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秦般像是没感受到按揉他太阳穴的一双手的停顿似得,细细说了一句,然后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哦,就是做布料生意的那个苏家?他请媒婆到我府上干什么?”
秦般其实只是单纯地好奇,这秀水的媒婆到底是长的什么样子。他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一般像他们家这样的,婚事都是由长辈们相好了,然后由家中位高的女眷,例如像他,应该就是母亲,去与人商议,然后两家长辈定下了亲事的。这媒婆一事,也就是上次和曹琪在贵华楼吃饭的时候,由上而下看到一个身穿着大红色喜庆衣服,肥肥胖胖的女人,一路招摇的吸引人眼球地走过去,然后就顺嘴找小二问了一问,得知那个是媒婆子,他们平常百姓家,若是谁的女儿或者小子大了,还没谈亲事的话,就会找上这样的人,她们大多知晓这一片地区的,大多人家里的情况,然后由她牵线,让两家有个接触。若是成了,给个喜钱就好。
这不但是刘成,就连秦财福满他们都知道,媒婆上门,他们又没有请这个什么媒婆的,那意味着什么?当然就是苏家的人看上他们家少爷了咯。秦财因为和刘安在一起的时间算是几个人中最长的,他将这些天,自家少爷和刘安的相处方式也看在了眼里,怕是两人会有些什么了。这会儿见刘安黑着脸,就往刘安那边走了走,小声说了句:“这,我们家少爷对女的没兴趣,以前少爷就说过,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话说来搞笑,但是还真的就是秦般一直以来的追求。这还是秦般在一次喝的微醺的时候,拉着秦财和他说起来的。
刘安听了秦财的话,原本铁青的脸,一瞬间,便好看了不少。他还记得秦般就在前些日子,还在他身下红着面喘息的样子,分明是不知人事的。
秦财说话时候声音轻,但是秦般和他的距离,于刘安他他的距离是差不多的,刘安能听的清楚,秦般自然知道秦财说了些什么,觉得秦财简直就是胆子大了,居然敢议论他了,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动作,反而扬起了嘴角,笑了笑。
一行人到了花厅的时候,那个媒婆子早就到了。秦般径自走到了主座上坐了下来,媒婆子也是有眼力劲的,见到秦般了以后,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秦般好奇的看着被他叫了坐下喝茶的媒婆。只见这媒婆子同京城见的媒婆子穿着一般无二的大红色大花的衣服,也是那种圆润的身材,感觉愿意的看上去,于那蹴鞠有几分相似。皮肤白白的,也不知道涂了多少脂粉,特别是两腮上的胭脂,红红的,就和贵华楼的招牌桃包一样让人觉得好笑。这媒婆子真的不是什么好看的人,但是吧,却让人生不起恶意,总觉得,只是看着就喜庆。最是显眼的还有她的那个媒婆痣,又黑又大,他听那店小二说,媒婆痣啊,虽说是媒婆痣,但不是每个有媒婆痣的人都是媒婆,可是,也没有那个媒婆没有媒婆痣的:“不知……”
“啊,奴家是苏家请来的媒婆,大人唤奴家汪媒婆就好。”汪媒婆在秀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秀水这边,许多的富贵人家,也都爱找她来说媒,基本上都是能成的。这会儿虽说之前没见过像是知州这么大的官,但也没什么好觉得害怕的。媒婆重要的就是那个口才。别人找你来说媒,你要怎么样让你上门的这家人,觉得你给牵线的那家人极好的,就是要靠你这张嘴,这不,汪媒婆一开口啊,那调子就跟唱戏似得,搞笑的不得了。
秦般听着喜庆,也就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么苏家找汪媒婆来我这儿是什么意思呢?”
