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之死是东皇的第一步棋吧?他瞧瞧把力量打出,让我们以为是妖皇残存的妖力。”季喻川皱了皱眉,又说道,“而现在他要借着夏九歌走另外的一步。是不是知道混沌五灵阵开启,就绝无生机?就算侥幸存在,妖力也十难存一?多多少少都会遭遇到影响的,但是东皇不一样,东皇钟是可以和混沌珠相媲美的神器,它可以使得东皇的力量被保全。”
“这样的猜测也不是没道理,但是他要做什么呢?”楚谨言接过话,“他对太古天庭没有什么兴趣。”
“妖监会将妖物赶尽杀绝,妖界需要一个领头人物,在妖皇陨落后,只能寄希望于东皇。而东皇可以发令让妖物都来到这一处,血祭石上除了人的鲜血,现在又被妖物的残灵给包裹染红了。”盛清如顿了顿又道,“大道无情,妖皇想要逆天改命,而东皇则是选择了顺应天道的路,但是他操之过急了。他想要用人间所有的妖物做他成全无上功德的祭品。当初的他镇压鸿蒙世界获得功德,但是现在他可以选择镇压人妖混乱的世界。妖皇用人生祭,而东皇用妖生祭。”
季喻川疑问道:“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我猜的,八九不离十。”盛清如舒了一口气,面对着如此的兽潮,她有些无能为力。或许羽族还会忌惮着神鸟之令,但是那些狂奔的走兽呢?
“这下好了,我可能最后一条尾巴都会交待在这里。”楚谨言咒骂了一声,妖皇之战后,她们的阵线崩溃,到了这个时候,剩下的只有三个人而已。
第078章
“我真后悔认识你这个祸害呀, 尽是倒霉的事情。”楚谨言叹了一口气, 又开玩笑道, “我真的怕让念之守寡啊。”
“你少胡说了。”季喻川朝着她翻了个白眼。
盛清如正在施法阻拦这群狂躁的妖兽, 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在稍稍停滞之后, 他们又感受到了更为强烈的召唤,不顾一切地朝着死亡之境奔跑去。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时挣开了封印的清清, 它的身体不断地膨胀着, 背后的双翼一展开遮天蔽日, 它体内的奇怪妖力驱逐不了,它此时也被东皇控制和召唤。
季喻川一见到清清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立马便急了起来。“你帮我, 我看能不能吸引出它体内的妖力,之前它昏迷之时流失的是本来的力量,但是现在东皇留下的妖力已经开始流动了。”季喻川冲着盛清如喊道, 等到了盛清如首肯后她才开始动作。
暗淡的东皇钟越来越清晰了,渐渐地遮蔽了天上满月的光辉。
季喻川在盛清如的帮助下靠近了那发狂的清清, 锋利的爪牙扫动, 罡风怕打在了脸上。如今的季喻川仍旧是不惧怕任何的妖力, 她靠近了清清,穿透了那一股浓郁的妖力,手指按在了清清的身上,一时间所有的妖力都朝着她的体内撞去,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潮。清清停止了动作, 但不是因为季喻川和盛清如的努力,它的周身还萦绕着那股邪恶的妖力。
眼前昏暗,似是下一个瞬间就要晕过去,季喻川的五脏六腑和血脉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转过头在盛清如看不到的角落,擦了擦唇角上的血迹。
咚咚咚的钟声再暗夜中格外的清晰,巨大的东皇钟又在原地现行,在一道充满煞气的凌厉剑光冲撞下,表面的一层金色崩裂,化作了碎片落地,夏九歌和白简重新出现在这个陨坑一点都不让人感觉到意外。
“东皇不是说他不会再被唤醒吗?”白简直到现在才知道夏九歌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她一脸惊恐地看着东皇钟上那一道隐隐浮现的人形。他借着东皇钟自我封印,避过了当初的五灵阵。那么东皇再次醒来,是为了什么呢?白简的指尖攥在了手掌心,她几乎想要摇着夏九歌的肩膀,质问她所做的一切。
“他说过他不会被妖皇唤醒,但是可以被其他人唤醒。”夏九歌仰着头笑,她的面容开始变幻,有时候是东皇的容貌、有时候是空桑的模样,几个人的样子在她的身上定格,她张开了双臂,张狂大笑道,“妖监会的人也不会再过来了,他们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要不是妖监会对妖物赶尽杀绝,又如何能够挑动他们沉寂已久的心,从而下了东皇之令?告诉它们这儿是妖界之门,它们果然疯了一般闯入此处。”
“你是谁?”白简往后退了一步,夏九歌周身的陌生感让她畏惧。
“我是谁?”夏九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柔声一笑道,“我是空桑,我是夏九歌,我是你喜欢的任何一种模样。”没有再等到白简回答,她又怒声呵斥道,“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在一起?”
