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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他乾坤独断,独掌大权,他到底还有什么可哭的地方!还是哭得那么痛苦、那么无助、那么凄惨,肖涯觉得他现在真的要被赵宗实哭糊涂了,明明是他突然说要为仁宗守孝不想依照早年的计划继续推行改革的,他到底哪来的脸哭?!
    肖涯一方面气得浑身发抖,一方面又被赵宗实的眼泪搞的于心不忍,张了两次嘴,最后面对着赵宗实那双不断流泪的眼睛,肖涯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继续斥责他,只是猛地一松手,冷哼一声,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就在这时,肖涯突觉袖子一紧。一回头,却突然被撞了一个满怀,这是……
    骤然之间被抱了个结实的肖涯不由一脸懵逼地看着某个埋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皇帝,可以说是非常懵逼了,这一下子搞得他连气都生不起来了,肖涯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赵宗实的头,感受到自己不一会儿便已经被眼泪沾湿了的衣襟,肖涯的眉头不由地皱的更深了:“好了!别哭了,我告诉过你,哭泣是懦夫的表现,哭一哭就算了,现在又没有别人,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肖涯实在想不明白他不过是接到江湖上的朋友递来消息说契丹那边似有异动,所以过去看了一眼边境而已,怎么他一回来一切都变了样呢?仁宗死了也就算了,现在是嘉佑八年,仁宗本来就是这个时间死的,而且,这段时间仁宗的身体本来就每况愈下,仁宗去世肖涯并不意外,可是这短短半个月不见赵宗实的变化却让肖涯感到痛心疾首,他竟然不想改革了!这让肖涯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悉心教导都喂了狗。
    不过怒是怒,可是肖涯也不是傻,即使刚开始被滔天的愤怒冲毁了理智,现在被赵宗实一哭他也反应过来了,事情有些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涯尽量放柔了语气以求不再刺激本来就情绪十分脆弱的赵宗实,小声的再次追问道。
    赵宗实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肖涯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埋在他怀里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肖涯这下彻底可以肯定事情不对劲了,赵宗实虽然有些时候喜欢躲闲,又害怕惹麻烦,但是他毕竟是那个一心牵挂着大宋,一片赤诚的赵宗实,肖涯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变得那么懦弱畏缩,甚至想要放弃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肖涯伸出手轻轻地掩住赵宗实的耳朵,将他圈在怀里,便那么维持了片刻待到赵宗实冷静下来之后,肖涯这才微微抬起手,凑到赵宗实耳边,小声道:“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宗实的身体顿时又抖了起来,但是这次他却是艰难地发出了声音,他的声音小的便是肖涯若不是屏息侧耳都觉得微不可闻,他声音沙哑地说——“皇伯伯……是被杀死的……”
    肖涯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仁宗在位四十二年,他对朝堂、后宫的掌控,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但是赵宗实不知道是不是说出了一个秘密,便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直接放松了下来,声音也不也大了一些,说话也不再磕磕巴巴了,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却惊得肖涯差一点蹦起来——“有人给我下毒,他们想让我生病没有办法上朝。”
    肖涯惊异地望向赵宗实,却只见他红着眼睛,抖得直打摆,眼神中的恐惧之中却有一股子倔强喷薄而出,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咬着牙低声对着肖涯喃呢着:“师傅,有人要杀我……师傅,除了你,我不知道我到底还可以相信谁了……”
    肖涯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赵宗实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了,连仁宗都栽了……一向敬重仁宗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惊惧万分,又如何敢不依着对方的意愿称病罢朝停止改革呢?肖涯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从赵宗实的表现里,肖涯也知道即使他们给赵宗实下了毒,但赵宗实也没能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一想到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里,赵宗实不仅承受了最亲近的亲人的逝去,还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残忍的事实,以及面对着来自于未知的满满的恶意与谋害,肖涯就不由的感到心疼,这是他的弟子!这是他教养长大的孩子!他是大宋如今的帝皇!他们怎么敢?!
