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有办法了?”恶罗王皱起眉头:“事情已经都搞清楚了吗?”
付丧神微微侧首,眸光淡淡:“啊,已经很明了了。”
……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归程,村子离众人越来越近,然而当他们真正抵达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情景,却让老村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原本就很破败的村庄,现在竟然毁坏得更加彻底了。
除了一根稀稀拉拉的木头撑起的架子,还能够依稀看出一点房屋的模型外,其余的畜棚、仓库等等建筑,几乎已经完全瞧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简直就像是一夕之间,这里已经过去了百年,一切都腐化在了尘埃里。
恶罗王微微眯起了眸子,轻轻嗅了嗅空中飘散的味道:“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红发的恶鬼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咧嘴笑了起来:“啊啊,之前居然一直都被骗了……真是令人不爽啊……”
老村庄蹒跚着走了一圈,穿梭在只余下断壁残垣的村庄里,却发现村子里的人都不见。
这会儿回到这里,发现恶鬼和付丧神都已然一副了然的模样,村长当即急切又颤抖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种时候你还在装什么傻,还想继续戏弄本大爷吗?”恶罗王危险地眯眸,金色的竖瞳盯着对方。
发现眼前的人类似乎真的一无所知后,恶鬼忽然恍然拍手,笑了起来:“什么啊,你还真的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啊——”
恶罗王裂开嘴,一字一句道:“——关于你已经死掉了的,这个事实。”
“……!!!”
大约是老人的模样太过错愕,银发的付丧神缓缓道:“因为临海的关系,我们一直未曾注意到——这样一个偌大的村庄,居然没有一丝人气。”
人气,活人的气息……半点也无。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临海的空气过于潮湿,所以作为不亲水的刀剑付丧神,今剑本能地用结界隔开了周遭,于是嗅觉和感知,便不可避免地遭到了相当程度的削弱。
而恶罗王虽然没有这么做,但因为自身嗅觉过于灵敏,所以反而被漫天的水汽干扰,除了难受和不痛快就没注意到别的。
而现在,在付丧神和恶鬼的有意感知下,那些原本被忽视的细节,便一一出现了。
“虽然很遗憾,不过事实便是——”
“你,以及这个村庄的人们,早已死去了。”
今剑的目光扫过那些古老腐锈的梁柱,道:“——死在了很久以前。”
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更久远的百年前?具体的年限,大约只能够叩问那些古老房屋的残骸了吧。
付丧神的话让老人霍然瞪大了眸子:“不,不可能,那我现在……”
“现在是孤魂了呗,这都看不出来吗?”
恶罗王懒散地掏了掏耳朵,嫌弃道:“真是毫无资质,死后滞留人间这么久,居然既没成妖怪也没成鬼……”
说到这里,恶罗王倏尔一顿,眉头皱了起来:“对啊,话说回来,像你这种毫无力量的孤魂,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我记得那些游荡的小妖怪,应该很喜欢你这样的食物才对。”
“当然是因为有人在保护这里。”
今剑说着淡淡抬眸,望向了远处的高崖,像望见了某个存在:“你说是吗,神之子?”
“别用那个令人厌恶的称呼叫我。”
一道冰冷的,仿佛来自极冬的声音,突然穿过重重水雾,无比清晰地传达到了这里。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远处瞬身而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冷峻的容颜,不带丝毫感情的冷眸。来人像是游离于世间之外,浑身都透着极致的漠然,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但没人敢小瞧对方,因为那人的言行间不可侵犯的威严,毋庸置疑的,是足以匹及大妖怪的、只有立于顶端的至强者才特有的气质。
众人还未开口,老村长却突然跌撞着向来人靠近了几步,呆愣又喃喃地唤道:“你是……荒?”
“哼,明明记忆已经在这百年里消失的差不多,却还记得我吗。”
荒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眉宇间掺杂着憎恶和别的什么东西,无人可知:“多可笑,我已不再是曾经的我,而你们却仍旧如此渺小……渺小又愚蠢。”
“哈?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谁啊?”恶罗王夸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戳了戳旁边的今剑:“你知道他们现在是怎么回事吗?”
“啪——”
付丧神一脸冷漠地用剑鞘抽开了对方不老实的手,然后看都没看捂着指头嗷嗷叫的某恶鬼,只淡淡开口道:“如果海坊主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那么显而易见——”
“曾在此被海水一同淹没的,成了大妖怪的神之子与成了孤魂的村民,在跨越了百年之久后,再度见面了,仅此而已。”
恶罗王搔着头想了想,有点头痛:“哦,那现在两边是要找对方报仇吗,我能去‘帮忙’……”
“你的愚蠢总能令我惊讶。”银发付丧神冷淡地瞥了对方一眼,隐含警告:“收起你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即便恶鬼确实很想去掺和一脚,然而,他望了眼旁边的付丧神……挣扎不过一秒,深知对方凶残程度的恶鬼,终究不甘心地咬着指甲忍了下去——打不过,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而另一边,再度见到故人的老村长,终于被激起了记忆,清楚地想起了那段往事。
或者说——是这个村子的怨与愿。
“太久了……作为孤魂,我们已经在这里徘徊太久了。”
“弱小的灵魂抵挡不了时间的侵蚀,渐渐的,我们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固执地认为自己还是活着的人,用微渺的力量重筑起破败的村子,浑噩地过了百年。”
老村长浑浊的双目逐渐清明起来:“我们一直在等你,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