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圣安!”唱对罢,韩琦当即出列执礼道:“恭喜官家病愈。”
赵宗实轻笑,却是没有应韩琦的话。韩琦的原本都准备起身了的动作不由一顿,随即便维持住了行礼的动作,面上分毫不显,心中却是有些犯嘀咕,官家这是又犯病了吗?这是准备磋磨他?可是,这不应该啊,曹太后还政可是奋力劝说才得以进行的,官家就算拿谁开刀也不应该拿他开刀啊!
赵宗实似笑非笑着扫过满殿神态各异的朝臣,突然轻笑出声道:“恭喜?宰相说这话还太早了些。”
韩琦心中顿时一紧,虽然关于赵宗实的病传的隐晦,可是他们这些颇受重用的大臣可都是知道的,这位新官家得的可是疯病,虽然说这段时间太医说官家的病已经大好了,可是这个样子韩琦觉得……这可不像是好了的样子啊!
赵宗实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也不觉得恼怒,毕竟,消息是他自己放出去的,谁让那些人给他下的药一方面让他身体不好一方面让他神志不清呢?嗯,或许像他师傅说的他演的略微浮夸一些,以致于连韩琦都觉得他是真的有病了,不过……
赵宗实也懒得多看群臣们的神色,他都陪他们演了一年多的戏了,是时候结束了。他面上的笑意一收,直接寒声道:“宰相还是先起来吧,等朕办完事再恭喜不迟。”
“官家……”韩琦话音未落,赵宗实直接打断道:“太傅不如跟大家好好讲讲您今天想要说的事情?”
肖涯应声而出,面上挂着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僵硬地可怕的假笑:“官家何必着急,总要让那些跳梁小丑们多蹦跶一会儿才有意思不是吗?”
太傅?这个称呼顿时令朝上的众臣都不由一愣,但随即有唤起了众人遥远的记忆,这时才有人记起,朝中确实是有一位从仁宗时期就被特许不用上朝的太子太傅,哦,对,现在是太傅了。可是……这位唐太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那么多年都没有上过朝,今天突然和官家同时出现还来了这么一出……朝上不少人心中陡然一跳,心中顿生不安之感。
韩琦等少数人的目光却是不由在赵宗实和肖涯之间流转,这朝上的位从继位起就上过这第二次朝的官家……感觉不太对啊!可是他们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是好是坏,可是看着赵宗实那双幽深却十分有神的眼睛,韩琦还是不由地选择了相信这位传闻中疯疯癫癫的官家,默默退回了队伍中,静静地观望着。
赵宗实轻笑道:“太傅就莫要取笑朕了,您有那份耐心,朕可没有耐心再陪他们演下去了。”
肖涯轻叹一声,不过他也知道在他和展昭、白玉堂三人在宫外奔波筹备的期间,赵宗实独自一人在宫内周旋确实是吃了太多的苦,左右他们的安排早在几日前便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而且昨夜也全部查看过绝对不会出错漏了,于是肖涯也不再拖延,应声出列道:“臣有本奏!臣举报xxxx买通宫人意图毒害官家,勾结外族,卖国求荣,贪污受贿,强占民田,结党营私,扰乱朝政!另有书信,指证太后曹氏,勾结契丹,私结盟誓,乱我朝纲,有失大德,请官家明鉴!”
这一番话说完,这个朝堂顿时噤若寒蝉。这可是通敌叛国的指证啊!灭族的大罪啊!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刚刚还政的曹太后,整个朝堂,便是韩琦等一向站在赵宗实这边的大臣都不由一阵懵逼,这个展开……有点刺激啊!
“臣冤枉啊!”一声大呼,一道刚刚被点名了的身影顿时一下子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哭嚎不止:“臣冤枉啊!必是有人陷害于臣!官家明鉴啊!”
