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中, 凉风透过窗户传进了屋内,元胤端坐于书案后仔细的瞧着手中的那封书信。
展锋在殿中一直垂首站着,静候着元胤看完信以后的吩咐。
自从元胤在得知齐王元启有问题以后, 这荆州便也安排了人手, 监视着齐王府的一举一动,如今这探子信上所提及的内容,不过也是阿丹公主入主齐王府后, 与齐王妃之间暗中较量,就为了这正妃之位。
就连上个月,阿丹公主还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做筹码陷害王妃, 使得王妃被齐王下令禁足,将王府后院的掌事权交到了阿丹公主的手中。
元胤搁下手中的信笺, 随即抬眸盯着展锋道:“这许太尉近来可有什么动作?”
“许太尉近来的确没什么大的动作, 就连朝臣也鲜少去太尉府了。”展锋抱拳回答着。
“许政这个人一直深藏不漏,想要抓住他的把柄, 怕是还得要些日子, 即便如此,你也不可以松懈。”元胤认真的吩咐着:“对了,朕让你派人去查前刑部尚书秦荃与吏部尚书常瀚宇的幕后之人, 可有查到些什么?”
“回禀陛下, 卑职这两位大人与许太尉似乎没有多大关系, 除了偶尔会见面之外,与这两位大人联系的,却是晋国侯。”展锋面容冷清, 说话做事一丝不苟。
“晋国侯……”元胤细细的咂摸这个称呼,遂勾唇浅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晋国侯依旧不死心,想要将他的外甥推上皇位,可惜啊,他的算盘打错了。”
“陛下,可要拿下晋国侯?”展锋抱拳试探着请示道。
“不必,还是派人暗中监视,将他的罪证一一掌握。”元胤端起了书案上的茶碗送到嘴边。
“卑职遵命。”展锋应道,正欲转身离去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向元胤行礼道:“陛下,这晋国侯自年前去往荆州后,虽然在正月里又离开了,结果上个月有人发现晋国侯在荆州与江州交界的木兰镇出现。”
“木兰镇,朕记得这个地方没什么特别的,晋国侯去那儿做什么?”元胤心里头有些疑惑:“那也无妨,只要晋国侯在荆州境内,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去吧。”
“喏。”展锋再次抱拳行礼,退出了文德殿。
展锋离开文德殿不久后,元胤也出来了,刚迈出殿门,这在外头守着的小路子连忙迎候上来:“陛下是要会甘露殿么?”
“曹时将人带来了么?”元胤侧眸睨着他问道。
“回陛下的话,带了了,在交泰殿后的小屋中。”小路子恭敬的回答着。
“走,去看看。”元胤颔首说着,遂负手迈步朝着交泰殿走了去。
前朝的大明宫中,甘露殿乃是元胤的寝殿,宣政殿是朝会的地方,文德殿则是日常批阅奏折所待之处,紫宸殿是帝后寿辰,及外邦使节前来使用的宴会宫殿,武英殿是宴请百官的地方,而交泰殿则是帝后大婚时所用之所。
也正是因为交泰殿常年不曾用,此刻人迹罕至,故而元胤才吩咐曹时将人请入宫中后,安置在交泰殿处。
交泰殿外守卫着的是玄策军的人手,见到元胤时更加敬畏,纷纷向元胤行礼。
元胤迈步进入交泰殿中,穿过偏殿进到后面的小屋中,瞧着屋中此刻局促不安的两个人,眼睛上蒙着黑布。
曹时见到元胤忙要行礼,却被他抬手示意阻止了,迈步进到屋中,一撩裳摆在椅子上坐下后才吩咐道:“给袁夫人及小公子松绑吧。”
曹时随即领命,将傅好及袁青眼睛上的黑布。
挣脱束缚后的傅好下意识的便要去找袁青,顺便环视着屋子里的陈设,直到元胤映入眼帘,顿时倍感惊讶:“你不是那个魏公子……”
“大胆。”曹时连忙阻止,却再次被元胤的抬手示意所阻止。
“两日不见,袁夫人可还好?”元胤笑着问道。
傅好将袁青护在身后,有些戒备的看着元胤:“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做什么?”
