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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曲折向前,小径一侧是潺潺的小溪,哗哗向前,打破了这初夏午后的寂静。两人行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停在了一处月洞门外。
    “叶大人请稍后,容奴婢进去禀报一声。”
    叶羽点头。
    眼见女尼上前敲了黑漆门上的铜环,“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条小缝,探出一张圆圆的脸,语带埋怨的说道:“怎的这般慢,公主都问了好几遍了!”等见到站在阶沿下等候的叶羽后,连忙侧身让到一旁。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只是却留了一条细小的缝。
    叶羽侧身,无视身后门缝中偷偷打量的目光,慢慢的打量起这皇觉寺来。
    同大多数的寺院一样,皇觉寺也是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一切显得那样深沉而悠远,站在其间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檀香,心也跟着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小院里。
    福顺将目光从桌上色泽沉郁的佛珠上移到一侧面色苍白的杜若脸上,半响,抿了嘴,失声说道:“姑姑,您这是干什么?”
    “公主!”杜若抬头,较之数月前的风华,此刻的她尽好似突然间就老了十几年,鬓角甚至是银光闪闪,“您如果不想青灯古佛终老,就听了姑姑的话。”
    福顺公主脸上绽起一抹怪异的红,她瞪了杜若,怒声说道:“姑姑,您让我跟那些贱人一样,用这种下作的手法……我……我不干!”
    杜若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佛珠戴在福顺公主的手上,轻声说道:“公主,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错过这次机会,您以后就是想……”顿了顿,杜若撇脸,眨落眼里的泪,劝道:“公主,姑姑不会害你,既便不能以正妻之礼入府,但只要您能站在叶大人身边,您再小意温存,有皇上和王爷替您撑腰,假以时日,您与那罗氏分庭抗礼不在话下!若是,您能在那罗氏之前生下子嗣……”
    福顺公主往下撸佛珠的动作便僵在了那,是啊,如果她能进叶府,如果她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叶羽身边,如果她能生下子嗣,如……一颗心好似慌乱的要跳出来一般。福顺公主,迷或而茫然的看着杜若。
    “姑姑,真的可以这样吗?”
    杜若点头,见福顺公主不再去撸手里的佛珠,她松了攥着福顺公主的手,抬头,目光慈爱的看着福顺公主,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说道:“公主,记住姑姑的话,想要,就去抢!”
    “可是……”
    “嘘!”杜若抬手抵在嘴唇上,对福顺公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抬手抚上福顺公主如花般娇艳的脸,轻声说道:“没有可是,胜者为王,败者寇,记住,你只不过是夺回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姑姑……”福顺公主眼眶一红,一滴泪水便那样的从脸上掉落下。
    杜若伸手接住福顺公主眨落的那滴泪,“不要哭,女儿家的眼泪金贵着,流多了就不值钱了!”
    福顺公主点头。
    “好了,去吧。”杜若抬手替福顺公主捋了捋乌黑如缎子的长发,又替她理了理身上一丝褶皱也看不到的衣裳,笑了说道:“我们的公主真漂亮,天上的仙女儿都没你好看!”
    “姑姑,你不陪我去吗?”
    杜若摇头,“不陪了,姑姑在外面看着你。”
    福顺还要再说,杜若已经抬手上前来推她,“去吧,记得姑姑跟你说的,只要把佛珠往茶里浸一下,一下就好了!”
    “嗯,我记住了。”
    杜若打开门,喊了外面侍候的宫女进来,侍候福顺公主去前院。
    眼见福顺公主去了前院,杜若也紧跟着从一侧的小门走了出去。三转两绕的去了寺院的茶水房。
    “杜姑姑,您怎的来了?”
    茶水房里烧水的婆子看着气喘吁吁的杜若。
    杜若缓了口气后说道:“公主旧时的朋友来看她,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糕点,送点上去。”
    “有的。”婆子连忙说道:“昨儿做的绿豆糕剩下些,姑姑要是不嫌气,就拿去招待客人吧!”
    杜若点头。
    婆子打开厨柜,取了一碟绿豆糕出来,正要递给杜若。
    不想,杜若却说道:“不若,你替我送了过去,我去看看厨房晚上的斋饭,回头要是客人留下来,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因着往日杜若出手很是大方,婆子想也没想的便说道:“那你去吧,我替你送上去。”
    “哎,那麻烦你了。”杜若说着从袖笼里掏了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
    婆子欢天喜地的接了,就要端着绿豆糕出去。
    “你歇会再去,公主和客人才刚坐下,这会子是怕是正说着话呢!”杜若拦了婆子说道。
    婆子想想也有道理,再说她这锅水也快烧好了,一时也走不开。
    杜若嘱咐了婆子几句,转身去了寺院的厨房。
    小院外。
    叶羽琢磨着那高高的窗棱上雕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叶大人,公主请您进来。”
    叶羽点了点头,拾了袍角拾阶而上。
    小院收拾得很干净,靠西边的墙角下种了一丛浅粉的蔷薇花,粉红浅白的花骨朵躲在嫩绿的枝叶间,不时的摇风摇曳。而在离蔷薇花丛约有一丈远的地方则是一棵有些年头的香樟树,香樟树下一只空了秋千架正晃晃荡荡的摇晃着。
    叶羽挑了挑眉头,若不是这黄色墙黛瓦,他怕是都要以为这是哪间小家碧玉的院子了!转念一想,却又自嘲的道:眼前的人可比那小家碧玉要金贵的多了!