“是这样的,大人青年才俊,这才不过到秀水这么些时日啊,就让不少少女动了心思。”汪媒婆的套路,一向就是,先夸,把人夸高兴了,他才能听进去你之后说的话:“这苏家有个嫡亲的大小姐,之前啊,说是远远的就看了大人一眼,然后就被您的风采折服了。说是哪怕只来给您当个侧夫人,也是愿意的。大人打京城来,这些天也算是看到了,咱们秀水的姑娘啊,个个水灵。这苏家的嫡小姐,那更是秀水第一美人。且这不但人长的好,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所以就斗胆让奴家来知州府上提亲,这若是两人觉得可以了,以后定是红袖添香,的一桩美事。”
秦般听着挑了挑眉,这什么苏家的嫡亲小姐,居然想着只是来当个侧室?虽说按照他们的家世差,这想法没什么不妥的,真要说起来,怕是连侧室都是高抬了那个王家小姐,但是他们徒知道自己是京城来的,这样想想,就觉得有些微妙了。不得不说,若是这事是王家的那个小姐想的,还真的要说她有想法了。
“汪媒婆怕是要白走一趟了。”他好笑地看着站在一旁,已经快要拔刀的刘安,微微摇了摇头。
那媒婆子怎么可能因为秦般这一句话就走人的,只见她还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画卷,摊开后,画卷上赫然是一个容貌端庄,柳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的美人正像是要往画外看一般:“大人看,这就是那苏家大小姐,想前些时日,那求亲的人啊,简直要把苏家门槛给踩踏了,但这苏家小姐偏偏是看不上,现下想想,怕是就是等着大人的吧。这也是缘分啊!”汪媒婆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其夸张,且还要配上肢体动作。
这苏家大小姐长的也的确是个美人,不但有大家闺秀的大方,还有小家碧玉的温婉。若是这个时候,在这儿的是曹琪,怕是会多看上几眼的,可是他:“汪媒婆怕是不知,我秦某,只喜欢男人,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上扬,表情很是坦荡,像是说的不是他对女人无能的这一会儿事,而是说的他要去考举了一般。居然让那汪媒婆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别气了,我这不是好奇媒婆长的什么样嘛。”秦般转头,看到刘安还是那一副木头雕像的样子,伸手戳了戳刘安的腰,怕别人都不知道,刘安这人,怕痒,特别是这腰上,上次他和刘安接吻的时候,手戳了他的腰,这人居然直接就笑了出来。
刘安忍着痒,这还有外人在,他只是一把抓住了秦般的手,然后不解气地将那一根根修长圆润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没生气。”
嗯哼,反正刘安这么一说,他也就这么一听。既然刘安不承认,那也没有一定要刨根问底的必要不是?
在那头,汪媒婆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怎么着就对女人没兴趣了呢?她自己想不明白,就不去想怎么回苏家了,只是拿着东西到了苏家,如实将秦般的话复述了一遍。其他的人倒是还好,只是苏秀听了,气的直接将手中的被子砸在了地上带着哭腔的扑到了自己母亲的怀中,不甘地问:“他,他若是不喜欢我,直说便是了,为什么情愿用自己喜欢男人,且对着女人无能来说事!”
☆、第四十章
二皇子再次来秀水的时候, 秀水的柳条儿已经都长了大叶,随风摆动之时,少了少女的那种娇羞多的,是出阁女子的成熟内敛的大气。
“二皇子此次去京城,可有什么新奇的事情要告诉我?”二皇子杨昊到知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府里的晚膳都已经用了有些时间了。这会儿在得知二皇子他们还没吃饭了以后, 就立马让人去准备了。本来按理来说,这也算是许久不见了,怎么也该客套客套, 说说话的,可偏偏这二皇子从进门到现在,除了回答了还没吃晚膳,就没说过一句话, 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秦般,和站在秦般身边的刘安。
“这……”二皇子言喻有些吞吐不定, 在看了看秦般,又看了看站在秦般身后,正用一种只愁旁人看不出的那种爱慕眼神看着秦般的刘安,又是斟酌了片刻, 才说:“这……其实吧,我这次回去见着皇兄了,没想到曹琪正好在皇兄那边,得知了咱们关系不错之后, 还多说了几句。”但是这多说了几句本来是想到了秀水就和秦般说的,可他没料到这短短一月不见,刘安和秦般貌似就已经修成了正果了,这之后的话叫他如何开口?这么看来,他不自主地怪起了那一定要说他听的曹琪,还带话,这样的情形,他可怎么开口当这刘安的面,跟秦般说,曹琪有意把自家的堂哥介绍秦般认识。
