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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太太一巴掌直接就扇到了她手背上。手背顿时跟着了火似的,火辣辣的的疼,用的真是十足十的力气。
    江绿汀心里气极,却还不得不继续陪着笑脸说好话,直到口干舌燥,筋疲力竭,才好不容易将这位趾高气扬的阔太太送走,脑子已经被吵得快要炸开。
    学校管理严苛,到处都是摄像头。工作时间,也唯有在卫生间才能放松片刻。坐在马桶盖子上,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第一百零一次的涌起辞职的念头,但第一百零二次的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她大学修的汉语言专业,就业范围并不宽,去哪个公司能提供食宿,有这么高的薪水?闲暇时可以码字挣稿费,一年有两个长假期,而且,因为霍同同的缘故,她还拿着双倍工资。
    呸,人穷志短。
    她吐出口香糖,包好了扔到垃圾桶,打起精神准备出去投入新的战斗。
    从马桶盖子上站起来,还未等推开面前的小门,突然听见外面响起愤愤不平的说话声,腔调很熟悉,是同事秦苏和白雯。
    “周末霍家司机来接孩子的时候,她也一起上了霍家的车,你说会不会......”白雯的话遮遮掩掩,欲语还休,但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秦苏哎呀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还真有心机,霍先生是学校股东,能攀上这棵大树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江绿汀放在门把上的手,硬生生停住。
    白雯道:“可我又觉得不大可能,霍先生怎么会看上她?”
    秦苏冷笑:“那她周末去霍家干什么?还不是送货上门。”
    江绿汀推开门,将两个一脸愤慨的女人吓得一脸苍白。
    教职工的女卫生间有六个隔断,只有一个隔间安装的是马桶,一般人都不习惯用公共场合的马桶,即便每天保洁女工消过毒也不例外。
    秦苏和白雯看到厕所里没人才敢放肆说话,但怎么都想不到,那个隔断里会有人。
    江绿汀肌肤白皙,一气之下颊上红晕便十分明显,像是飞了两朵红云。
    白雯连忙陪着笑叫了声江老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过激的话语。秦苏一张脸青白交加,尴尬害怕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弥补挽回。霍易霆是学校的股东,背后这样议论他,传到他的耳朵里,后果可想而知。
    江绿汀盯着她,吸了几口气,将已经气到乾坤大挪移的五脏六腑归了位,这才开口:“我周末去霍家,是因为这几个月霍同同的保姆有事请假,霍先生让我周末去霍家带同同。多给了份工资,算加班费。”
    秦苏和白雯的表情再次丰富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江绿汀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然后冲着镜子里两个目瞪口呆的女人说道:“正如秦苏你所说的,霍先生那样的身份,压根也不会看上我,所以,我和霍先生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过就是霍同同的老师和兼职保姆。”
    她抽了张纸擦干手,走到门口时又回眸笑笑:“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章校长。”
    她唇角生有梨涡,笑起来甜美可爱。但秦苏此刻见到她笑,却心惊胆跳,生怕她笑容里飞出一把刀来。
    说完这些,江绿汀走出卫生间,已经心平气和。这两年在曙星练就一流忍功,养出一副刀枪不入的好脾气,也算是一大收获。
    曙星收费如此之高,校内的环境自然也是高大上到无可挑剔,整个园区就像是一座城堡,处身其中,会有一种活在童话世界的感觉。
    绿草坪上白鸽悠闲徘徊,教室里阳光明媚,琴声悠扬,深蓝色布满星星的地毯上,一群孩子正跟着外教老师,唱英文歌。
    江绿汀走到她所带的班级前,抱臂站在玻璃窗前。
    霍同同坐在中间第三排。这是班里最漂亮的一个男孩子,也是最难管教的一个男孩子。通常孩子三岁才送到幼儿园,他两岁就来了,而且是全托。
    那时,江绿汀为了能拿高工资,主动申请上夜班,晚上照顾全托的孩子。章校长便将霍同同托付给她。
