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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秦财还没说话呢, 福全是他们三个中最沉不住气的,这个时候率先哼了一声。他还没开口说他们家少爷三岁能书,五岁成诗,名满京城的时候怕是这个秀才连个童生都没拿到呢,秦般就制止了他的话头,自个儿开口道:“本来我是不削和你比的,可到底我也是秀水的父母官,不教教你,就这个水准走出去,别人铁定认为咱们秀水的读书人都这个样子呢。那可说不过去了,要知道,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而后轻松地将手中的折扇随意摆在了一旁,一副宛然准备好了的样子。
    再看王石铁青的脸,紧拽的手,如同见着了杀父仇人一般,成了巨大的对比,这还没开始呢,就有不少人开始给王石倒嘘的声音了。这还用的着比吗?光看那气度就知道了,你看看那王石,哪里还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
    “那,那你都应了,就由秦大人先出题吧!”王石说话的时候,口语结巴,让人觉得好笑。
    秦般听了他的话,倒是也没说什么谦让什么的,在他看来,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官,和那王石这次的比试啊,说的稍微那么难听些,就是他闲得无聊,陪他玩玩的。那作为一个地处高位的人,理应受到特殊待遇。再说了,这题目都是一人一题的,早晚有什么关系:“今天怎么说也是酒宴了,既在这翠湖苑摆,那就赞赏一下翠湖苑的美人儿如何?”说完了,秦般还特意用手捏了一下千秋的下巴,让人觉得风流倜傥二字,前两个他是占的满满的,脸都看红了。
    实际秦般就是单纯羞辱王石,呵,文人?虽然说是说这翠湖苑不少名字都是老鸨找了读书人取的,可他秦般敢保证,就王石这样的个性,这么多名字中,铁定没有他的手笔。因为他的清高会让他觉得,这是件很羞耻的事情,简单说就是他看不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石是拉不下面子拒绝,因为那会就会让围观的人觉得他不会,可应下了,那又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可真的是恶心死王石了。
    果然,在秦般说完这话以后,王石原本自信满满的脸,脸色就变了。涨的个老红不说,还泛着青色。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以为这人是病了或者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了。那王石一脸气愤地说:“秦大人难道是觉得自己不如在下,然后借着这个方式来折辱我吗?”
    “嗯,你后面半句是对的。”秦般一点也不在意王石说的,就是这么笑着看着他。反正就是王石现在越是生气,他秦般就越是高兴。虽然他也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特别难相处的人,但是这不代表随便谁都可以欺负他啊。之前是那些个商贾,如今换了这么一个书生。他不介意一个个的慢慢□□,不就是费点力气吗?反正这秀水呆着这么长时间,他别的没有,时间还是多的是的。
    福满福全看那个王石涨红的脸因为秦般的这个回答,已经转向了猪肝色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不已。若不是秦财见两人肩膀抖动不止,及时拍了他们一下,怕是都要控制不住的笑出来了。
    福满福全是秦般的下人,他们笑不合乎礼节,所以他们得忍着。可别的人用不着啊。一开始秦般说出那个题目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这个知州大人果然好手段,笨些的人能想到的是知州大人这么不露声色的将得罪自己的王石简单的收拾了,真是太厉害了。聪明些的,则是从秦般知道王石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能一下就抓住了王石最看重的那点,从而想到,这秦大人才来没几天,居然就已经将他们的底摸得这么清楚了。简直就是可怕。
    “怎么样?比吗?”秦般长的好看,此时的举动,换了一个人做,都只会觉得咄咄逼人。可偏偏到了秦般这儿,就显得很是赏心悦目。就好似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胸有成竹的样子,简直让人觉得好像真的如他所信那般,只要他想,就能碾压你。
