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相配?那个男子脸上连一点开心的笑容都没有,就像是被人逼着娶亲一般。既然不是心甘情愿娶她,他会待她好么?
而芙蓉……她会开心么?
被请来做主婚人的江湖高人须发尽白,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喝口茶,开口喊出第一声:
“一拜天地——”
他看着她和那男子缓缓弯下腰,向朗朗青天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秦久站在发出惊叹声的人群之中,手指狠狠抓住自己左胸前的衣服。她要嫁人了。她留的信上说,那夜是她任性,她已然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她想毫无污点的嫁给他,不让他去寻她。
“夫妻对拜——”
他看着她那心爱的男子转过身,对着她缓缓拜下去。心里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只能感觉到一阵一阵不能呼吸的压抑。握成拳的手指缓缓松开,向她伸过去……
他将她从小养大,他看着她像一朵花般绽放。而现在,她要嫁给别的人。
不要……
不要嫁给别人……
“不要……”
“夏执!你怎敢娶别的女子!”
就在秦久难过得几乎昏厥过去的时候,一名青衣女子从天而降,剑尖直指大红喜服的新郎。随后手腕一翻,已是一剑挑落了新娘的盖头。
艰难迈出的步子猛然停住。秦久不敢相信地看着喜堂之上新郎缓缓露出的笑容,以及新娘的脸……
两个芙蓉……
不仅青衣女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围观的百姓也是交头接耳。
却见穿着大红嫁衣的美丽女子对新郎启唇说了些什么。新郎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一笑,点点头。于是女子便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褪下了那件嫁衣。
“……芙蓉。”
秦久痴痴望着那个褪下红色嫁衣,只着素衫却仍然美得惊人的女子,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
却听少女冷冷的道:“李姑娘,你可知你逃离他身边一次便会有多少人受牵连么?更何况你本来便心中有他,为何口是心非?”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李叶宁略略一蹙眉,随后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看言伤的眸子里仍然盛满敌意,“即使我逃离他身边,他也依然是我的。”
“你看。既然心中有他,又为何要故作姿态,你带给我许多麻烦。”言伤说着看向人群里衣衫褴褛神色憔悴的少年,他期盼地看着她,她的心里也是一动,“我本该呆在我心爱的男子身边,却因为你的一次任性,被你的夫君抓过来,差一点便要嫁给他。当日他生性冷漠,偏以温柔待你,你不知珍惜。而现在他要娶别人,你才反应过来你心中有他,不问黑白便赶过来大闹喜堂。”说罢看向一旁以深邃眸光注视着李叶宁的夏执,“我只劝你一句,以后莫要再像这般意气用事。”
“……你这女子实在啰嗦。”
言伤并不去揭穿她的口是心非。李叶宁是这样,秦久又何尝不是这样?这样一通闹下来,她会反应过来,那么秦久便更能懂得自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当日说好,她帮夏执引出李叶宁来,他放她走。
言伤见夏执将那大红嫁衣捡起来,递给李叶宁,被她挥开又叫人重新去做,两人似乎是终于和好如初。她便不去看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出喜堂,来到秦久的面前。
“……芙蓉。”
言伤并不多说,只是一把抓过秦久的手,奔跑着穿过惊呼的人群。
两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穿过人烟稀少的小路,穿过孩童的惊叫声和欢笑声。言伤一路拉着他跑回家,随后关上门,将他紧紧抱住。
“秦久,我被吓坏了。”
“……我也被你吓坏了。”
他沉默良久,退至墙边,倚在墙上任她靠在他的怀里。太久没有好好吃过饭好好睡过觉,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支撑她,只是这样让她靠着已经感到十分吃力。
“秦久,你说,你方才有没有觉得不想让我嫁给别人?”
“……”他本想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反驳“老子才没有”,奈何张了几下嘴,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是,我不想让你嫁给别人。”
“你为何不想让我嫁给别人?”她并不肯放过他一般将脸凑近他的脸,毫不顾忌他惨白的脸色。
“……”
“你说啊,你不说的话,我还是会去嫁给别人的!”
“……因为我,想让你嫁给我。”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秦久眼前仿佛绽开了一片炫目的烟火。然后他的嘴巴被少女带着馨香的柔软用力堵上了。心跳剧烈得自己都不能控制,少女柔软的舌头在自己唇上反复舔舐着,迟疑着张开嘴任她吮吻,她却已经退了开去。
“秦久,我要嫁你。”似花般美丽的少女郑重看着他,“就算你只是个地痞,我愿意嫁你。已经跟你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我并不怕将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秦久将那句“我只是个地痞”生生咽了回去,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狂喜,内疚,齐齐袭来。久未进食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眼前就这样黑了下去。
秦久睁开双眼时,屋子里很安静。
芙蓉!
秦久惊慌失措地便要掀开被子下床。门却在下一秒被轻轻推开了。
素衣少女冲他清灵一笑,他已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看着她为他绞干帕子,然后靠近来替他温柔的擦脸。
手指动了动,随后一把抓住了少女握着帕子的手。
“……芙蓉。”
“嗯?”
