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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外头雨下的大,还是穿蓑衣吧。”小厮躬身说道。
    “不必,我只是去西厢房。”
    “大人,雨太大了,撑伞也无用,不穿蓑衣淋湿衣裳会受凉的。”小厮说道,“您要是生病了,王嬷嬷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你叫什么名字?”叶思睿打量他,这个小厮面目不出众,看着顶多十三四岁,嗓子还未变声,说话还带着童音。
    小厮跪下回话:“奴才是王嬷嬷送过来的,请大人赐名。”
    “你倒是很听话,就叫观言吧。以后贴身伺候我吧。”
    观言喜得立刻磕了个头。
    观言最终还是拗不过叶思睿。出门时两个小厮穿蓑笠,一个给他打伞,一个在前面打灯笼,到了西厢房,叶思睿敲了敲门,“天舒兄?”
    夏天舒开了门。叶思睿单独进去。这是他第一次来西厢房夏天舒的房间,屋里的家具都是从前留下来的,属于夏天舒的东西似乎只有橱里的衣服,墙上的宝剑还有……案上的玉笛。
    叶思睿打量了一圈,便打算从库里取点东西给他摆设,但此刻顾不上啰嗦这些。“你去一趟悦来客栈。”他说,“松和书院的吴山长和四名举人都住在那里。你看一看四人是不是都在屋里,然后请吴山长来一趟衙门,不要惊动其他人。”
    “现在吗?”夏天舒问。
    “现在,你亲自驾着马车去,务必把吴山长毫发无伤地接过来。”
    他叫小厮拿了箬笠和蓑衣,看着夏天舒穿戴好。“还有什么吩咐?”夏天舒问他。
    “注意安全。”他说。
    送走夏天舒,叶思睿在屋子里静静等待。一边等,一边看着窗外的雨,试图理清思路。
    观言来报:“大人,有个衙役来找您。”
    叶思睿说:“叫他进来。”
    马庐一进门就跪下叩首,“小的知错了。”
    叶思睿随意打量他一眼,“看不出来,你受了刑?”
    马庐说:“小的皮糙肉厚,笞二十并不觉得什么。往后但凡大人有用,小的任大人差遣。”说完,有叩了个头。
    叶思睿并未勉励他,只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去送信的小厮回来了。“大人,安顺侯小公子说了,又问题可以尽管问他。” 叶思睿从他手里接过回信。“你辛苦了。观言!”小厮走了过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赏他一吊钱。”观言依言从柜里取了钱给他。
    叶思睿展开信,何英的字倒是潇洒飘逸。
    和临县全城的青楼我都去过。
    叶思睿噗嗤一声笑了,大约能想出他自命不凡的表情。
    马车驶进院子的声音被暴雨遮盖了,却被观言派出去盯着的人一眼发现。“大人,回来了!”叶思睿命人备下热水、暖茶和巾子,亲自撑伞迎上去。夏天舒跳下马车,扶着吴山长下来,立刻有小厮冲上去给吴山长撑伞,一行人走到正屋。
    叶思睿吩咐道:“热水备好了吗?伺候夏先生去沐浴,把巾子拿来几条给吴山长擦擦,暖茶也端上来。”
    夏天舒说:“不急,等会还得送他回去。”叶思睿想来也是,跟他往边上走了几步避开其他人。“怎么样?”夏天舒说:“四个人都在屋里睡下了。”叶思睿稍感心安,就叫他脱下蓑衣,到自己屋里去,擦干身上的水,换一身衣服再过来。
    叶思睿和吴山长互相见礼,吴山长问:“大人深夜传唤至此,不知有何贵干啊?”
    叶思睿说:“确实有件事麻烦山长。”他掏出一个纸包,仔细地打开,最后露出一小块红色的土,“大人可见过这样的土地?”
    “这自然是见过的。”吴山长捋须笑道,“松和斋外头便是一块这样的红土,据说是风水先生说此处聚集天地灵气,故用来修建书斋了。”
    叶思睿之前盯紧了他的脸,注意着他神色的变化,觉得他并非说谎,又问道:“此事事关紧要,您可确定?”
    吴山长被他质疑,露出老大不高兴的表情,“我天天从那里走,岂会连这都不认得。你叫我来就是问这个的?”
    叶思睿连忙说:“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实在是事关紧要,现在也不便向您透露。”
    老人家虽然表示了理解,免不了犯嘀咕,叶思睿又问:“今年会试,那几个学生什么时候出发入京?”
    “本来明天就该出发了。”吴山长说,“总不能冒雨赶路,这么大雨路上淤泥不好走,怎么也得等三四天地干了再走吧。”
    叶思睿心里默念,感谢这场雨。
    问完了话,再让夏天舒把吴山长送回去,叶思睿还是叮嘱他不要惊动了那几个学生。夏天舒也不问原因,简简单单地应了,叶思睿就感到莫名安心,相信他有诺必行。
    忙活了一晚,上床睡觉时,叶思睿脑子里还在模模糊糊想着不知道夏天舒回来没有。
    第二天天不亮,叶思睿便爬起来,穿好常服戴好乌纱帽,准备升早堂。暴雨下了一晚,已经转成朦胧细雨了。上堂之前他叫观言亲自去安顺侯府又送了一次信,观言打着呵欠迷迷糊糊,洗了把冷水脸才清醒过来。叶思睿叮嘱他,务必在何英去书院之前把信送到,然后带着回信回来。
    早堂先要三班六房的掌案一一向县令汇报前一日的事项,然后一一点对公文、申、贴和状子,再依次佥押用印。之后县令接见各乡里长,监督公事的督办,若有延期不办予以惩戒。
    叶思睿升堂时,里长们已经挨次站在二堂外的廊下等候了。他用袖口掩住一个呵欠,稍稍振作了精神。
    “升——堂——”皂班的衙役们站立二堂两侧齐呼。县丞、主簿和典史带着三班六房的官吏们向他作揖行礼。
    早堂要持续一个多时辰,又兼叶思睿第一次升早堂,需要先熟悉县衙里的官吏和各乡里长,耗时更久。叶思睿未用早饭,等到结束时早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回后衙正屋用饭。
    细雨已停,只是天上一片白云茫茫,不见太阳。
    用过饭,等到叶思睿回屋,观言才上前来,把信给他。“好小子。”叶思睿夸了他一句,拆了信看:定芳阁。
    只此三字。
    “去,去快班叫人,叫他们派四五个步快去,把定芳阁给我盯得死死的,穿着便装去,不准惊动了人。再派两个马快去悦来客栈,把那四个举人去哪儿盯紧了。”叶思睿对观言说,“我说的话,一个字都别学错,记住了没?”
    “记住了。”观言一溜烟跑不见影了。
    草草用过饭,叶思睿又赶着升午堂。午堂要听取词讼,审理案件,还要办理公务,所以时间更长,要持续两个时辰。叶思睿全心全意扑在青楼女尸的案子上,而更多的词讼不过是偷窃一类,还有街坊邻里鸡毛蒜皮的冲突。不过是银钱得失,还有愚昧的百姓和更加愚昧的风俗人情。他看不上这样的案子,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案子才是常态。
    午堂后还有晚堂,晚堂要继续审理案子,录取口供,总结一天的工作。叶思睿下午将案件审理的七七八八,又分配了事务,提前结束了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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