秦般听到曹琪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为什么二皇子会这样扭捏了,一般就他对曹琪的认知,那绝对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想出来的。他想了想,然后问:“难道曹琪自己请命要来秀水当个驻守?”这话中,玩笑的成份有,但是也不全是玩笑,别人觉得荒唐,但曹琪,也不是没可能。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那些人说他狂妄自大,放荡不羁,竖子无救,很多都是属于诽谤,只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且还被众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换了曹琪,那这些词可真的是可以落实了。而且可以说,他啊,收到这些的词,多少也有于曹琪关系亲近的缘故。
“那倒是没有。”二皇子笑了笑,然后才缓缓说了出来:“是这样的,曹琪知道我是从你这儿回京的,就问了我现在你是否单身一人。说是你人在秀水,但是这终身大事还是在京城的好,毕竟你也不可能长时间在这秀水的。他担心你这常年不在京城,怕是人际关系都没了,也交不到些什么好的,就说他帮你留意了一下,他一个堂哥,武人一个,也算是小有本事。长的随他,都是风流倜傥,且人高马大,最重要的就是性格憨厚,也喜欢男子。说是在军营里呆的时间长了,自己说是怕是改不过来这喜好了,打算找个男子相守一生。想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让我来问问,如果你有意的话,他就嘱咐了他堂哥什么时候也能来个顺路路过秀水,两人好相处相处。”
“……”他之前还在奇怪,这就算是曹琪再怎么的无厘头,可这二皇子说话就说话,看他吞吞吐吐就好了,怎么会还要看刘安的。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二皇子已经看出来他和刘安的事情了,这才会觉得不好开口。
秦财也听到了二皇子说的话,他不好放肆地笑,但看着刘安铁青的脸色,又觉得忍不住。只好偷偷用手捂住了嘴,然后时不时从中透出几声噗嗤的笑声。
刘安只觉得最近大概真的是流年不利了。秦般优秀也不是第一两天的了,怎么这刚有宴会上,劝说要成家立室,后来又有了什么苏家小姐来提亲自甘当侧室,这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个苏家,没想到二皇子又来了。简直就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让他觉得自己的脾气马上就要按耐不住了,憋的那叫一个心头痒痒想吐血。
“你就算是心情再不好,也不该当众给那二皇子脸色吧?”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秦般看到已经黑了一个晚上脸的刘安,就好笑地叫秦财他们先出去,自己留了刘安在那边说私房话。现下也没什么人了,他就没那么拘谨,随意地半靠在了床边,然后见刘安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就没忍住自己的恶趣味,伸出手指戳了戳刘安的脸。刘安看着平时总是板着个脸,但是实际上,脸上肉的手感极好,这戳着戳着,就上了瘾:“没想到,你的脸居然这么软和。”
刘安本身就想安静地生个气的,虽然这也不是秦般的错,但是他就是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也咽不下去,卡在了哪里难受的紧。这秦般如此又戳又揉的,让他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别闹。”他一把就拉过秦般的手指头,放进了自己的齿间,微微用力。原本还在他脸上调皮动作的手指因为这压力自然地蜷缩了一下。刘安感受着秦般的动作,轻轻问了一句:“我,我若是虽二皇子走了……”
“曹琪长的一点都不好看,一看就是那种粉面小生他的堂哥若是像他,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秦般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然后又无奈地接着说:“再说了,我既心悦于你,若你对不起我,我定要你好看的,但我也不是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
这话的意思已经明确说了,作为一个男子,你真要秦般说什么你若不离我便不弃这种话,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但是换了个说法,却也是能明确表达意思,虽然有些别扭,但也是可爱的紧。
