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件事,谢漾元叹了口气,继续勤勤恳恳地梳理原主身上一团乱麻的因果线。
昨天他出门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去找一个名叫“晏行舟”的人。
原主秉承生命不死,作妖不息的原则,这些年到处瞎蹦跶着给人算命,他算得不准,又喜欢说难听话,把自己弄得人憎鬼厌,谁都不愿意跟他来往。
这个晏行舟,是唯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给原主提供帮助的人。
他们在一个孤儿院长大,幼时算是有些交情,成年以后,原主因为较为出色的容貌被一家小经纪公司的星探看中,当时那人问他还认不认识长相漂亮的小男生,原主想了想,顺手把勉强算得上朋友的晏行舟也拉了进去。
——主要还是为了那两千块的提成,够买一本他垂涎已久的“秘籍”了。
不过晏行舟实在是个好人,很承他的情——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完全没有暗能量修炼天赋,而当时社会上的很多工作都不招没有一点暗能量的普通人,那家经纪公司虽小,但好歹也有些资源。晏行舟性格乐观,长相俊朗,奋斗几年下来虽然不温不火,收入却也能达到中产阶级的档次,已经比他原本的人生规划中好太多了。
反观原主,个性阴沉又整日神神叨叨的,还没正式出道就被赶出了公司,若不是晏行舟念着旧情不时接济他,或者帮他找些平面模特的活计,恐怕原主还要混得更加潦倒,也不知能不能撑到谢道君借体重生。
因此从这个层面上来讲,不论是原主,还是谢漾元本身,都是欠了人家因果的。
见债主总不好空手上门,谢漾元算了算晏行舟最近的运道,从原主的珍藏中挑出一条品相还算过得去的玉坠子,又调动体内那一点点灵气灌注于银针之中,开始精雕细琢起来。
他是运用真元之力,直接将法阵刻入了玉坠的内部,那坠子从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光洁滑润,却已经慢慢由凡玉向法器转变了。
谢漾元在铭刻法阵的同时顺手修了修它雕刻粗糙的外形,不一会儿,玉坠就散发出阵阵淡绿色的光晕来,氤氲着在周围萦绕了一圈,同时,光晕中隐隐响起悦耳的清鸣,仿佛有翠鸟鸣叫,或珠玉相击,十分动人。
等光晕散去,一只晶莹玉润的青鸟出现在了谢漾元手上,只见那青鸟通体翠绿剔透,模样栩栩如生,简直如同时刻便要振翅起飞一般,漂亮得让人目眩神迷。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此定要惊呼出声:那玉料方才还分明暗淡无光,此刻赫然已变成了昂贵非常的玻璃种帝王绿,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块,但配上那出神入化的雕工,也可说是价值连城了。
当然,对修真之人来说,最宝贵的还是其中镌刻的十全阵法,这种阵法繁复非常,集福运、避厄、康健、招财、启智等于一身,甚至还能在佩戴时不断自行吸收天地灵气而升级,是大能修士们最喜欢用来保护自己凡俗亲族的法阵。
即使是以谢漾元的神魂之力,引动那一点可怜的灵气雕刻这阵法也累得够呛,等终于功成之后,他刚才那个澡也算是白洗了。谢漾元无奈地再次打理了自己一番,这才换上衣服出门,直接往晏行舟所在的经纪公司而去。
飞梭刚行到半路,他却忽然神色一凝——晏行舟近来果然是霉运缠身,在录制一台小型综艺时,竟然从高高砌起的舞台上一脚踏空掉了下来,虽然伤得不重,但那综艺急着赶死线,也不缺他一个十八线小嘉宾,当下虽赔了医药费,却也毫不留情地将他从台本中删掉了。
谢漾元重新设置了目的地,思考片刻,趁还没到又往玉坠里塞了个防御法阵。
他没见到晏行舟,还不能判断到底是他最近单纯走背字,还是被什么人暗算了,这小防御阵能挡住不怀好意的诅咒,还能挡住金丹期以下修士——也就是三级机甲战士全力一击,对一个不上战场的明星来说,应该是够用了。
正巧,晏行舟被送去的也是程秀秀他们医院,谢漾元熟门熟路地打听到了他的病房,在路人惊艳赞叹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走了上去。
“天呐,看那边那个帅哥,也太好看了吧!”
“嗷嗷嗷我记得三楼是不是住了个明星?是他吗是他吗?我怎么没见过……这张脸怎么可能不火啊啊啊啊啊啊!”
“想粉这个小哥哥!求指路求微博!”
谢漾元这行走的精修图一般的美貌杀伤力实在太大,一路上各种窃窃私语都没断过,即使他向来不为外物所动,也不甚在意自己的容貌,却还是感到啼笑皆非。
时代真是变了,从前的女孩儿们哪有这么奔放大胆……而且竟然有一丝非常微弱的功德力朝他丹田中飘来,现代人的信仰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尽管相比起程秀秀夫妻的功德力,现在的这些微乎其微又驳杂不堪,但天知道,他只是从他们面前走过,露了露脸而已啊!
真不愧被称为“娱乐至死”的年代。
清溪道君带着被重塑的三观,在三楼走廊尽头的病房里找到了一个人孤零零躺着的晏行舟。
“……漾元?”
晏行舟一抬头看见他,在隐隐辨认出熟悉的五官后露出震惊的神色:“你、你怎么变……”
就算他有钱去整容,现在的科技也没有发展到如此鬼斧神工的程度吧!?
谢漾元环顾四周:“最近修炼略有所得,你的经纪人呢?”
晏行舟傻傻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是该为他执迷不悟的白日梦感到头疼,还是为自己竟然隐隐有些动摇而羞愧。
“张哥……他还有其他艺人要带。”
半晌之后,晏行舟才勉强回过神来,只当是太久没见模糊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印象。他生性爽快,也不刨根究底,只招呼他过来坐。
他只当谢漾元来看自己是因为手头又紧了——这简直太常见了——虽然他也很不喜欢这个“朋友”的个性,但毕竟有当年的情分在,总做不到眼看着他饿死。
谢漾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晏行舟的眉眼,发现果然有股被人魇咒的青气,他垂下眼睛,遮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利芒,将那只小玉坠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