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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缓了缓,又道:“虽说贤臣良将多,可是皇上有了事,还是习惯找张总管不是?这事便麻烦张总管了。”
    仿佛遽然撞破一桩秘密,季绍景只当是后妃纠纷,并无心探知,努力放轻呼吸,闪身到假山之中,只等他二人一走逃出是非之地,可当他看到那内侍容貌时,季绍景面色登时变了——竟是陵帝身旁的大太监,张仕!
    张仕一双手正接着银票,忽听假山上停歇的麻雀叽叽喳喳乱叫不止,心头起疑,边走边道:“谁在那里?赶紧出来!”
    尖细嗓音入耳,如凉液攀上脊背,莫名激起一股寒意,季绍景退无可退,一撩衣袍,冷然现身道:“张总管何故大惊小怪。”
    张仕目瞪口呆,俄而面色煞白,拉着另一人仓皇跪下道:“参见王爷。”
    “总管何必行此大礼。”季绍景一语双关,“不晓得哪尊天神显灵,召唤本王路经于此,莫非单是为受张总管叩拜之礼的?”
    话如博弈,须臾透露底细,张仕帽檐触在地上,闻着泥土的腥味,涔涔冷汗滴下,一时不敢随意忖度瑞安王心思。
    季绍景望着地下二人,一个赛一个抖的像鹌鹑,顷刻有灵光一闪显于脑海中,再一思索,只觉那念头活像冷风中藏匿的剑,竟被自己的念头吓出一身冷汗。
    季绍景未再理他们,大步朝东宫走去,如潮人流已散去大半,殿外守候的人,只剩陵梓陵屹最为显眼。
    皇帝封锁消息,下令所有人不准入房探视,陵梓就在门外等着,陵屹便陪着他。
    下午起了风,陵屹飞扬的袍角偶尔贴在陵梓下摆上,他也正贴着陵梓,轻声安慰着他。
    “王爷怎么又回来了?”见人去而复返,陵屹勾唇一笑,先声道,“可是卸了兵权,太久未进宫,忘了路线?”
    季绍景遭他挑衅,不恼不怒,却是盯着陵梓道:“九皇子,太子昏倒,可是与你有关?”
    陵屹登时喝道:“王爷开什么玩笑!”
    然而陵梓被他一问,却有些害怕,嘀咕道:“我...那时太子哥哥闹我两句,我就顺手打了他几下,谁知他就倒下去了。“陵梓好像要哭的样子,小心反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是我将太子哥哥打成这样的吗?”
    “本王信九皇子拿捏力道自有分寸,只是殿下仔细想想,太子昏倒时唇间血污可疑,倒像是......中了毒。”
    陵梓双目圆睁,连连点头:“好像的确如此!”
    季绍景似笑非笑,闲闲扫过陵屹面色,果然见他眉间难言慌乱,然而下一刻,却是拂袖一甩,冷声道:“王爷这话真是荒唐,太子与本宫等食饮皆同,为何旁人便丝毫没有病状?况且他宫宴全程未出殿门一步,何来时机遭贼人毒害?”
    两人的话皆有理有据,陵梓一时间不知该信谁,只好拿眼巴巴望着房门,盼着能有人早点出来,与他讲一讲太子状况。
    东宫内养着一树树桃花,四月芳菲尽,不时有粉白花瓣簌簌落下,拢着一地微末春意。季绍景冲那泥土艳色上扫了一眼,忽然想起何清从前为表心迹,采露集水弄的斑驳泛红的一双手来,淡笑一声,只拿手轻遮了鼻尖道:“虽是食饮皆同,可是三殿下莫忘了,四殿下送的画师舞姬,可是给太子献了杯酒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是情人节了,缘分是天定的,幸福是自己的,想知道你和Ta的缘分指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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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遁)
    第50章 四十九
    “王爷怀疑四哥?”陵梓惊慌叫嚷起来,“绝对不可能的,四哥自小与人为善,怎会害太子哥哥!”
