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华见李浩然这般表现,用手肘褚了褚李浩然,见李浩然把目光转向他,这才问道:“浩然,你这是怎么了?人恍恍惚惚的,是病了吗?要是病了的话就回去休息休息吧,这边的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只是收拾一下东西,等着搬到新地方就行了。”
李浩然轻摇着头说道:“我没事,没生病。只是刚才想东西想入神了。”
“真没事?”程子华有些怀疑的挑高眉毛看向李浩然,对他的话表示怀疑。见李浩然点头,他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我看到你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一脸苦恼的样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走过来听到程子华后半句话的欧阳于坚笑道:“浩然当然是在想她的女朋友了。本来他找到新工作,以后既要正式上下班,又要参加活动,所以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女朋友了。但是我们这次会社搬得新地址就是浩然女朋友家的隔壁,可是给他创造了机会,他这会心里不定怎么美呢,恐怕人是在这里,但是心早就飞过去了。所以这次搬家,最便宜的就是这个家伙了。”说道最后,欧阳于坚还笑着给李浩然一拳。
因为考虑到家人不会赞同自己和陆轻萍的事,而觉得自己和陆轻萍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稳固,所以李浩然和陆轻萍的交往,在李浩然的朋友圈并没有公布。李浩然也只是在爱国会的成员拿他和金润之的关系说笑的时候,才对他们宣称自己有了女朋友,但是依然没有把陆轻萍介绍到人前的意思,为的是避免他家里人知道。所以爱国会的成员除了已经知情的欧阳于坚之外,大部分都不相信李浩然有了女朋友,反而更倾向于李浩然是对金润之无意,但是在他拒绝金润之之后,金润之依然追逐在李浩然后面。李浩然没办法,这才推出一个莫须有的女朋友来。
“真的吗?”程子华听了之后惊喜的说道:“原来浩然你交了女朋友是真的,我还以为你不过是说笑呢。好家伙,你小子瞒得可够紧的,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要不是欧阳说破,我们恐怕搬过去之后才会知道。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届时你可不要再藏着掖着了,一定要把你的女朋友介绍给我们大家看看,让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么厉害,竟然让你对金总理家的千金追求毫不动心,不用她出手,就兵不血刃的打赢了这场仗!”
“一定,一定介绍给你们认识。”李浩然点头应和这,嘴边泛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惊喜?对他来说,恐怕是有惊没有喜!欧阳于坚看出李浩然神色有异,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了?你的神情不对,出了什么事了吗?”该不会和陆轻萍分手了吧?又或者出现了一位实力强劲的情敌?
李浩然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他俩,声如蚊蚋答道:“我们的爱国会搬到她家隔壁,今后就在金燕西租的房子里组织活动,这事我还没和轻萍说。”
“没说就没说呗,那有怎样?等搬过去再说也不迟!”欧阳于坚很是不理解,纳闷的问道:“怎么,难道她会因为这个和你生气不成?这也……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难道你的事全都要事无巨细的向她报告不成?浩然,你确定你交的是女朋友,而不是老妈子?”
面对欧阳于坚的挪揄,李浩然“嗐”了一声,轻跺了一下脚,唉声道:“才不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呢!都什么时候,你还来取笑我。我这会都急得火上房了。”神色无奈的公布答案:“是因为,因为……金润之啦!”
“金润之又怎么了?”欧阳于坚听李浩然的话,很是不解,问道:“是,这回的房子是她帮着找来的,但是她作为我们活动会的一员,帮忙出力,是应该的。我们活动会搬家,对你和陆轻萍的关系又有什么影响?金润之是不是活动会中的一员,与我们搬家到陆轻萍的隔壁,和你告不告诉陆轻萍又有什么相干?这很重要吗?”
李浩然苦恼的说道:“金润之是不是爱国会的一员,和我们将活动会搬到轻萍的隔壁,这两件事是不重要,单拿出来,对我和轻萍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重要的是金润之追求我的事,我并没有告诉轻萍,我一直瞒着她。但是一旦搬到隔壁,恐怕就瞒不住了,我怕轻萍会多想,从而把这两件联系起来,到时对我们的关系就有影响了。”
爱国会成立以来,因为成员从事的行业不同,除非硬性规定的活动,所以并不是每次组织活动大家都出席的。欧阳于坚前一阵子因为失恋的缘故,心情低落,精神不振,所以缺席了几次活动。等他再次参加的时候,李浩然已经严肃认真的对会中的其他成员宣布他有了女朋友,不得拿他和金润之取笑,并且严词拒绝了金润之,所以他对李浩然和金润之的纠葛并不是很清楚,而李浩然虽然和欧阳于坚是好朋友,但是也不可能把这事详详细细的告诉给他。所以欧阳于坚只是影影绰绰的从会中其他成员的暗地里议论里听到金润之喜欢李浩然,但是被拒绝了的事。因此说道:“金润追求你,但是你不是拒绝了吗?这又有什么?就算陆轻萍会因为这个吃醋,从而不理你,但是也不会因此和你分手吧?你神情干嘛这么沉重?”
