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接腔,夏天舒又说:“我自然是跟着师父的。”他摆摆手,转身出门了。
杀手连徒弟都不收,哪来的羁绊。
接下来的日子平平淡淡。夏天舒依旧每天都来,他指点着他扎马步练基础,好在这孩子虽非绝世之才,但长得结实,吃得起苦。其余的时间他便去采摘草药换钱,给他娘抓药。
他偶尔也会去看看,切个脉。回天乏术。医生只能医病,医不了命。况且他根本不是医生。
夏天舒进步的很快。很快他就开始指点他一招半式,他天赋一般,但是肯下劲。他本来一直担心这孩子急于求成,好在夏天舒的天性温吞。
想了又想,他便教他用长剑。剑为百兵之君,生而为杀,凶险异常,但夏天舒只为保护,自然无碍。况且他学过一路剑术古朴守拙,与他天性不合,他向来不多用,教给夏天舒却再合适不过。
于是过不多久,那帮觊觎他娘美色的流氓也不敢再来了。
一个午后,他正在看书,夏天舒跌跌撞撞地进来,脸色有些茫然,“我娘走了。”他只是点点头,拿了银子给他。“买口棺材买快地葬了吧。”
失去至亲后夏天舒把屋里仅有的东西收拾起来和他住在一起。他没说什么,心里却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
夏天舒沉默了很多,学武的进展也变慢了。他便借机教他识字看书。
正逢秋季,连日暴雨,江水泛滥,无数人家颗粒无收。
知府吴炳焕大人组织各县开仓济民,豪绅解囊相助,民间赞誉不绝。
有人说,这些粮本是要进了湘王腰包,无奈吴知府以死相争。
他难得单独出门。
药铺里,小厮看着他来,引他入内。“东家等着您呢!”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窗也没有灯,他刚一进去门就锁上了。颈边蓦然多了一柄剑。他看不到,但是冷意逼近他在敏感不过。
他轻哼一声,那劲道陡然松了。
怎么会有人能用剑伤了他?
对方收了剑,他手里多了个锦囊。
门又开了。
从头到尾,都没见到那个持剑的人的面目。
他直接开了锦囊,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向小厮借了火烧掉。
他在擦剑。
一柄短剑,在一下下的擦拭逐渐现出原本的模样,一泓清泉,泠然澄澈。
他收好剑要出门,夏天舒在他迈出门那刻叫住他。“你要去杀人?”
“嗯。”
“谁?”
“吴炳焕。”
他绝不会开口骗他。
夏天舒沉默了一会,他等了片刻,准备继续走的时候他又开口了。“吴大人是好人。”
他没理他,出去了。
什么是好人?
这趟走得很远,不免要用轻功。
他轻功极好,不逊于剑术。可他对夏天舒,只传授了皮毛。君子单打独斗,庇护他人,无需精深轻功。唯有他这种暗杀的小人,才需轻功傍身。
任务很顺利。夜半无月,他仗着轻功如入无人之境,那文弱的知府大人还在挑灯看账本,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便一剑毙命。
他用死尸的衣服擦干了剑上的血,摇了摇头。
可能是好官吧,死一个少一个。
他找地方过了夜,没急着回去。
天明的时候,七拐八弯挑了个小巷子吃早饭。坐在路边两个包子下肚,看到一群小孩儿打架。确切说,是一群打一个。那个被打的小孩,赤手空拳却动作灵活,闪躲及时,那四五个小孩还拿着树枝之类的东西围攻,竟奈何不了他。
但是以一敌众只持续了片刻,就变成群殴了。他看着频频皱眉。以众欺少,怎么自小都有这毛病?他捡了块石子,瞄准了一个小孩的手腕打了过去。
“啊!”那小孩惨叫一声,骤然吃痛丢了树枝,他依法炮制,击退了剩下几个。那群小孩看有成年男子相助,一哄而散。
被救的小孩磨磨蹭蹭向他走了几步。“多谢相助。”
“他们为什么打你?”他问。
小孩扬了扬手里黑乎乎的半个馒头。“我抢了他们的。”
“你爹娘呢?”他不客气地问。和那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不同,这一个身上还穿着完整的衣裳,虽然也脏兮兮看不出原貌了。看他的言谈也不像是乞儿。
“死了。”小孩面无表情地说。
他哦了一声,转身欲走,小孩从后面抱住他。“你会武功?”
“是啊。”他表情平淡。
“你能教我武功吗?”看不到也能感受到那小孩的激动。
“不能。”他否定得干脆。杀手哪来的徒弟?一个夏天舒已是意外。
“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小孩厉声威胁他,手臂收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