    “我!士可杀,不可辱!就这样的比试,不比也罢!”王石心中不服,就觉得,这都是秦般故意出难题折辱他。他不是不如秦般,而是有骨气地为自己争取颜面。
    秦般觉得这个王石也是可笑,嘴角一咧,随口而出:“这人啊,分三等。头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大脾气. ”
    王石觉得没脸,当然就先走了。
    这之后的酒宴实际还真的气氛不错,王石这一闹,他自己走了,也借此把那些喜欢闹事找不快的刺头儿给压了下去。没人敢去触秦般的霉头,自然就老实了。这秦般又是这群人之中地位最高的,除了被敬的酒多了些,来巴结的人稍微多了那么一点,别的还真没什么坏处。
    “之前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我不说你们也别再提了。这我不喜记仇,也经不起经常有人在我耳边念叨提醒的。”这是秦般走前,留给那些忐忑了许久的商贾们的。
    说到底,排开了别的,这些人也是他的百姓了,难不成他还能把他们全都给打死?那这以商为主的秀水成什么样了?之所以一开始下了狠手,就是为的他们乖乖听管教,只有听管教了,才好在一个平衡制约的环境下,带着整个秀水一起富硕。
    ☆、第五十四章
    “兄长, 何为能而示之不能?”秦般这几日总是外出,齐谓见他的时间也不多。今日好不容易见秦般空闲了,就立马拿上了自己的书去问秦般。也不是说一定只有秦般才能替他答惑了,就是想着,能多和秦般呆一会儿也是好的。
    秦般原本在写字,见齐谓拿着书来的样子才想起,自己这都好些日子没有好好考察考察齐谓的功课了。于是遍也也没想就放下了手中的笔, 将齐谓手里的书拿了过来。这一拿来,就立刻感觉出了不对:“这书你是那里来的?”他往常也会看看这类的书,特别是在刘安走后, 但总是翻不上几页就觉得困顿。像齐谓拿来的这本《孙子兵法》他还记得,是有次他和刘安两人出去的时候,刘安看中了,买了一本的。
    齐谓见秦般没有和之前一样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 还以为是这本书自己拿错了,不该看的, 就有些忐忑地说:“我,我是那天功课完成后,在书房翻着翻着找到的。乍一看了觉得有趣,然后就停不下来了。”秦般的书房一半都是对他敞开的。没敞开的那一部分, 一般就是秦般放置公文及一些书信的地方,没有秦般的允许,齐谓断不敢随意翻看。这本书是他在侧面的书架上拿的,那边多是放些轻松的地理志人文之类的杂书, 齐谓总是爱在闲暇时候翻翻这种,来放松下久坐读书的劳累,正好也能多丰富丰富见闻。他还记得秦般教过他,所谓的读书人,并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初初见到这本书,就觉得,这书中的思想与他寻常学习的四书五经有很大的不同,看着看着,越是深入越觉得有趣,但书中深奥,他许多都不懂,这才拿来问了秦般。
    “嗯?”秦般好笑的看到齐谓紧张的样子,然后假意生气想要逗逗齐谓,就故意用中手指节轻敲桌面,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们么不知道,你平日里空闲这么多啊?看着这书你都看了一半多了,是已经将童生的名额拿到手了吗?”语气要重不重,听着实际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可就是这样,也把齐谓吓的不轻。
    齐谓自觉自己是得了大造化,才能被秦般眷顾。看着他和秦般的关系越发亲近,可实际心里却总是忐忑,担心自己做的不好,担心秦般厌弃他。倒不是说他害怕回到村子,过那种苦日子,而是他打小就没有父亲,自从母亲走后,他唯一的支柱便倒了。这个时候秦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不但温柔以对,还用一种比天神还伟大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替他伸讨了公道,还对他伸出了手。
    “好了好了,看你吓的,只不过逗你玩玩的,怎么还是这么当真?”秦般原本也就是想要随意逗逗齐谓,如同福满他们一般,只是觉得看着齐谓变了少年老成的表情样子好玩。可是看到齐谓一副被吓住了的样子之后,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疼。立马就装不下去了。而是拉过齐谓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然后说:“我早就说过了,这儿就是你的家,不必这么拘谨。再说了,不就是一本书吗?我早就说过你可以随便看,那就是随便看,难不成我就这么像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秦般说话的时候,还顺道用手指刮了齐谓的鼻子一下。实际他比齐谓大不了多少,可是大概是因为对齐谓的第一眼感觉好,又或者一直想要个弟弟,还有可能是单纯觉得这个孩子招人疼,总之他是把长辈的样子做的满满的。