李浩然长叹一口气说道:“我拒绝了是拒绝了,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此死心了呀!特别是她最近改了追求方式,决定我的家人入手了,而我的妈妈和奶奶似乎很满意她。”
哪怕陆轻萍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李浩然也知道,就陆轻萍和金润之而言,金润之更应该是母亲和奶奶心中合适的儿(孙)媳妇人选。陆轻萍一开始不肯答应李浩然的表白,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担心李浩然家里反对。如今金润之显然已然占了先机,让李浩然更不敢将他和陆轻萍的事和家里说了,最近他都快要愁死了,偏有不敢在家人和陆轻萍面前表露。
虽然现在讲究男女交往自由,不讲”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一套了,但是结婚这种事还是要征得家里人同意才是。因此听李浩然这么说,欧阳于坚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虽然是这样,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陆轻萍除了家世上不如金润之之外,其他方面并不输于金润之,而伯母并不是浅薄的人,所以如果你将陆轻萍带回家的话,只要你告诉她,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子,想来她不会反对的,毕竟伯母还是希望你幸福不是吗?至于你奶奶那边,……”
想到李浩然奶奶的旧思想,欧阳于坚都替李浩然头疼,如果金润之没有出现还好,但是她已经跑到金家去了,所以这事就麻烦了。“你奶奶那边,想要说服他同意你和陆轻萍的事,恐怕就要好好下一番功夫了。不过你也不要太沮丧,其实除了家世这一条,陆轻萍并不弱于人不是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门当户对那一套早就不时兴了,所以这事只要你要拿定了主意,坚持到底,希望还是在你这边的。毕竟最后娶妻的是你,不是你的家人,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李浩然垂下了眼帘,掩住了眼中复杂的思绪。关于陆轻萍曾经结过婚,以及她的父亲还在世,并且还在上海的事,这是陆轻萍的私事,涉及到隐私,李浩然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欧阳于坚也就不知道。因此李浩然听到欧阳于坚把话说得这样简单,心中苦笑连连,要是没有这两件,陆轻萍还能在他的家人面前和金润之一较高低,偏偏……李浩然觉得自己怎么就倒霉,不过是交个女朋友而已,为什么命运这么多舛。这个时候,他真是恨死了金润之了,要不是她,事情虽然麻烦,但是也不会麻烦到这个地步!
爱国会这边的事情办完后,李浩然回家,刚一进门,李太太看到他,就笑着问道:“浩然,你今天出去,是不是和金小姐一起出去的?金小姐可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身为总理家的女儿,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难得她对你有意,你可不要错过了……”
“妈!”心烦意乱的李浩然听到母亲又提起金润之,不耐烦的打断她,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和金润之不过是同一个活动会的成员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她来找我,也是因为活动会上的事情找我商议罢了,你不要想多了好不好?”
“胡说!”李太太瞪了李浩然一眼,说道:“你当你这话骗得住我吗?我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金小姐对你有意还是无意难道我还会看不出来?金小姐有什么不好?家世就不必说了,长得不错,说话办事落落大方,脾气秉性也很好,而且人家也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哪点配不上你?你就这么看不上她!”
李浩然无奈的抚头,拉长了声音喊道:“妈——”出了一口长气说道:“这男女交往,讲究个投缘,不是把所有条件摆在那里,看看配不配的问题,你这种生拉硬拽,将我们硬凑在一起的做法和古代的‘拉郎配’有什么区别?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不喜欢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是我的母亲,你不是应该盼着我享福嘛?这样硬塞给我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我和一个我不爱的人一起生活,会得到幸福吗?难道就只是因为她是总理的女儿,所以母亲你就能罔顾自己儿子的意愿了,什么时候母亲你变得这么□□起来?不要说她只是总理的女儿,她就是总统女儿,哪怕长得跟个天仙似的,我也不喜欢!”
“你——”李太太看着说完甩着袖子上楼,气鼓鼓离去的儿子,一时气结,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小兔崽子,你当我这般操心,到底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当父母的一片心呢!”