“夫人不必紧张,朕请你们进宫,不过只是想保护你们罢了。”元胤缓缓开口,随即便示意曹时先行出去。
傅好有些惊讶元胤的话,随后便再次仔细的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这里是皇宫?你是皇帝陛下?”
元胤点头承认,随即道:“朕是无意之间听一位叫方妈妈的接生婆说过,你身边的这位小公子乃是宫中一位贵人所生,此事关乎宫闱安定,朕不得不查,却不想方妈妈遇害,且在她家中查到了司膳司的孔碧珠与她有关。”
“那陛下请我们前来,又是所为何事?”傅好戒备的问道。
“想为小公子找到生母。”元胤神色冷静的说着:“难道这么多年夫人就不曾起过疑心,小公子既是袁爱卿捡到的孩子,为何会与袁爱卿越长越像,为何方妈妈为无缘无故就说小公子是宫里来的,且不过两日便遇害身亡了呢。”
傅好脸色愈发的难看,一旁的袁青却是抓住了傅好的手臂,一脸惊诧的望着他:“母亲,我自幼便知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可你们却依旧待我如亲生,母亲,你说我是不是父亲的孩子?”
傅好瞧着袁青那疑惑求解的模样,遂紧闭了眼眸坚决道:“不是,你是阿娘最疼的儿子,永远都是。”
“阿娘……”袁青哀求着唤道。
傅好终于是忍不住了,掩面痛哭出口:“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旧友,我拿真心待她,为何,为何他们要那么对我,青儿,青儿,你是阿娘的儿子,跟他们谁都没关系!”
元胤听着傅好对袁青的那番话,瞧着她一直以来伪装的清冷淡然逐渐转化为愤怒,元胤便知道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一个女人能如傅好这般实在不容易,丈夫与旧友的背叛,却还要一手养大他们的孩子,傅好不迁怒袁青,依旧视他为亲生子也实在为难。
元胤起身,瞧着袁青抱着傅好安慰着她,不由叹息道:“袁夫人大可不必愤怒,做错事的人皆会受到惩罚。”
傅好并没有再理会元胤,只是紧紧地拽紧了袁青的衣袖,那位皇帝瞧上去一副仁慈的模样,可下手却是毫不留情,她原就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可他却还是要逼着自己说出真相来,那样的刻骨铭心的背叛,她根本不愿意再提及。
袁柏松竟然隐瞒了她十几年,这样一个秘密竟然瞒了她十几年,甚至每日皆如从前一般与她恩爱,说些甜言蜜语,丝毫都不曾悔过,也不曾感到愧疚,就连承认之后也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
傅好对他简直失望透顶,带着袁青便想回去娘家,却不曾想还未出城门,便被人掳到了宫中。
元胤出了交泰殿,被夜晚传来的阵阵凉风拂面振奋了精神。
这孔碧珠当初说的那句晚了应该是别有深意,只是她却不愿意多说,原本他也只是打算整肃一下宫闱,却不想还牵扯出了一丝别的事情。
元胤刚刚回到甘露殿,便瞧见刑部尚书宋显依旧一身官府不曾换下,在殿外静候着元胤归来。
“宋卿怎么这么晚还进宫啊。”元胤上前受了宋显的礼,遂让他与自己一到进入殿中。
宋显恭敬道:“臣不负陛下所托,查清了这接生婆方妈妈的死因,故此,特来进宫禀告。”
“哦?宋卿果然是宋卿,这做事就是雷厉风行,说吧,这杀人的凶手是谁啊。”元胤一副欣喜的模样坐下后,便让小路子前去备茶,也让宋显坐到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