    齐谓被秦般拉到手的一瞬间,就感觉心终于又回到了该呆的地方,他半分被戏耍的委屈都没有,反而自己说:“不,是因为兄长说的没错,是齐谓太倦怠了。所以才会觉得兄长批评的是,不是拘谨。兄长待齐谓已经是极好的了。”
    之前秦般他们就嘲笑过齐谓太顺着秦般了。虽然秦般是他们的主子,他们也觉得秦般好,可到底还是能看到秦般的不好的地方,就如同秦财,也是总能在秦般做了一些他觉得不太恰当的事情的时候,提出自己的看法,这种行为,叫直言明见。可齐谓不同,齐谓是那种,无论秦般做了什么,他都觉得那是对的。就算是不对的,他也能给秦般找到说法,把他说成是对的。
    齐谓是什么样子,他们都知道。秦般见齐谓这个样子,知道说不通,摸了摸鼻子,也觉得理亏,只好不继续齐谓的这个话题,而是认真地看了眼手中的书,给齐谓讲解起来:“这能而示之不能的意思呢,就是你可以的,却告诉被人你不行,通俗写讲就是人要示弱。这本书也说了,是兵法,那这就是对敌的一种政策。自古,轻视之人,易失。你若是分明有十分的力量,只显露出了两份,敌方就算认为你的能力是五分,那你使出十分力的时候,也能出其不意。有时候,这就是兵家取胜的要点。”
    “但,这样不就会让人觉得,你欺骗吗?不是君子之为!”齐谓学君子之道,记的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人坦坦荡荡,无愧天地君亲百姓。这乍一让他理解这么一句话,就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大隋的读书人,大多学习的同齐谓一样,所以才会出王石那样的极端,觉得文人为贵,他为上上人。可以说,有些重文轻武。若非当初二皇子的外家就是武将,陛下也是断断不肯让他一个皇子去军营之中的。这行军一事,变化多端,有不少行为,让读书人觉得有违君子之道,觉得行为鲁莽无礼,可秦般却觉得,哪有这么多的礼节?他与齐谓说:“万事都要对事不对人,先放下这个不理解的不去看,就单说,若是你遇到一个无赖,不懂礼节,难不成,你还想着要和他先相互行礼问好,再好好讨论是非对错?”说完了,他停了一下,见齐谓像是若有所思才继续:“同理,这兵以立诈,兵不厌权,你若是将军,行兵打仗的都是敌人,非你死即我亡,难不成你还得先和他行个里?若是大敌当前,陛下远在京城指令未下,你就不进军了?”
    有些道理,说的越是通俗越是易懂。齐谓当初也拿这些问题问过先生,可科举最多也就考考策论,这兵法一事还真是不懂。好在秦般给他请的先生虽然自己不知,但也开明,不觉得这是无用的书,只说可以叫齐谓问问秦大人。秦大人博学,怕是知道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是。
    “齐谓懂了,兄长果然见多识广!先生都不知道呢!”齐谓笑着开心地说。
    秦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距离上次收到刘安的信,已经好久过去了。听说边疆不安,蛮族那边开始蠢蠢欲动,一个冬季过去,存粮都吃的差不多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来侵犯一波,抢些吃食回去。算来这也是刘安的一个机遇,可到底他还是担心的。
    “发财,今天还没刘安的信吗?”他坐了坐,然后让齐谓接着看书,自己起身去问了秦财。
    秦财虽说不想让秦般失望,可却也没办法变出书信来给秦般,只好摇了摇头。
    秦般失神地朝着北方的方向看了看,他虽然慢,但到底那个荷包不难,前后好几日不论外表,也算是做好了。前几日跟在给刘安的回信一起奔向了边疆。
    ☆、第五十五章
    饮马渡秋水, 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落,黯黯见林洮。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曾几何时,刘安也蹭觉得,塞外的生活,只是环境艰苦了那么一点。吃穿用度比不上在秀水, 甚至是比不上在山上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光。但到底这儿有一望无际的大漠,高到让人觉得自己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的蓝天,光是看着这样的景色, 就觉得能有无限地豪情壮志在胸中难以抒发。可当战乱到达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这边疆有的不止是大漠黄沙的单调, 还有那被鲜血染红了的,刺目的艳丽。