这一阵哭嚎仿佛按下了一个开关,朝上刚刚被点名了的人顿时全都跪倒在地,哭天抢地,直呼冤枉。看他们哭得真情流露,韩琦等本来还比较相信赵宗实的官员都不由露出了一抹疑色。
肖涯八风不动地笑道:“诸位大人不如去牢里再好好对对供词?若是到时候交代的对不上,那可就问题更大了呢。”
那些喊冤的人面皮不由一抽,这是几个意思,他们不由错愕地望向殿上从他们开始哭就没点表示的赵宗实。看到他们抬头,赵宗实微微挑眉,嗤笑道:“喊啊,怎么不喊了?还是说你们觉得朕会傻到连证据都不拿就来发作你们?还是说你们真的觉得朕这一年是‘病’了?朕寝殿中的熏香,伙食里的高汤,醒神的香囊,和药方不符的汤药……还需要朕跟你们一一细数你们都是怎么干的吗?”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大惊失色,那些原本还有精力哭天喊地的人一下子吓得真的趴在了地上,更有甚者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呵。”赵宗实轻笑一声,但是看到那些两股战战的群臣,他也不由兴致缺缺,很快便意兴阑珊地摆手道:“行了,把他们都压进大牢听候发落吧。”
“是!”殿外早有准备的侍卫应声而入,很快便把瘫倒在殿上的人全都拖了出去,肖涯与当先领兵而入的展昭视线相接,肖涯微微点头,展昭当即会意,正巧此时最先冲出来喊冤的那人突然挣脱了侍卫们的钳制,一头向柱子上撞去,还高呼道:“我不活了!不活了!这种诬陷竟然也能成立!有此佞臣!我朝危矣!”
这发展看得众朝臣目瞪口呆,肖涯却是不由冷哼,佞臣?呵呵。想要以死明志?那你很棒棒哦,可惜……你也要有机会才行。
事情虽然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是,他的速度快,展昭的速度更快!那人还未撞上柱子,展昭腰间的巨阙剑便已出鞘,一剑斩去了那人的头颅,人头咕噜咕噜滚出去老远,而那具无头的尸体却无力的坠落在柱子前……
“……啊!”殿中寂静了两秒,随即陡然爆出数声惊呼,再次有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老臣昏倒在地。
赵宗实不由撇了撇嘴,但是这次昏倒的毕竟不是那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即使他们并没有多大用处但是毕竟无功无过,还为大宋操劳了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要给他们些礼遇的,当即招来宫人将那些吓晕的老臣扶到隔壁暖阁休息。
很快,大殿便在一片寂静中被清理干净了,就连那刚刚喷溅的鲜血也被擦拭干净,大殿再次恢复金碧辉煌的光芒,可是那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的血腥味却让还留在朝上的众臣面色发白,噤若寒蝉。原本满满当当的殿上瞬间空了四分之一,这一系列的变动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但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赵宗实便再次开口了:“朕知道诸位大人心中都有疑惑,但是朕既然忍到现在才动手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还望诸位莫复再言。”
他这句话顿时便把殿上有些人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噎了回去。就在这时殿外的展昭去而复返,不待赵宗实提问,展昭便抱拳道:“后宫叛逆也已清理完毕。”
赵宗实没有说话,肖涯却是接过了话头:“可,除了曹太后外全部斩了,至于曹太后……”肖涯看了赵宗实一眼,随即垂眸道:“终身圈禁。”
朝中顿时便有人想要站出来反对,韩琦顿时便想站出来反对,还政是他向曹太后建议的,要是这才刚还政没两天曹太后就被圈了,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他,怎么看赵宗实!可是他还没刚来得及抬脚,就被身后的欧阳修一把拽了回来,欧阳修对韩琦连连摇头,韩琦这才反应过来,是哦,当今官家可不是曾经的仁宗,而且曹太后牵涉进的可是叛国谋逆的大罪,即使她是太后也不能越过了官家去,孝道是孝道,但要和家国大事比起来,曹太后的分量还是不够的。
韩琦顿时消下了争辩的心思,虽然说这命令是从肖涯口中说出的,可是赵宗实没有出言反驳的举动也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了。不过……韩琦不由偷瞄了几眼领命离去的展昭和束手而立的肖涯,韩琦突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若说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现在看到展昭他总不至于认不出了。
他和包拯虽不能说关系非常好,但也算得上不错,而且他一直以来也是颇得仁宗重用,肖涯和开封府的关系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当初肖涯太子太傅位置的来历他虽然不甚清楚,但是也多少知道当年的科举改革多少和他有些关系。他原认为肖涯是仁宗留下的暗子,但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仁宗给赵宗实留下的暗子,分明就是当今官家自己的棋子啊!
而且……韩琦抬眼正对上赵宗实神采奕奕没有半分病态的目光,再加上这殿上的变故,他不由四顾,却只见这殿上、殿旁侍候的护卫、宫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了。韩琦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还真是低估了这位官家啊!不过……韩琦非但不觉得惊惧,反而心中激动不已,当即俯身拜倒:“官家圣明!”
