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那你就跟我回去吧。”小舅终于同意了我的想法。
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也算不上不辞而别,临走时我我给母亲和继父留下了一封书信,在信中向他们辞行。我想我的字迹并不是特别歪歪扭扭,他们应该看得懂。我的离开,也许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今生我亲眼目睹了娘亲的幸福,那么就让我远远的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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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散了平阳府里浓浓的中药味,大夫每日进出,下人脸色难看,想是平阳侯曹时的身体再度抱恙。管家说,长公主已经带着世子回公主府去住。
怀里揣了几个馕饼,我闷闷不乐地坐在门槛上。曹襄不在,自然常夫子和骑射师傅都不在,我一心向学的念头统统泡了汤。
“已经回来了,怎么还是不开心?”小舅从我怀里顺走一个馕饼。
我瑟缩,秋风有点冷。
“半年前平阳府还那么热闹,现在人都走光了,这么冷清我不习惯。”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小舅嘴里塞满了馕饼,“听说哥哥们在京师置了一份新宅邸,不如你跟我去投奔他们吧。”
“真的?”我看小舅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冀。
小舅点头:“你舅我早就想去京师逛逛了。”
“等我,我这就去收拾包袱。”我一路小跑奔回自己的房间。
第4章未央
晡时的太阳照在脸上,秋风吹乱满头青丝。沿着吕梁山东麓,一天一夜的脚程,小舅带着我顺利走出河东郡,坐上了黄河渡船。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大的渡船,远远望去,波涛滚滚,河面千帆竞发,迎着曰入时分的漫天落霞,甚为壮丽。
黄河之水九曲十八弯,经过黄土高原,在此处触底回旋,形成了两大平原:东面的河东平原,和西面的关中平原,而一道渭水将关中平原分割成南北两片。渭水北面名为左冯翊,西面名为右扶风,渭水南面就是京兆尹,三地合称为“三辅”。我们的目的地——京师,就坐落在渭水南岸。诗经有云: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当年秦康公过此地送重耳回晋,今日我和小舅自晋地而来过此处进京,一来一回,心境恐怕是天壤之别。
过了黄河,就进入了关中平原。比起河东,关中积累了秦汉百年富庶,因而更加繁华。下了船就进入华阴县,著名的险山华山应该就在附近,舅甥俩起了玩心,便想打听打听华山的方位,谁料晋地口音和关中口音鸡同鸭讲了半天我们也没找到华山。
“下次再去吧,赶路要紧。”小舅安慰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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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渭水南岸一直向西,一天一夜后,终于抵达京师。关中不愧是鱼米之乡,京城不愧为美食之都。漫步在东街小巷,虽说已经吃过干粮,我还是被阵阵香气吸引住,不愿前行。
小舅为我买了个香喷喷的肉饼,顺便询问摆摊的:“师傅,您知道卫家在哪儿吗?”
“卫家?你是问新晋的卫夫人?”
“是啊,我是她的弟弟,来京城看望她。”小舅道。
“哈,又来个弟弟!”未待煎饼师傅答话,粥摊上传来一阵大笑,只见一人放下碗筷踱至面前,将我俩上下打量一番,用晋语道,“自从甥媳妇儿有了身孕,日日皆有你们这种乡里人往京城跑,谎称是卫家的三姑六戚。”
此人身着素色京式深衣,用料上乘,却在这平民粥摊上食用早餐,一副落魄贵族的样子。况且他衣冠不正,发髻散乱,一绺山羊胡子,身材短小精悍,却用那两只如黑豆般漆黑的眼珠盯着我们,眼睛里透出精明的光。
“怪人,不要理他。”小舅拽了我,快步离开。
“莫不是被本侯戳穿,恼羞成怒不成?”欠扁的笑声回荡在京城大街上。
我们继续往前走,又接着问了几个路人才知道,卫夫人得宠之事已传遍京师,陛下为显恩惠,已于城东为卫家置宅。京城翻糖师傅的手艺比我们那儿好很多,我央着小舅买了一个老鼠翻糖,沿着东街一路边吃边走,当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时,便到达路北一户新宅,匾额上书“衛府”二字。
“大清早敲门做甚?”家仆打着哈欠探出头。
小舅拱手道:“我找卫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