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过分的掩饰反而是欲盖弥彰,更引人想要去查探,不如揭开布盖,摆出来让人看看。
容玦毫不避讳自己同齐澜关系好,反正他也有充分的理由——年少同窗,夺嫡功臣,立功将才,要是关系不好反倒要让人嘀咕。
放下茶盏,陆昌明轻叹一声:“难为你还记得我,逝者如斯夫,先生我也老了啊!”他两侧的鬓发已经斑白,也不知道还能在这国子监呆多少年。
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容玦看着他,又好似看到了当初在国子监门口对自己行礼却还是不卑不恭的陆昌明;“先生……”
他继承了容王之位,齐澜也登基了,当初一同在国子监读书的同窗嗖地一下都拉长了身形,各自有所作为了。
容玦还没走出情绪来,陆昌明反而先笑开了,整张脸皱得跟菊花一样:“其实这也没什么,世事就是如此,日升月落,光阴流逝,幸而你们都大了。”
“先生的教导,容玦永远都不会忘。”陆昌明在国子监这些年,不偏不倚,光是这份坚持就是难得。
“先前蛮金使者过来求娶公主,不仅没能成,还让你赢了一座城,做得不错!”容玦是陆昌明教出来的,他不能亲自上战场看他拉弓射箭,只能在定京看他角力蛮金力士。他一生教过的弟子不计其数,大齐朝堂大半官员皆是他门下,可唯有容玦,给他的感觉最不一般。
“你刚来的时候,同恭王合伙作弊,我还当你是过来混日子的。”说起往事,陆昌明忍不住抚了抚胡须,“没想到你们没多久便翻了脸,你跟着栗鸿宝,居然也学得不差。”
“先生早就知道作弊一事?”容玦抽了抽眼角,不知道齐波听到这话会是什么表情。
陆昌明:“不知道,后来猜到的。说句实话,我也没想到会有你们这些勋贵敢在我的国子监里合伙作弊。其实我也就是随意说说,你还认了——你们当年果然是作弊了。”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想起自己先前还在齐波面前说自己厚道,从来没出卖过他的容玦:“……”
他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掐媚:“还请先生忘了这个事儿,最重要的是,不要和恭王说。”
一眼就看穿容玦的陆昌明问道:“你是不是和恭王说过什么?是自夸过自己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容玦说起之前遇到齐波的事。
“就这么点小事。”陆昌明轻轻摇了摇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不过么,怎么我也得收点封口费是吧?”
“先生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我容玦能做到的!”容玦一口答应。
“也不难,”陆昌明道,“如今我年事已高,留在国子监也是有心无力,也差不多是退下来的时候,只是,我想要你——让巩咏德离开国子监!”
巩咏德?
容玦一怔,半晌才忆起那个畏缩懦弱的白衣先生。
“我们陆家有个好苗子,是国子监祭酒的好人选。”陆昌明将走后门说得光明正大,“如今国子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正需要他出来力挽狂澜。”
陆家想要继续把控国子监,可陆家子弟的资历不够,而教授多年的巩咏德虽然无甚功名,却也熬了出来。更何况,他还是当初陆昌明招进国子监的。
“先生要是真的不想要巩先生留在国子监,寻个错处将他撵出去就是了。”何必借他的手呢?
容玦有些不解。
陆昌明眉眼带笑:“我可是最公正公平的陆先生,怎么能做这样跌份儿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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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昌明想要推举的那个陆家子弟叫陆飞羽,风度翩翩,一身淡青长袍,犹如一杆松竹。
“很有陆先生年轻时的风貌。”不过看了一眼,栗鸿宝就给出结论。
容玦道:“说得你好像见过陆先生年轻的时候一样。”
“我是没见过,但谢先生我还是见过的,他们不都是一样的人么?”
……好有道理,容玦无言以对。
王明达知道陆昌明的要求,学着陆昌明抚胡须的样子,道:“陆先生还真是深谋远虑。”
毫无家世根基的巩咏德根本不可能执掌国子监,而且以他的性格,定京权贵多如狗,定然有不服的,这国子监要是真交到他手里,也到尽头了。
想要将巩咏德赶出国子监,容玦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转头就去找了齐澜。
齐澜是皇帝,打不了强下一道圣旨就是了。
容玦是这样想的,同齐澜一说,却遭到他的摇头反对。
“我虽然有这个权力,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发作人家吧。”齐澜道,“先生既然要你来做,定然是觉得你能做成,你可别辜负他的期望。”
沉思片刻,容玦道:“要我来做也行,不过要是需要你的地方,你可不能推辞。”
“这是自然。”齐澜一点也不拖沓应了下来。
要说如何将陆飞羽快速推向定京这个权贵圈子,容玦可有好几套方法。这还是当初他来定京谢流帮他做的,虽然现在有些已经不能用了,但方法还是差不离的。
“首先,要让大家都知道,陆飞羽这个人很厉害。”容玦将眼睛瞄向王明达,“之前收了我不少东西,这会也帮我做些事儿吧。”
容玦让王明达在护城河上租了一艘大船,然后再请了不少勋贵过来,甚至还加上了齐澜,就是为了招待陆飞羽,给他造势。
眨眼之间,整个定京都知道,这位陆飞羽即将进入国子监继承陆昌明的衣钵,即使他年岁还不够,但陆昌明不是还没退下去么,只要再过几年资历够了,自然也就上来了,没看连陛下都对他赞赏有加,亲自出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