“官家圣明!”虽然很多人都还搞不清状况,但是身为宰相的韩琦都那么说了,满朝自然一同随之拜倒,只是,其中欧阳修等人的神色却不由复杂,赵宗实的隐忍与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可是……一直以来少有的几次接触还不足以让他们真正认识到赵宗实的真实的能力,到底是真的雷厉风行还是嗜血残暴,这还说不准呢……也不知有这么一位官家到底是福是祸啊!
肖涯扫过满堂跪倒的文武,自是知道他们心中的忐忑,不过他却并没有多留,反是对赵宗实一拱手,得到赵宗实点头后他便转身悄悄离开了大殿,剩下的事情还是赵宗实自己足够应付了,而他……:)废了一整年的时间才一个一个勾搭好的人也该开始召回来了。
要知道他们早在半年前就把所有证据都搜集好了,如果不是为了一个一个找好接手官位的官员,好不让赵宗实变成光杆司令,他们早就动手了,今天的事情也不过是道开胃菜而已,随着改革的一步步实行,这满殿的大臣还能剩下多少那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全靠编,请勿代入真实历史!!!!权谋什么的……像我这种蠢萌是不带智商的^QWQ你们多爱我一点?包容一下我的蠢萌?给你们比一个大心心ღ( ′・ᴗ・` )
谢谢明石殿的地雷~
第15章 十指牵钉棘 十五
“汴京……我王安石终于又回来了……”开封城门下,王安石望着高高的城墙心情复杂不已。半月前他一接到圣旨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开封,但是此时看到这城门口凶神恶煞的守兵他却突然不想入京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原是不想入京的,从去年就有圣旨想要再次启用他,但是都被他用丁母忧为名而拒绝了,其实说是借口亦是真心,他虽有抱负,但是为母守丧三年也不会耽搁什么。而且,这位新官家的名声他在离开之前也是有所耳闻的,规规矩矩,不甚出彩,而在他继位之后传出的传闻却是不甚入人意的。原本他是打定主意在母丧结束之前先不去掺和朝堂上那些糟心事的。
可是,这近一年来不时从宫中递出的属着新官家的名字的信件却是令他产生了动摇,他能从这一年间的信件中看出这位新官家和传闻中无一相同之处,甚至他还可以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窥探到那位官家手中隐秘的力量,以及他隐忍的雄心。他能够看得出这位年号治平的官家可不仅仅满足于现在的局势。他此次能够下定决心赶赴京城也是因为在这份圣旨中,官家明确点明这次召他进京就是为了改革!若非如此,他才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临川呢。
可是,现在看到这城门口凶神恶煞的守卫,他心中却是不又多了一丝隐忧,大宋虽然重文轻武,但是兵匪也并非没有,这城门处的官兵如此凶恶,真的不会借着出入的检查欺压进出的百姓吗?还是说……那位官家真的如近日京中隐约传出的那样是一位嗜杀成性的暴君?
王安石心中惴惴不安,但是他也知道他既然已经到了这开封城下自然是没有道理在转身回去了。他若是在临川推辞不受,官家总不至冒着悠悠之口非要枉顾他的意愿夺情,可是若是他已经接了旨却在开封城下临时变卦,那就不是想不想做官的问题了,而是枉顾天家威严!官家要是能放过他那才是怪事呢!
罢了,王安石收起了自己心中的种种猜测,驱马向城门行去,官家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到底是不是一位值得辅佐的圣明之君还是一位嗜杀成性的暴君,一切等他述职之后见到官家自然可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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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参知政事王安石,拜见官家。”
“王卿不必多礼。”
“谢官家。”王安石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赵宗实,却是发现赵宗实连头都没抬埋首在一堆卷轴之中,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王安石一时不由惊愕,他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个这么个待遇,毕竟是赵宗实多次下旨还专门写信请他过来的,可是把他请来了却是这般冷遇,这让原本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了的王安石一时不由心生愤懑。
不过,他也多少注意到了,那些卷轴似乎是大宋各路的舆图,王安石也知道赵宗实这应该并非是有意冷落于他,只是确实事务繁忙罢了。至此他心中虽然仍有些许不满,但也是气顺了许多,当即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些舆图,毕竟,如此天下舆图可是军事机密,他虽是任了参知政事,但是这种东西没有赵宗实发话,他还是少去看的好,多看几眼说不定都是杀头之罪,毕竟……这位官家的刀可是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