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开始学字都是跟着杨贤,模仿了许久,尤其李桓,处处都有杨贤的痕迹,所以杨槿辨认得最清楚。
这一撇,一勾,都不会错的。
但更令他心惊的是上面的内容,“李桓,他要,”杨槿吸了口气,才把一句话完整说出来,“他要带着梁兵一起打进京城?”
荣真沉默下来。
杨槿又从头开始看,“你还要帮他?”
他突然觉得从来就不认识这两个人。
荣真看着杨槿的反应,有些后悔,李桓竟然以为杨槿更好接受这个消息?
“你知道,你们俩这是卖国吗?”杨槿顿了下,脸都跟着抽搐了下。
“我知道,”荣真并不能直视杨槿,“他也应该清楚。”
“你们都疯了吧。”
杨槿把信放在一边,扶着额头,在震惊中无法恢缓,他看木樨,“你也知道了?”
木樨虽没比杨槿早知道几天,但没来由地觉得愧疚,低下头。
“你们谋划这件事情多久了?”
“从在南境的时候就开始了,”荣真语气平淡,“你记得那晚李啸带我们去的那个妓馆吗,里面的那个妓子其实就是李桓的人。”
杨槿微张着嘴,那天晚上李啸刚告诉自己荣真要帮着他起事,但荣真又在那天答应了李桓……
“我有点糊涂了,”杨槿使劲扬起头,眨了下眼睛,“你明明确确地告诉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想让当年所有造成荣国府惨案的相关人,全部得到应有的结局而已。”
“那李桓呢?”
荣真抬眼,直直地盯着杨槿。
杨槿明白荣真的意思,他又怎能不知道李桓的恨。
一个原本要统御天下的皇帝,被自己的母后出卖给了敌国,受尽屈辱。
这种事一般人尚且忍耐不得,又何况自尊高傲如李桓。
他才发现,李啸的离开,江玉簪的去世已经都不再是最让他遗憾的事情。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时玩伴,从阳光底下被拖进了黑暗,无能为力。
七年多,他自以为对荣真掏心掏肺,却从未真正站在过荣真的立场。
原来仇恨的力量有这样的大。
它可以完全扭曲人的心灵,控制人的大脑,让一切都往不可挽回的地方行推进。
“你要我也帮你们?”杨槿轻声问。
荣真摇头,“不必,”他道,“只是我不想再瞒着你了。”
“李桓真的是自己回来吗?”
杨槿的问题让荣真无所适从,他们两个人互相看着,想到了一块。
“我相信他自然有办法,”荣真低下头,像在安慰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他会有办法。”
这样的话……
杨槿捂上脸,天啊,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他站起身来,却比之前更加无力,而此刻的身体却更加沉重。
杨槿推开荣真书房的门,一步一步离着荣真越来越远。
这荣国府内的陈设是多么熟悉啊,就算曾被烈火践踏,重新粉刷之后也与之前无异。
但其实都是变了的。
这已然不再是那个自己儿时玩乐的天堂,而是浸着无数冤魂的地狱了。
木樨看杨槿这般,实在心疼,想上前,哪怕拉一下他的手,却被荣真止住了。
“他总要知道的。”荣真叹息。
荣真看着杨槿那有些佝偻的身影,心里从未这般空虚,他头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
木樨上前,他没有带帕子,只把袖子卷了起来,轻轻地在荣真的脸上擦了擦。
荣真抓着他的手,抿了下嘴唇,“不必担心我。”
过了会,陈展走进来,对着荣真一低头,“皇后娘娘来了。”
荣真立刻收敛起了情绪,向前一指,“走。”
陈展连忙走在前面,带着荣真,荣真身后跟着府中众人,大家全都跪在大门口,“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江玉华一身素服,对着他们微抬了下手臂,“起来吧。”
荣真先起身,“娘娘您……”
“我想看看玉簪姐姐。”江玉华柔声道。
她和江玉簪在姐妹中感情最为要好,从小就听着江玉簪对荣乾那些小心思,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