“是东皇的半魂。”盛清如眉头一蹙,她忧心忡忡地望着白简那个方向。东皇在自镇东皇钟前偷偷使用了移魂之术,他与夏九歌是兄妹,行这个术法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可以做得无声无息。当初在西皇村的时候,夏九歌就被东皇控制了吧?那时候他们已经已经拔出了病根,以为夏九歌最后成为了她自己。
“与你日同行夜同寝的人是我。”阴柔的女声和粗重的男声交织在一起,说出来的话霎时间让白简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东皇钟的封印解开之后,从中走出来的身影与夏九歌的身躯交叠,两个人似是融为了一体,可是在白简眨眼后,又分成了两个人。面貌阴柔的东皇和盈盈一笑的空桑。
屈辱的感觉在内心激荡,或许一开始自己就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外来者?白简死咬着下唇,不想再听见东皇说上任何一句话,她连提起剑指着夏九歌的力气都没有。
东皇笑吟吟地看着那前仆后继赴死的妖兽,血祭石在月光下发出了淡淡的、妖异的红芒。“天道不需要太古天庭,那我就阻拦太古天庭现世;天道要妖死,那我就顺应天道让妖死。只剩下了你们。”他耸了耸肩,语气颇为轻快。
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本,他的妖力在妖皇之战中没有任何的折损,甚至在暗中吸取了妖皇逸散的妖力为己用。而盛清如这一方呢?严女娣和江如锦不知身在何处,楚谨言已经损失了四尾,而她自己的灵力也折损了一半,至于季喻川,她只是不畏惧任何妖力,没法用体内的妖力进行攻击。“你这样成全不了大功德。”盛清如望着东皇那双妖红的眼,平静地说道。
这是东皇最恨的事情。
他猛地一拂袖便是一阵凌厉的罡风吹向了盛清如,他眯着眼看眼前的人,不畏惧无弦之弓、亦不畏惧无弦之箭。
那头东皇和盛清如一行人已经缠斗在一起,白简这一处确实死一般的寂静。
“我可以再问一次你是谁么?”白简望着夏九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空桑。”面无表情的人说出了这两个字,顿了一会儿她又道,“你不该坏了西皇村的阵法,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
“所以我该做出抉择了是么?”白简掩饰住眸中的情绪,又轻轻地问道。
“你没有选择。”夏九歌在开口的那一瞬间便朝着白简袭去,太昊剑上的妖异红光霎时间暴涨,在白简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便穿胸而过。
“你不是空桑,你是东皇。”白简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长剑,鲜红色的血从身体中流淌出来,随之而飘散的还有数千年的爱恨情仇。她抬起了一只手压在了夏九歌的肩膀上,低叹道,“这具身体到底还是青木之灵,而我刚好可以克制住你。我实在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可是没办法啊。”心中苦涩,长久而来的是执念还是什么呢?困倦的眼皮子已经想要合上了,可是最后给她的依旧不是心爱的人,反而是一张冷漠无情的、陌生的脸。“我能做的,就是带着你一起毁灭。”
这是白简最后做的选择。
千年以前,她选择了自己的心,可是失去了所有。而数千年之后,她顺从了自己的心,跟随着最爱的人走,结果依旧是失去所有。或许,像她这类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什么吧?白简将夏九歌往自己身上猛地一按,长剑刺穿得更深。
夏九歌的身上开始淌血了,触碰到了白简的任何一块肌肤,都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白简没有拿出兵刃,她本身就是世界上最为锋利的利刃。
*
季喻川的眉头狠狠一皱。
五行中缺少土灵,尚可以用女娲之灵来填充,但是缺少了金灵呢?或许这就是东皇的算盘,他连自己的妹妹都能利用,就是为了完全摧毁白简?他知道白简除了跟夏九歌一同身殒之后,便没有任何的路可以走了。她摇摆不定的立场,注定了去死,不是么?
季喻川的目光又回到了盛清如她们身上,只见各种光芒交织着,四处是燃烧的火焰,实在是凶险万分。低低的呜咽声在脚下响起,清清的躁动越来越小,最后庞大的身躯重新幻化成了那可爱的小白团子。季喻川低头就看见清清在舔着自己的脚尖,布满了阴云的脸总算是多了一丝的笑容,季喻川弯下腰去抚摸清清的脑袋,可就是在那一瞬间,几道利光尽数朝着她身上激射,小白团子咿咿呀呀几声,一双水灵灵的眼中充满了嘲弄。
盛清如和东皇缠斗原本就处于下风,一直没有结束只不过是东皇猫捉耗子的心态罢了。她的眼皮子剧烈地跳动着,回眸的那一瞬间刚好看见一个个锋利的铁环没入了季喻川的体内。那是在羽山封印阵法中的铁链。原来清清从中挣扎出来,并不是将它给扯断,而是将铁链深入自己的肌肤中,等待着这最后一击?
就在一个犹豫间,她整个人被东皇给击飞出去,无弦之弓也在这个时候被折成了两段。东皇张开手,笑得张狂。他似是疯魔了一般,一手指天。霎时间风雷齐聚,遮天蔽月,殷殷的雷声就像是万马奔腾,而闪电的光芒在那云层中如同游走的长蛇。
“它早就不是你们的清清了。”东皇看着在巨大威压下没办法起身,只能攀爬着挪动的人,又冷笑一声道,“它如今只听我的号令,妖力伤不得季喻川分毫,但是实质的武器呢?只是靠着力量的迸发没入了她的体内,打穿五脏六腑。最后一只了,天道即将成全我的功德,成就我圣人之身。”在东皇的命令下,清清向着前方的血祭石奔跑去。
它是血祭石最后一个祭品。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季喻川半跪在了地上,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道在流失。
是要死了?跟当初开玩笑的一样,变成一对鬼妻妻?她看着鲜血中的盛清如,努力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可是下一瞬间便是咳出了一滩的血。她很想告诉盛清如她没有事,心脏处因为娲皇血玉挡了那么一击,可是看着盛清如的时候,她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血玉中是当时娲皇封存在里面的一滴血,现在落在了她的心头。
季喻川的身体往后仰去,她眨了眨眼看风雷俱动的苍穹。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身上,她朝着缓缓爬近的盛清如伸出了一只手。
东皇在大雨中笑,东皇钟的声音隐隐盖过了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