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喻川一脸无辜,摊开了双手,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你本来就不是人嘛。”
台上的评委们交头接耳几句话,有的人皱了皱眉头,也有的露出了满脸的笑容,示意着张玉仪回去等通知,光看他们说话的神情,季喻川就知道张玉仪饰演女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跟张玉仪当初在同一个经纪人的手底下,碰面是常有的事情,很多时候饰演一部剧她季喻川都是附带的,张玉仪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出言讥讽,这种态度在确定她饰演《冥婚》后到达了顶峰。当然,最后因为盛清如的死,她张玉仪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可是碰面时候眼睛中的怨愤和不甘是抹除不了的。
“轮到你了,发什么愣。”盛清如轻轻地拧了季喻川一把。
痛感刺激着神经,季喻川霍然起身,这时候试镜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她尴尬地笑了笑,最后走到了场中进行简单地自我介绍。她试镜的角色是云陵,场景则是云陵第一次正式露面的那段。此时女主遇到了自己的三妹云随,并得到他人的指点前往三连城进行历练。云家的侍从因为云三小姐的存在而畏缩不前,始终隐藏在一边的云陵最后在姐姐妹妹的面前现身。云陵的气息是一种被黑暗笼罩的阴郁,面对着大姐云隐的时候是一种不留情面的冷酷,可又因为妹妹云随的存在,心中怀着一丝丝的柔软,她的情绪是矛盾的,而这种矛盾要通过神情、语言和动作传达出来。
“你跟我回去,我让追杀阿姐的人都撤走。当初父亲只是将阿姐逐出云家,只要云家不再下命令,其他人就不会动手。”挣扎的结果是对着一母同胞妹妹的退让,而陡然间的变故让云陵心中一寒。低眸看着那掐着自己脖颈的手,眼中溢出来的是浓烈的哀伤,似是积淀了千年。
“ok。”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季喻川立马从云陵的角色中退了出来,表演还是有几分生涩的,但是因为有了前面一些人的对比,也算是让导演和评委们脸上绽出了一抹笑容。季喻川鞠躬道谢,她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到底如何,只能先退回去再等待着消息。
“这位小姐,请您等等。”唐靖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
季喻川不认为这指向不明确的称呼是在叫自己,她不久前才自我介绍过,导演不至于连她的姓都记不住。
“是的,就是这位戴着帽子的小姐。”唐靖再一次响起来的声音证实了季喻川的猜测,他开口挽留的人是盛清如。眸中洋溢的热情和希冀有些过火,季喻川和盛清如停下了脚步,两人的心中满是不解。
“您好,您来到这儿不试镜吗?我以为您的气息很适合阴郁的云家三小姐。”唐靖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也顾不得在一旁颇为无语的季喻川,他的注意力都被盛清如给吸引走了,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一个戴帽子的普通女人,而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太阳。“小姐,您真的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当然像了,她根本就是啊。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嘀咕,季喻川转头看着盛清如,心中有些忐忑。这厮不会答应下来吧?变成鬼了还要继续在娱乐圈中闯荡?她对这个圈子是有多执着啊?
盛清如摘下了帽子,她冲着情绪激动的唐靖微微一笑道:“您好,唐导。我姓盛,叫盛小如,我是季喻川小姐的助理,我不会演戏。”
被无情拒绝的唐靖没有注意她其他的话语,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盛小如”三个字上,一句话脱口而出:“您跟盛清如是什么关系?”两个人的身形实在是太像了,要不是那张陌生的脸,唐靖几乎以为盛清如还活在人世,新闻中出现的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没关系。”盛清如淡淡地笑了笑,应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粉丝和偶像的关系。”
乍一听见这句话,唐靖的心中有小小的失望,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连笑容都有些勉强。如果是盛清如的粉丝,那面容上的些许酷似都是根据盛清如的形貌整的吧?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不开心,冲着季喻川和盛清如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回去等面试结果。
有了一笔巨款后不用担心油费,季喻川开出了自己的代步车,在试镜完之后,一时间无处可去,心念一动,便导航向盛清如之前所说的羽山别墅。
“我不应该带着你的,连人家导演都只注意到你,你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吗?你看你这么招摇,要是哪天吸引了道士和尚上门抓鬼可不就完蛋了?”季喻川一只手搭在了方向盘上,转过头对着盛清如又说道,“我需要你赔偿之前的精神损失费。”
“那是我本身魅力使然,你有什么话好说吗?”盛清如又变成了自己最初的样子,抚了抚自己的手指,懒洋洋地应道,“你现在的方向可不就是朝着‘赔款’去的?”羽山山脚是绝对的清静地,适合居家养老或者是躲避烦恼。
“一般住这么远的要不是行将就木的养老商人,就是像你这样的躲躲藏藏的明星,是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记者知道了?还是说要金屋藏娇?我听说圈子里不少的人在偏远的风景区买别墅养情儿呢。”季喻川的仇富心理开始发作,她瞥了盛清如一眼,又说道,“你住这么远可别真的是包养了一个小情儿吧?”