    “叶大人请,公主就在屋子里。”
    耳边响起清脆的嗓音,叶羽回神,略略点头,就着宫女打起的帘子,低头进了屋子。
    才进屋子,便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看了过来,叶羽略一蹙眉,抱拳上前行礼。
    “叶羽冒昧求见公主,打扰公主清修,还请公主始罪!”
    这是自她进入皇觉寺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福顺公主听着那清越如环玉相击的声音,再看着眼前如美玉雕刻而成的人,没来由的心头便一酸,喉咙好似刀割了一般,愣是让她说不出一字。
    叶羽等了等,没等来福顺公主的话,想了想,他松了抱拳的手,抬头朝福顺公主看去。
    一抬头,便对上了福顺公主氤氲如小鹿般的一双眸子,娇小的脸上,那想哭不敢哭,想笑不能笑的神情,当真是让人万般怜惜。
    叶羽暗暗的叹了口气,垂了眼睑,轻声说道:“许久不见,公主,您还好吗?”
    “不好!”福顺公主摇头,随着她一摇头,眼里蓄积已久的泪便也跟着落了下来。她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哽咽着说道:“叶羽,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
    叶羽拧了眉头,才要开口,不想福顺公主却已经接着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看我?每个夜里都在想,是不是明天天一亮,你就会来看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等了又等,可是始终等不来你?”
    叶羽吸了口气,轻声说道:“公主,是我对不起你,你……”
    “你既然知道对不起我,那你说,怎么赔偿我?”福顺公主飞快的打断了叶羽的话,她抬头看着叶羽,“你不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你现在来了,你是不是要带我走?”
    “公主……”
    “你不用怕。”福顺公主抬手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一迭声的说道:“父皇他答应过母妃,他会照顾好我的,他说过,他可以给我重新安排一个身份,让我嫁给你,叶羽,你放心,我……”
    “公主,我不是来接你走的。”
    叶羽的话响起,打断了福顺公主那没有说出口的,“我会做好你的妻子的”。福顺公主看向叶羽,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可是眼里的泪却是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来接你走的。”叶羽撇了脸,轻声说道。
    “那你来干什么?”
    虽然很不忍心对上福顺公主一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但叶羽还是轻声而坚决的说道:“我来看看你,顺便来跟你说一些话。”
    福顺公主垂眼,目光落在自已抖得根本控制不住的手上,慢慢的慢慢的移到了屋里的椅子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坐了下去,然后,僵硬我抬头看向叶羽。
    “来看看我?顺便说一些话?”
    “是的。”
    叶羽点头。
    福顺公主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僵硬的笑,轻声说道:“现在你看过了,那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叶羽吸了口气,他心里也不好受。
    这件事从头到尾,若说无辜,福顺公主是最无辜的!
    可是,过去的错不能改正,未来的路还需要走,他若是对她仁慈,那就是对自已残忍!原谅他不是个好人!若有业报,来生,他一定偿还!今生,请让他自私一回!
    “公主去了青州府?”
    福顺公主搁在茶几上的手紧了紧,稍倾,她点头说道:“是的,去过了。”
    “你见过罗姑娘了?”
    “见过了。”
    叶羽抬看向福顺公主。
    而见叶羽没有开口,她正巧也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叶羽抿了抿嘴,轻声说道:“罗姑娘是我一心所求的妻。”
    福顺公主蹭了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瞪着叶羽,一字一句问道:“她是你一所求的妻,那我呢?叶羽,我在你心里又算是什么?”
    叶羽垂了眼眸。
    “你看着我,回答我!”福顺公主嘶声吼道:“就算是按先来后到,那也是我在前,她在后!我就算是死了,她也只是个继室,对着我的灵牌持的也妾礼!”
    “不是的!”
    叶羽猛的提声,打断了福顺公主的话。
    “你敢吼我?”福顺公主抬手对着叶羽便是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你为了一个贱民,竟敢吼我!”
    “啪”一声。
    叶羽没有躲避,而是硬生生挨了福顺公主那一巴掌。
    如瓷的肌肤瞬间绽起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叶羽却似浑然未觉,他目光冷然的看着福顺公主,“公主,你所谓的那个贱民,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如果不能尊重她,那也请你不要侮辱她!”
    “叶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福顺公主怔怔的看着叶羽,目光一会儿看向脸上那鲜红的五个指印,一会儿又对上他幽深冷漠的眼。
    手心烫得好似握了一颗炭子一样,控制不住的抖动着。她只能死死的攥紧,哪怕尖利的指甲戳破了掌心,她也没不曾松开分毫。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已坚强的站在这,站在叶面前!
    叶羽垂眸,咽落嘴里的一股腥甜,缓缓开口说道:“公主,当年之所以会是我,是因为王爷早知道就三皇子与大皇子有勾结,想要宫变,我,只不过是当了王爷的一回棋子而已。”
    “你胡说!”福顺公主霍然抬头,瞪大眼,指着叶羽,“你胡说,不是这样的,你是我亲自选中的,你是父皇为我挑的附马,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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