的两次荣获金刀奖的获奖人。
    业内众多人士轮流举办酒宴为她庆贺,等轮到自己一家人庆祝,已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周末闵嘉沐带着媳妇儿采购一车食材,下厨准备家宴。
    许珈沅和女朋友也特意从B市飞回来,踩着饭点到了。
    许脉抱着两岁的外孙,跟闵玥一起坐在沙发最中间的位置,闵嘉沐夫妇挨着许脉坐,许珈沅和蔚安坐在闵玥身边,所有人都洋溢着发自心底的微笑。
    闪光灯一亮,单反咔嚓一声,幸福定格,阖家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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