    肖涯轻轻地抚摸着赵宗实的背脊,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没事了。”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再伤害到你了。
    肖涯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在赵宗实看不见的地方,一向平直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毫无温度的微笑,看起来他真是沉寂了太久了,久得已经有人忘记了他曾经是夺魄追魂的修罗了!从未出现在这张脸上的绝美的笑容绽放在他的唇角,却仿佛染满了夺命的□□,每一丝弧度里都浸染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令人望而生畏。不过……这幅景色却没有一个可以看到……
    肖涯感受着他的手掌下赵宗实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的杀意愈加浓重,呵,看起来,该是时候让一些人开开眼界了,唐家堡可从来都是最护短的,敢动他们唐家堡的人就应该做好准备接受他们唐家堡杀手不死不休的报复了……即使赵宗实不姓唐,即使这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唐门,但是……是时候让逆斩之名重现于世了!愚蠢的人啊,准备好迎接恐惧了吗?
    “师傅……我……”半晌之后终于哭完了的赵宗实终于反应过来他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了!年轻的帝皇不由一下子涨红了脸。
    肖涯却是不由失笑,刚刚跟他说要给仁宗守丧的时候,还有抱着他的哭的时候可没见他脸皮那么薄。不过,肖涯也没打算继续刺激自家徒弟敏感的小神经,肖涯轻笑一声,便当做没有看到一样,认真嘱咐道:“我给你的辟邪散和上品止血丸务必贴身携带,若是身体不舒服别管是不是错觉,先吃药然后立刻找我,明白了吗?”
    “嗯!”赵宗实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不由有些担忧地望向肖涯问道:“师傅,我们真的能斗过他们吗?”
    肖涯轻轻地睨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松开了抱着赵宗实的手。
    “师傅!”赵宗实不由不安地唤道,他觉得这样的肖涯离他太远太远……仿佛遥不可及,仿佛高高在上……
    肖涯抬眼望向赵宗实,可是这次,其中却没有怜惜,没有失望,他冷然地说道:“官家,你是大宋的皇帝,你,才是大宋的统治者,没有任何敌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大宋的威严下打败你!永远没有!”
    看着肖涯的目光,赵宗实突然发现,一切真的不一样了,他,是大宋的皇帝,他,是一国之君了。虽然他曾经一度表示过他并不在乎这个位置,但是事实上,他也知道,其实很多时候,仁宗除了他别无选择,他一直将这个位置当成他唾手可得,随手可弃的所有物,但是,现在他才突然,他真的是太狂傲了。
    他一直认为他可以带领大宋走向强盛,甚至在肖涯一次次的不认可他之中他感到难以理解,他一直觉得是肖涯太过苛刻了,可是,直到现在他才认识到,是他太无知了……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成为一个帝皇,也完全还没有成长到承担起一个帝皇的责任的地步。他曾经认为仁宗的性格太过软糯,认为他不够果断铁血,但是,当他真正站在仁宗的位置上,他才突然明白……
    仁宗为了给他一个安定的成长环境,他的长辈们到底付出了什么……而现在,那个曾经为他遮风避雨的长辈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而他还没有成长到足以独自翱翔的地步,其实他才是最软弱的那一个……他竟然想要退缩,想要放弃他的长辈们为他所争取到的一切……
    赵宗实原本不安的心跳在肖涯的目光中一点点安定下来,是的,他早已不是一个孩子了,他是大宋的天子,他是赵氏皇族的后辈,现在,轮到他来庇护这个国家,轮到他来为他的后辈们遮风挡雨了。
    赵宗实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肖涯默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赵宗实的笑声渐渐平息,当他再次抬起头来,肖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平静,看到了斗志,看到了仇恨,却唯独没有了恐惧。
    “我突然觉得,朕总不能让他们那么轻易地如愿,您说对吗?太傅……”那个身披龙袍的青年如是说着,他缓缓地挺直了背脊,站起身来。
    肖涯眉目微垂,稍退一步,拱手轻声回应道:“我永远站在你的背后。放手去做吧。”
    赵宗实嘴角的弧度不由又上扬了一个度,是啊,或许这宫里、这朝堂上、这疆土内外,无数人盼着他死……但是,他偏不让他们如愿!他还有太多的梦想太多的抱负没有实现,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地投降……而且,比起他的父辈们,他可是要幸运的多,至少……他还有一位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我来为官家彻查这件事。”
    “好。”
    望着那道身影突然消失的地方,他本该感到心惊胆战,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无比安心,是啊,肖涯是一个可怕的人,不过,现在,这个可怕的人是他的人。赵宗实原本已经变成了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不由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还好他醒的不算晚,还好还有人点醒他,还好……还有人愿意给他成长的时间……
    师傅,这一次,不会让你失望了。赵宗实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一章……嗯,:)这里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我的英宗和历史上的英宗不一样了。宗实少年还是把当皇帝想的太简单了,不过,现在的宗实少年已经懂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肖涯的舞台了,嗯,在宗实少年真正长大之前,总有人要来挑大梁不是吗?嘻嘻嘻,太子太傅要去掉太子两个字了~
    谢谢叶子佩小可爱、洛有名卿小可爱扔的地雷~爱你们,比心!别方~我是亲妈,很快就会爽回来的:)是时候放肖小涯出来大杀四方了。
    嗯,最后,悄咪咪推书!《夫君谢安》qwq忍不住跟你们分享,啊啊啊啊啊谢安大佬太撩了,我少女心炸裂!搞得我突然想开魏晋文#心塞塞#不过我还是乖乖码字,完结完这些坑再开新坑,嗯,毕竟我是一个挖坑必填的作者……那本很久以前黑历史不算!