盛清如非常佩服季喻川思维发散的能力,什么东西只要进入了她的脑海,就会演变成另一番模样,这种胡说八道的能力可以去做一个遭人厌的低档次狗仔了,反正胡乱写一通,越刺激越好。深知沉默只会让季喻川的小尾巴翘起来,因此她勾了勾唇,懒洋洋一笑道:“等你进去了就有‘美娇娘’了。”
第012章
言语无端招惹调戏,季喻川的脸皮可没有盛清如那么厚,霎时便如桃花一夜开满林,映衬着天边的霞彩,无边烂漫。避免再被这个不要脸的女鬼揩油,季喻川决心牢牢地闭上自己的嘴巴,专心致志地开车。
通向了羽山的山路少有人与车的行迹,两侧的梧桐树在经历了一冬的酝酿,又经过春风的催促,已经能够在道路上留下了那遮住天日的浓荫。在开车的时候,季喻川总觉得自己听见了奇怪的笑声,可是通过窗户看却什么东西都没有。难不成是出现了幻觉?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懒洋洋的盛清如,她又觉得一切皆有可能,不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幻觉二字。
“这羽山住着的都是人嘛?”才做下了不说话的决定,可是在感觉到那股凉飕飕的气息时候,季喻川又忍不住开口。
盛清如凉凉地应道:“你不是说了吗?都是一些‘金屋藏娇’‘养小情儿’的。”
导航显示向东再走半里路就到达了目的地,季喻川一边庆幸电子设备在这奇怪的地方还能用,一边暗暗地加踩了油门。盛清如在羽山的别墅比一般人的要偏僻,周边半里都不见其他的宅子。巨大的铁门拦在眼前,季喻川听盛清如说出了密码,输入了那六个数字,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大门应声而开。传说中的小别墅占据着一个极大的院子,周围森然的古木,让房子犹如置身于森林之中,不像一般方方正正的房屋,奇怪的设计有一种诡异的美感,像是一只展翅高翔的凤鸟。
“你这个是小别墅吗?”季喻川对盛清如的“小”字产生了怀疑,一个演员在短短几年间能够买得起这样的豪宅吗?为什么同样是演员,有的人只能够勉强糊口?不平的心理在心中慢慢冒出头,季喻川从车中走了出来,眼中闪烁着异光。
盛清如一眼就看破了季喻川的心思,淡淡地开口道:“这不是我买下来的,是祖传的。”
“你骗谁呢?”季喻川横了她一眼,再盛清如的资料中,她是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人,靠着自己的努力才爬到万分艳羡的位置。如果有这么一套豪宅,叫做没身家背景?那其他的人算什么呢?鄙视的眼神在盛清如身上游走了一圈,季喻川问道,“你不会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盛清如一时间无语,带着季喻川向着家中走去,一边说道,“这宅子祖传的不能够变卖,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缓解不了当初的窘迫。我家无权无势,父母早亡,没背景有问题吗?”
房子外面的构造奇怪,里面的摆设更是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感,迎面而来的是那古朴的、经过岁月沉淀的气息,屋子里面几乎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电子设备,只有简简单单的中式家具。
“还跟你说的一样,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季喻川转悠了半天,伸手在梨花木椅上敲了敲,听见笃笃的声响后,开口问道,“能把家具拖出去变卖了吗?”