    “报!中郎将!忽忽赫尔的大军似乎是想退了!”正当刘安手中拿着一个绣的歪歪扭扭的刘字荷包出神的时候, 一个衣着蒙尘的士兵模样的人冲了进来。
    这之中的中郎将说的当然就是刘安了。他随二皇子守卫边疆,因为贡献突出,一路被提升。几乎可以说是近些年来,升值最快的人了。可全军上下对刘安受到的嘉奖没有一句怨言。刘安冲锋之时, 一夫当关,让他出谋划策的时候,他还说了许多的让人佩服的遇敌对策。可以说,这一路的胜利, 刘安的功劳绝对前三。当然,最让人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二皇子让刘安带一小队人马去探查。结果敌人早有防备,几十个人就这么被敌军团团围住,当军中众人都觉得他们回不来的时候,刘安如同一个最英雄的将军,身上背了一个,还左右各带了一个人,身后的十几个人都互相搀扶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在军营门口就这么倒了下去。
    事后据说,刘安其实已经有预感到不对劲了,提醒大家注意。虽说还是被围,可最后一行人拼尽全力,到底没有全军覆灭。
    刘安可以说是那一群回来的人中受伤最重的。每每当人问起那晚的事情,一同回来的人眼神中提及刘安之时就会散发出狂热的崇敬之情:“原本我们都觉得死定了,是刘大人,他带领着我们,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在王虎和狗二他们倒下之后,大家都以为他们必死无疑,刘大人用手探了探他们说了句,有气儿,然后自己就扛起了三个人,拖着我们走回来的!”说话的时候,这些个人的眼中,都泛着泪水。虽说军人百战死,早就在上阵杀敌之时,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谁也不会不尊敬一个不抛弃不放弃你的人。当刘安倒在了军营门口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一路上冷静指挥,几乎可以说是拉着他们走出生死的人身上的伤流出的血几乎将衣服浸透。
    没有人知道,刘安是怎么样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情况下,还驼回三个人的。
    那之后,二皇子亲自上书,送达京城,替刘安请下了中郎将的职位。原本刘安觉得这份荣誉来的太快了,这其实都是他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但二皇子握着他手的时候,坚定的说:“我最庆幸的,就是将你从秀水带到这儿来。这是你该得的,也是我和这些将士们,该给你的。”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逼着别人,也没有一个人说出刘安不合适。
    原本以为只是如同往年一般的抢夺粮食,可如今看来,这些蛮人们的野心不止如此。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被打走很多次,当然,也赢过。大隋这边死伤无数,就在昨天,由刘安带队,再一次将蛮人的队伍给打了回去。二皇子的书信早就飞往京城,但是迟迟没有回复。
    如今的朝廷,文武百官分了两队。一方支持直接派遣援军,将蛮人打到服。一方却说“我大隋王朝,地大物博,施舍些给那些蛮族又有何不可的?”满朝文武因为这个事情吵的不可开交。
    “这那里是施舍?王大人的这个行为分明就是说我们大隋畏惧他蛮人!如今二皇子在边,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就是守卫我大隋的江山,不是为了换的一纸诏书说求和的!”秦般的声音掷地有声,这是他刚回京不久,可以说是才上朝没几次,可因为刘安的书信和太子殿下还有曹琦的书信,他将京中和边疆的局势知道的清楚。一想到刘安还在那边苦苦抵御蛮人的入侵,可朝中这些人却好像要自己把他们的面皮撕下来递到那些个蛮人的面前去给人家踩的样子他就觉得气不过:“臣自愿请命去往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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