“我只是个地痞。”
“嗯。”
“……我没有本事,但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少女停住动作,随后一笑将帕子丢到一边,将浑身僵硬的他紧紧抱住。
鼻尖全都是少女的香味,良久,秦久感觉到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
————拯救十九岁杯具地痞完————
☆、第13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一)
一月,冬寒正浓。护国将军叶诀大败敌军,凯旋回京。
三月,春光渐暖。承德帝赐婚叶诀与宰相之女刘盈玉。
六月,小荷初绽。叶诀遭拒婚。
“朕知道你劳苦功高,然而宰相之女刘盈玉三岁便能作诗,十岁便发明“造纸术”,及笄后更是发明了能不用灯油便发光发亮的“电灯”。你是义薄云天的大丈夫,她是看轻世俗的奇女子,若她不愿意,朕不能逼她。”
“是。”
“这桩赐婚,便当做没发生过罢。”
“末将知道。”
“然而君无戏言。朕说了要赐婚便是要赐婚,朕现在已有人选。尚书之女李姝烟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配你十八般武艺正好。眼下你要护送惠彦公主前去东邦和亲,待你归来之日,朕便为你赐婚。”
“末将叶诀,遵旨。”
这日烈日炎炎。
日头毒得人几乎无法稳步行走,浩浩荡荡的车队还在前进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叶将军,前方不远处有个小树林,我们停下来歇歇可好?”
叶诀沉默了片刻,随后看向护卫们干得脱皮的嘴唇和被太阳晒得满脸是油的脸,心里思量着这样赶路下去这些人难免不会有怨言。遂将手一挥:
“前方树林处停下来稍作休息,休息期间不准无纪律擅离公主身边,违者斩立决。”
即便是预先已有警告,但日头实在太毒。小树林并不大,若按保护公主的队形来歇息,大部分的人都享受不到树荫。这又是在外,有些士兵便趁着叶诀看不到的空隙离开了公主的身边,溜进树林中贪那一点阴凉。
因为连日赶路,叶诀体力也有不济,微微闭了闭眼。待他发现时士兵大部分都已溜进了树林之中,公主华丽的轿子四周竟已空空荡荡,只有两个梳着丫鬟头的侍女在懒洋洋打哈欠。
视线一转,却发现地面有许多裸露着未清理干净的树根。这说明着小树林并非一开始就这么小,而是有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硬生生将绝大部分树砍掉,只留下这些稀少矮小的树。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叶诀拔剑便冲向公主轿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绿衣女子从天而降,手里举着寒剑便要刺进轿子里去。叶诀奋力一挡,险险将剑尖隔开,然后把剑指向女子,声音寒冰般的冷:
“你要做什么?”
绿衣女子垂眸看着指向自己的剑,竟然只是冷冷一笑:“我要做什么,叶将军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你认识我?”
“叶诀叶将军被美娇娘强行退婚,这件事京师早已传遍。”绿衣女子说罢竟然毫不顾忌正在冲上前来的士兵和护卫,后退两步躲开叶诀手中剑,又将剑刺向轿子。
叶诀看出绿衣女子武功并不弱。这次她用的力气更甚,他拼尽全力去隔那一剑,竟被震得虎口发麻。眼看女子手里剑就要刺进轿子,叶诀一咬牙,硬生生冲到轿子前面,挡住了那一剑。
剑“噗”一声穿透盔甲刺进叶诀肩膀,叶诀却连眉头都没皱。只是抬眉盯紧女子,防着她再向轿子下手。
“……”
绿意女子一声轻笑,随后竟是将那剑又用力往他肩里送了几分。见他终于微微皱眉,绿衣女子又是一笑。却没有一剑要了他的命,而是收回剑掂了掂,便要再往轿中刺去。
好巧不巧,轿中人似是听到了外面喧嚣,竟在这时微微掀开了轿帘。
绿衣女子嘴角含笑,瞄着那只掀开轿帘的削葱玉手便将剑刺了下去。
叶诀暗中握拳,待她刺下去的一瞬间,一把握住她的剑刃,手上被割得鲜血淋漓。
“叶将军!”
叶诀缠着绿衣女子滚下轿子,向着一旁一丛枯黄的草便滚了过去。在听到公主惊叫声的一瞬,叶诀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然悬空。
这里是……悬崖?
待到护卫士兵们握着武器追过来刨开草丛,看到草丛后的悬崖时,两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有深不见底的悬崖沉默着,仿佛吞下了些什么而暂时满足的收了声。
言伤“哗啦”一声撕开自己身上的绿色裙子。
悬崖下是一片明净而澄澈的湖水,被风一吹便会荡起阵阵涟漪。湖边不远处的树下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男子。叶诀。
身材挺拔的男子静静斜倚在树干上赤.裸着上身,身上盔甲已被仔细除下放在一边。一头束好的黑亮头发被水冲散开来,散乱的垂在苍白的脸侧。男子的肩伤已被细细裹好,渗出少量血迹,手上的伤口却还暴露在空气中,血肉模糊,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