“不能。”盛清如摇摇头道,“你看地面上的痕迹,你没发现这儿的东西都放了很久很久吗?别说是拿出去卖了,就连移动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如果你能够搬动,就随便你处置了。”
虽然是个女人,可是会柔弱到一把椅子都搬不动的地步吗?听了盛清如这么说,季喻川下定主意要将屋子里的家具搬空,就算不能直接变卖了,拿回去给自己用也好。她先推了推椅子,发现纹丝不动。有些诧异地一挑眉,使劲一搬,还真像盛清如说的无法移动。季喻川不信这个邪,然而纵使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犹是无法将东西移动分毫。
“你做了手脚,不让动就直接说嘛。”季喻川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横了面色如常的盛清如一眼。也不指望盛清如搭话,她一连开了几个房门探视,最后在书房前停下了脚步。看上去四周通明,阳光洒落在各个角落,可偏生有一种阴暗的感觉,黑洞洞地仿佛望不到边。进去看看吧,心中被一道莫名的声音给蛊惑着,攀在了门框上的手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季喻川还真的是一步步走向了那积满了岁月尘灰的书架。
所有想要知道的秘密就藏于此,这样的预感让季喻川兴奋,又让她畏惧。跟随着内心深处的指引,手指摸到了一本包着封皮的书籍,厚重感压在了指尖,又慢慢地传向了心头。书的封面上题着三个篆体字“山海书”,就像是岁月中没有被销毁的遗物。怀着浓厚的好奇,季喻川最终慢慢地翻开了书。在扉页即将落入眼中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忐忑的心在胸腔中快速跳动,昭示着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即将被窥破的真相仿佛已经浮现在眼前了,季喻川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细缝,在看清楚上面字眼后,她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怔愣在原地。
“你喜欢看这种书?”盛清如的声音忽然间传了过来。
想象中的神秘典籍化为乌有,手中拿着的是一本出版已久的言情小说,季喻川快速地拆了书封,发现封皮并不是如她所想的破破烂烂,感情包着书皮只是因为封面的人物辣眼睛,像是现在的地摊读物。“你为什么要给一本言情小说包上这样的封皮?”
“因为原封面太丑了。”盛清如笑了笑道,“那是我小时候看的书,如果你想看的话可以带回去。”
这本厚书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瞬间便被季喻川塞回到了盛清如的手中,一转身离开了书房,只是留下了一道气哼哼的声音。盛清如站在远处没有动,她伸出手抚摸着封面上的三个字,仿佛墨迹也有感情,随着盛清如的动作而轻轻地扭动。书在盛清如的手中变了一个样子,里面藏着的是神秘的字符和图画。“看来还是没有缘分呐。也是,她只是普通人,怎么能够感应到里面的东西?”盛清如低喃了一句,将这本书放回到了原处。能够从一大堆典籍中找到它,兴许是一种巧合吧。
“这儿度假的时候可以过来。”在围观了一圈后,季喻川给这别墅的用途下了一个精准的定义。目光扫过了柜台上摆放的拂尘、木剑和铜钱后,她的身子又抖了抖,补了一句,“这儿的凉气或许适合避暑。”
“随你的便吧,反正密码都告诉你了。”盛清如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应道。
“你会跟我一起来吗?”季喻川又问道,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宁愿在大街上热死也不会跑到这地方。以前觉得盛清如不同寻常,是因为她在演艺界展现出来的天赋,现在觉得她不寻常,则是受到了一种莫名气质的牵引,自始至终季喻川都没办法将她完全当做一个孤魂野鬼来看。“这房子是不是风水不好?我觉得阴气很重,是不是底下藏着——”
“风水不好早就断了我的气运。”盛清如故意扮了个鬼脸,冲着被吓了一跳的季喻川说道,“现在的宅子底下不都是一些荒坟吗?用生人的阳气镇住底下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这宅子底下没有荒坟。”
季喻川通过盛清如的话推测:“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其他的东西?”
“你真聪明。”盛清如鼓掌,恐吓道,“其实宅子底下镇压着一条巨龙,你看屋子中的家具都不能移动,那是因为它是组成阵法的一部分,你这么一个凡人当然是动不了的。”
季喻川信了盛清如的话,她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听见了一声声的龙吟。往后跌退了一步,手才扶到椅子立马又松开了。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开口问道:“为什么会镇压着龙?”
“这事情还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盛清如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以前有龙凤两族,凤凰一族居住在不死之山,而龙族则是占领着整个海域,两族原本是互不干涉的,可是某一天,凤族的一个孩子被恶龙吞噬,在面对凤族讨要公道时,龙族选择了包庇罪徒。凤族的族长失手打死龙族的太子,两族之前的战争就这么爆发了,一共打了数千年,最后是一种两败俱伤的结局。在擒获了恶龙后,凤族族长率领族人回到了不死之山,而龙族则是带着残兵败将沉入海底。经过漫长岁月的演变,不死之山化作了如今的羽山,那些远古的族群想来都变成活化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