    第13章 十指牵钉棘 十三
    嘉佑八年,四月二日,大赦天下,百官加爵,奖赏各军。
    “门下,天下之本,太子太傅唐飞星,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为太傅,以示天恩,钦此。”
    “臣,领旨谢恩!”肖涯微微俯身一礼,随后便接过了传旨太监手中的圣旨。按理来说这本是大不敬,不过……那太监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干脆地便将手中的玉轴圣旨交给了肖涯,同时笑道:“太傅大人真是圣眷深厚啊。”
    肖涯默然不语,只在接过圣旨之后便随意塞了些银子将人打发了罢。他现在可没有心情跟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寒暄,赵宗实可不是仁宗,他早在他生父去世时便离了宫,即使后来他加封太子之后便住进了东宫,但皇宫这种地方一向人情淡薄,即使他曾经在皇宫生活了十数年,如今也在宫中没留下多少人脉了。赵宗实既然在宫中都能被人下毒,此时来传旨的太监,恐怕也不过是他随意找的一个罢了。
    而且……肖涯看着手中的圣旨不屑地笑了一声,太傅又如何,他可不像那位曾经的庞太师有那么深厚的朝堂基础,便是加了正一品的太傅,他在这朝堂上的威慑力恐怕也还不如包拯曾经的那个御史中丞吧。不过……肖涯想起昨日他与赵宗实在殿中密谈的事情,肖涯不由心情好了许多,他已经猜到这个旨意一旦传开后天的大朝会上那些臣子们会怎么抗议了,不过……他们就自己闹去吧。
    肖涯可从来没有打算过跟他们在朝堂上争出来个高低,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可不是将军的刀,而是文人的嘴,尤其是朝堂上那群老油子,他们可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给你把黑的说成白的,他可不觉得他能说得过那满朝大臣。
    不过……嘴再怎么可怕,他们总要有命说才行呢……肖涯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暗芒,赵宗实那边这段时间肯定是很难有其他的动作了,毕竟,在其他人眼里赵宗实现在可是应该“病”得连床都下不了呢。他能“坚持”着下旨估计也是那幕后之人算计好的罢了,后天的大朝会,赵宗实能“坚持”着走上去,可不一定就能“坚持”着走下来。
    到时候恐怕就要好好地看一场大戏了,新帝重病,到时候监国的人选可就要好好琢磨了……不过,这些都是他昨天便都与赵宗实算好的了,而且,到时候真正的主力可是“重病”的赵宗实,一想到昨天拉着他演练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吐血的赵宗实,肖涯本来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多了一丝哭笑不得,就他家徒弟那容易被吓到的小胆子,恐怕现在也在宫里偷偷地遣散宫人,自己一个人躲在殿里一次又一次排练着怎么吐血吐的更自然一些吧。
    肖涯不由摇了摇头,赶紧把自己脑海中魔性的吐血循环的画面摇了出去,再不想点别的,他恐怕下次再看到赵宗实第一时间就要笑场了,毕竟……讲真的,赵宗实那浮夸的演技……真的很像喷泉啊……咳咳,打住打住,这是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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