    她初来学校,并不知道霍同同是谁,刚好章校长的秘书赵歌是她的学姐。从赵歌口中,她才知道霍同同的身份,而且也知道了霍易霆的一些八卦,霍同同之所以这么小被送来全托,是因为他的父母正在打离婚官司。
    霍易霆的前妻名叫鹤羽。这个姓很少见,江绿汀当时听到这个名字便忍不住赞叹:“这名字真美。”
    赵歌感概道:“你是没见过她,人更美。”
    接着,她便对江绿汀讲起了一个类似灰姑娘的故事。
    鹤羽原本是霍易霆的秘书,和霍易霆朝夕相处,一直保持着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直到一次出差途中,霍易霆乘坐的汽车突然出事,鹤羽冒险将霍易霆从车里救出来,这段关系才得以质变。
    霍易霆回到s市便和她举行了隆重而盛大的婚礼。当时人人都道这是一桩美人救英雄的佳话。随后,霍同同出生。谁能想到,这么美好的故事,却在霍同同两岁的时候,烂尾了。
    没有任何人知道两人离婚的原因,据说霍易霆一向洁身自好,没有任何绯闻,而鹤羽婚后在家相夫教子,更没有红杏出墙之说。
    直到今日,两人离婚的原因依旧是个谜。
    江绿汀听到这些,很唏嘘。
    几乎所有的童话,都戛然而止在嫁给王子的那一刻。故事究竟有没有烂尾,读者永远都不得而知。而现实却没有童话那么美。
    霍同同全托的第一晚哭的地动山摇,水漫金山。
    江绿汀怎么都哄不住,急得都想和他哭成一团。
    后来看到他手里的小汽车,灵机一动说:“阿姨给你讲个汽车人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霍同同根本就不搭理她,继续哭闹不休。江绿汀就自顾自开始讲故事。
    她家境一般,成绩一般,是那种扔到人群中,需要认真仔细地找一找,才能看得到的女孩儿。不过她有个强项,就是编故事。
    父母都是语文老师,耳濡目染,她从小就喜欢文学,作文写得一级棒,中学起就给杂志写过童话故事,大学时开始在网站上连载长篇小说。
    顾淼一直说她脑子里的故事,就像是自来水管一样,打开就滔滔不绝。
    她并非师范专业,也不能歌善舞,当初应聘来这个学校,一是因为有学姐赵歌关照,二就是她特别会讲故事。
    霍同同被她的故事吸引住,渐渐停住哭闹,慢慢在她的故事里睡着。
    江绿汀看着这个漂亮又可怜的小男孩儿,鼻子酸溜溜的。
    她这个人还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心软。
    因为同情心泛滥,她对霍同同格外关爱,照顾的无微不至。而离开父母孤零无依的霍同同,也对她格外依赖,每晚都缠着她讲故事,像个小尾巴似的粘着她。
    霍同同的抚养权毫无悬念归属于霍易霆。几个月之后,他由全托变成了日托,晚上由司机接回家住,但他习惯了江绿汀每晚给他讲睡前故事。她的故事天马行空,新奇有趣,书本上都见不到。
    于是,章校长将江绿汀叫到办公室,向她转达了霍易霆的一个提议,希望她每天晚上能给霍同同继续讲故事,以双倍薪水作为报酬。当时,她缺钱缺到恨不得像孙悟空一样拔出毫毛变出无数个分,身去挣钱,自然一口答应。
    于是,每晚八点半,她拨打霍家固定电话,霍同同躺在被窝里,听她的故事入眠。
    时间飞逝,故事一讲就是两年。
    霍同同从生下来就有一位专职保姆,名叫陈洁。三个月前,她向霍易霆提出辞职,想要专心照顾即将面临高考的儿子。霍易霆不想另找保姆,便再次通过章校长向江绿汀提出,由她周末暂为照顾霍同同,等陈洁儿子高考完毕。这几个月,会多支付一笔薪水,算她的加班费。
    时隔两年,江绿汀依旧缺钱,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没想到,秦苏和白雯会产生那种不堪的联想,以为她在打霍易霆的主意。
    关于这位霍先生......江绿汀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容貌么,用芝兰玉树这种词来形容都有些苍白单薄,太过庸俗。而至于个性,那更是千言万语都难以描述,若勉强用个词来形容,那就只有两个字:呵呵。
    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其实也蛮佩服这位霍先生,能够常年如一日的摆着一张别人欠了他二百万的脸,常年地不开心,常年地不爱说话,端得是三缄其口,惜字如金,而一旦开口,则经常是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第3章
    周五的下午放学比平时早,四点钟,孩子们便排好队,准备上校车。
    班里二十五个孩子,大部分都是校车接送,小部分是家里的司机或是家长来接。
    江绿汀把孩子们送上校车,一回头,秦苏惴惴不安地站在她身后。
    曙星虽然管理严苛,但提供食宿,薪水丰厚,而且一年有两个假期,学校还组织旅游,这样的工作,在s市并不好找。秦苏权衡利弊之后,不得不放下自尊,过来给江绿汀赔礼道歉,以免话传到霍易霆的耳中,失掉这份工作。