    “再言之,那二人新拿的酒器,若是酒有问题,父皇也喝了同一壶里的,怎么没……”陵梓辩解到一半,恍觉大逆不道,连连打着自己的嘴道,“呸呸呸,瞧我胡说八道的。”
    季绍景端正着神态听他说完,竟是眉心舒展,重重颔首道:“呀,这样一听,倒也有理。”
    他对上陵屹的眼神,见他眸光晦暗,似藏着隐隐欲出的火,便朝他走近几步,思忖道:“既不是舞姬包藏祸心,难道是鬼神作乱?或是天命昭示,四殿下回朝,太子便该腾出位置?”
    最后一句,季绍景是贴在陵屹耳边上说的,低沉的声音扫过他耳畔,伴着笑意,引得陵屹狠狠攥起拳:“王爷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太子殿下生死不明,四殿下这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却不在近旁关心着,当真不妥。”
    风过无声,只摇下几片落英,季绍景替陵屹拈下肩头一瓣,两指捻住,却是狠狠弹开了:“善似青松恶似花,这话说的不错,因为这勃勃春意里,就该花开灿烂啊。”
    天性不由人,总有人黑暗不堪,这一招借刀杀人的好计谋,若不是被季绍景撞破张仕的秘密,恐怕没人会怀疑到陵屹头上。
    ——何其隐秘,太子昏在陵梓眼前,祸因是陵枫洗尘宴上中了毒。
    为了对付太子,将所有人都谋算进去,甚至连怪力乱神的借口都想好,手段狠辣,简直连他这个见惯生死的人都自愧弗如。
    无人再出声,死寂沉沉。
    陵梓不敢,季绍景不屑,至于陵屹,自听过瑞安王的话后,便拿一双眼盯着紧闭的房门,唇畔勾起的笑意味不明。
    春日高楼,月影浮枝头,闻听陵梓徘徊脚步声不歇,数不清他从窗中偷偷看了多少遍,终于等到御医将房门打开。
    陵梓凑上前去就问:“周院令,太子哥哥可还好?”
    “这...”周院令眉头紧蹙,眼珠在周围几人身上转了遭,却是挣开了陵梓拉住他的手,“九殿下恕罪,此事事关重大,微臣还需先禀明陛下是好。”说完,低低叹了一声,带着几名医童朝陵帝书房走去。
    季绍景见结果似不在掌控内,未多言语,召来内侍将自己送出宫去,徒有临行回眸,瞧见陵屹看了他一下,眼中恶意汇成湖海,若沉浮其中,在劫难逃。
    太子之事未定,皇帝下令诸亲王不得擅离京城,季绍景归心似箭,却被人狠狠折了箭头,免不得憋着股怨怼使不出去,只能在心里头煎熬自己。
    他今晚宿在京郊别院中,可怜卧榻冷清睡不习惯,仅靠着脑子里肖想何清过一把瘾,可惜干干躺了半个时辰,依旧入不得好眠。
    季绍景很烦,起身唤人点上烛火,潦潦草草写了张纸条往信封一塞,便命人送到临州去。
    就这么过了两三日,他正躺在床上想着太子的事,便听管家敲门来报:“王爷可起了?三皇子呈了帖子,已在厅堂中等着呢,”
    季绍景有些头疼,想了想仍是披衣下床,微带不耐道:“叫他等一等,本王这就去。”
    穿过一条游廊,走过几重灌木绿篱墙,季绍景到厅堂迎客时,陵屹正拨着茶碗中浮叶,要将一盏茶水送到嘴里去。
    季绍景冷着脸走进去,眼帘不抬,只应付着躬身一揖,便径自坐下:“有失远迎,还请三殿下恕本王失礼怠慢之过。却不知殿下清晨过府,有何要事?”
    陵屹倒是认真回了礼,嘴角上扬:“听闻王爷素日闭门侍弄花草,想是不知朝中趣闻,今日得闲,不如陪王爷叙一叙。”
    他端着茶,轻轻抿了口:“例如宁侍郎与夫人伉俪情深,成亲半年有余,宁夫人的肚子就挺得老高了,不如王爷一起来猜一猜,里头是一位小小姐,还是个公子?”
    听听这话,他不去找山,山偏要撞上来。
    季绍景最厌恶受旁人钳制,尤其是现下境况,自己明明抽身不问朝中事,陵屹偏要拿宁裴卿作挟,触上他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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