刘安起初也不知道想从秦般嘴里听到什么,只觉得自己不舒服。如今秦般这话,让他心里的郁结之气散了个一干二净,没有一点的残留。他不知道怎么会就有这么一个人,能这么的合他的心意。他起初也想过,将来,自己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也许是成为一个将军,统帅四方,也许是一个将士,但也能冲锋陷阱。总之种种的,他想的都是前途的事情,可忽然之间,就有这么个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从第一眼就是不一样的感觉。为了他,什么事情感觉都是可以变通的,只要能与他相守在一起。
“我不想离开你。”刘安将自己的头埋在了秦般的颈窝,语气低落。但就在秦般想要用手抱住刘安的头告诉他,即使他不想走,想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也是可以的,反正他也能养得起刘安的时候,刘安又说:“但我想为你撑起一片天。”
刘安不是那种在乎身外之物的人,他之前想要去边疆,只是因为自己的志向在哪里,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如今,他想要去边疆,也不是因为功名利禄,只是单纯的想要当一个能站在秦般身前的人。
其实今天二皇子说的话,对他也是有感触的。那个曹琪说了,秦般不可能会一直留在秀水,秦般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才能,他比谁都要清楚,那么,在这么优秀的一个人面前,他只会被人说配不上秦般。他不希望秦般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被人嘲笑,说是他养了一个没用的人。他想要当秦般的骄傲,就如同现在,秦般是他的骄傲一般。换个说法就是,他大概也开始在意那些虚名了,他想要大家尊敬他,因为,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秦般是自己的爱人。
“噗,嗯,行,你个子高,我以后啊,就负责躲着好了。”秦般眼睛温润,泛着水光,他搂住了刘安的脖子,然后将自己送了上去,在两唇相触之前,还告诉了刘安:“我明天就写信,告诉曹琪不要操哪门子心了。”
回应的自然是刘安不同以往的热情。
☆、第四十一章
待刘安从秦般的房中出来, 衣衫因为刚才特地整理过了一番,所以没显得这么的凌乱,可那衣领间若影若现的红痕,还是告诉了他人他刚才做了什么。
“不是听说,子贤是下位者吗?怎么你是这么个惨兮兮的模样?”二皇子特地站在刘安的门口等人,本以为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人磨蹭了一个多时辰。起初他还有些想不通, 但如今看到刘安这么个样貌,也算是明白了。明明是个武人,他却偏偏喜好那折扇, 摇摆之间能带起散落在肩上的发丝,还真被装出一副书生样子:“上次我走时,你还侬为君痴君不知,怎的我才走了这么些时日, 你便和子贤在一起了?”
要说这二皇子的性格,刘安也是喜欢的, 这虽然说他刚出场时带来的消息不是那么的如意,但自己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既然二皇子特地在此等他,那他推却了就觉得有些不知好歹了:“既然二皇子想听,那刘安屋中还有酒, 拿了咱们细聊如何?不过我于少爷……怕是无可告知了,刘安可以陪二皇子聊聊别的。”他虽说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秦般是他的人,但也没有那种恶趣味将他于秦般的事说与所有人听。又不是猴又不是说的。
“噗,也好, 也好。”二皇子虽说也是确实好奇秦般和刘安是什么回事。但是既然人不愿意讲,他不听也没什么。
有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刘安和二皇子,二皇子早就欣赏刘安,而刘安也觉得二皇子是个不错的人。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下,两人你一杯我一饮,不知不觉,聊着闲来的家常,也差不多了。
“怎么样,如今你和子贤,也算是心意互通了,你愿意与我一同走吗?”二皇子此次进京,其实面对的形式并不好。他毕竟是一个皇子,总不好常年在外的,如今皇帝和他的母妃都在催促他要早日回军。虽说这次又被他糊弄过去了,但是怕也是在边境呆不了多久,若是这次刘安愿意和他走的话,他也能顺带带带刘安,如真有大用,也算是找了个接班的人了。
刘安不是磨叽的人,他之前在秦般的房中说的就是要随二皇子一起走的事情,本来还想着,虽说二皇子上次走前又一次邀请了他,但毕竟他之前算是拒绝过一次了,以二皇子的身份,若不再提起这回事,他也要厚着脸皮提醒二皇子。如今杨昊自己说起了,刘安笑笑,说:“之前害怕二皇子觉得刘安不识抬举,走前的话不过是客气的戏言打算自己厚着脸皮来说呢,没想到二皇子主动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