    秦苏的样子可怜巴巴,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一只掉进陷阱的小鹿。
    江绿汀素来心软,码字写到虐处,自己先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看电视看到煽情处,哭到稀里哗啦,比剧中演员还要投入百倍。
    再者,人在江湖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大家都是同事,何必相煎太急。于是,她大度地笑笑:“你们说的话,我不会放在心里。只不过,以后不要无中生有,制造谣言,影响我的名声不打紧,别影响了人家霍先生的名声。”
    “嗯,我知道了,”秦苏正说着,突然噤声,看着江绿汀的身后,战战兢兢地叫了声霍先生。
    江绿汀不用回头,已经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息侵过来。有些人,即便不动声色,手无寸铁,也总是给人一种威压之感,就像是武侠书中的杀手,身上会有一股无形的煞气。
    霍易霆便是这种人。
    江绿汀回过头,脸上浮起一抹客气而尊敬的笑容:“霍先生来接同同啊。”
    平时都是霍家的司机张弛接送霍同同,他几乎从未来过,偏偏今天这么巧,谈论他被逮个正着。
    霍易霆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江绿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好像看到他眼神里写着两个字:废话。
    好吧,确实是句废话。自从和他在一起,她就被迫沦落为一个没话找话,常说废话的人了。
    霍易霆的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去,投向秦苏,“什么名声?”
    他说话声音和语气都极淡,却给人一种不容置否的沉重感觉。
    秦苏紧张的咬着嘴唇,想要撒谎怕江绿汀当场揭穿,说实话,估计马上就可以去财务部领工资走人。进退两难之际,不知道说什么,紧张的脸色发白。
    江绿汀的心软病又犯了。
    她一边自我唾弃一边又忍不住开口:“嗯,霍先生,我们刚才在八卦xxx。”她说了个刚刚离婚的大明星。
    霍易霆的目光挪到她的脸上。
    江绿汀的笑容似被一张冷气罩给冻住了,有点难以为继。
    霍易霆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胡说八道之前,总是习惯加个语气词,嗯,啊,哦,停顿的时间大约是一秒,”
    淡撇撇说完,他又地补了一刀:“这个习惯不改,还是不要说谎的好。”
    江绿汀立刻窘得满面通红,恨不得立刻变成土行孙。
    “江老师,我们快走吧。”还好霍同同救了场,拉着江绿汀的手,迫不及待地要上车回家。每到周末,同同特别高兴,因为属于全班同学的江老师,将会独属于他一个人。
    江绿汀赶紧和霍同同一起上了车。或许是近墨者黑,司机张弛和霍易霆的风格简直如出一辙,寡言少语到几乎可以视为哑巴。
    霍同同爬到了后排端端正正坐好。
    江绿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
    谁知身后冷冰冰响起一声:“你回头告诉那位,我不喜欢被人谈论,尤其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若有下次,请她离职。”
    江绿汀小声辩解:“其实她没说霍先生坏话。”
    说完,她再次唾弃自己心软病已经病入膏肓。不过,这也是实话,因为秦苏编排的是她。
    霍易霆哼了一声。
    同同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也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一看霍易霆板着脸,便马上识相地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坐在霍易霆身边做乖宝宝。
    张弛自不必说,沉默的如同一个会开车的机器人。
    车子朝着东城而去,一直开到霍宅,车内的几个人,都集体保持沉默,鸦雀无声。
    江绿汀闷头看手机打发时间。其实,她一开始在霍易霆面前话还挺多,对他像是对待其他孩子家长一样热情,而且因为职业习惯,说话的时候,会笑成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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