因为李浩然的态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太太并没有和李浩然就此事多说,但是晚上的时候,李太太一面对着镜子卸妆,一面忍不住向丈夫抱怨起来。将李浩然和金润之的事情以及李浩然的态度讲述完,她说道:“浩然竟然还埋怨我,说我□□,他也不想想,我这到底是为了谁?不是我夸金小姐,如果金小姐品貌不堪,拿不出手去,这也就算了,但是金小姐为人温柔大方,并没有身为总理家女儿的娇纵之气,而且学识不低,也是大学毕业生,不管从哪看,都是好儿媳的人选,比我以前挑出的人选好多了,并且这也不是我痴心妄想,想着高攀,而是人家也看中了浩然,都找到家里来了,偏你儿子死活都不愿意,我真是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李先生靠着床头正在看书,听李太太说完,将手里的书放下,说道:“金总理的女儿吗?要是浩然不愿意就算了。”对上妻子递过来的疑惑目光,解释道:“我和金铨争执立场不同,虽然不算敌对,但是两家要真成了亲家,倒是很尴尬。再说,金家别看现在风光,但是并不是好的结亲对象。我和金铨的政见不和,两家以前也没什么来往,我们家来往的圈子和金家的圈子不一样,所以有些事你不知道。因为是搞教育的,我在这个职位上,平时除了工作之外,闲暇之余大家免不了聊起各家的子弟来,所以对金家的情况还是知道一点的。”
“金家一共八个孩子,四个女儿,四个儿子。女儿将来是要嫁出去的,这个就不提了。金家的四个儿子,前三个都已经成家,老大在外交机关,老二在盐务机关,老三在交通机关,都是要害部门,但是都没什么建树。反倒是听说老大在外面弄了个小公馆,养了个从妓/院出来的青楼女子;老二则和一帮子交际花打的火热;老三碰戏子,男女通吃。都不成器,不过是靠着金铨的势力混日子罢了。剩下最小的一个,更不提气,据说念完国中就不肯再读书了,连大学没去读,整天就这么游手好闲的过日子。前一阵虽然组了个诗社,就是浩然也参加的那个,但是诗词一道不过是小道,怡情养性的东西,算不了什么。如果你是因为金铨而看中了那位金小姐,那么你算算,金铨都多大年纪了,他这个总理还能当多久?等他一下台,金家还有什么?”
“当然,如果你不是因为金家的权势,而是单看中了金小姐这个人,如果那位金小姐确实好,而浩然也喜欢,娶回来也无所谓。”叹了一口气,李先生说道:“其实要依着我的想法,我们的儿媳妇所在的人家还是不要和官场上扯上关系。这些年,不仅是政府,就连上面的官员也如同走马灯一般换个不停,不停的有人上马,有人下台。风云变幻,实在是变化莫测呀。我这个职位因为和政治牵扯不大,所以还好,就算有风波,一般也不会牵连到我的头上。但是起起伏伏的,我们这些年,看到的昨天还风光的很,明天就落魄的人家还少吗?所以浩然的妻子人选我不赞同从家里在政府任着高职的人家选。”
“浩然找到这份工作之后,我和他谈了一次,确定他以后不会从政。他现在在报社作编辑,他所在的报社是洋人开办的,政府基本上插不进去手,就算给他订给高官家的女儿,亲家那方面也帮不上浩然什么忙。如果亲家那边一直一帆风顺还好,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亲家那边要是出了什么事,帮的话,别看我现在的职位体面,但是没有实权,平时来往的朋友也没有什么大权在握的,所以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就算帮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到时亲家那头以及儿媳却未必会这么想,说不定会落埋怨,因此不管帮还是不帮,都会影响他们小夫妻之间的感情。我们一家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不好吗,何必沾染官场上那些是非呢,所以你在浩然的婚事上也别考虑太多了。”
见妻子听了自己的话,陷入了思考,李先生又说道:“再说,现在讲究婚姻自由,你就让浩然自己去选。等他选好了,带回来,你喝一杯媳妇茶就行了,还是别操那个心了。免得你这边费劲巴力的操了半天心,最终浩然那边不领情,反而落埋怨。”
李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听你的,这事我就不管了,不过老太太那边,还要你去说才行。老太太一听金小姐是总理的女儿,可是乐开了花,对金小姐满意得不得了,恨不得浩然马上和金小姐结婚。要不是我拦在里面,人家金小姐上门的第一天她就要把戴在手腕上镯子摘给人家了。所以这事要是不成,最失望的就是她老人家了。”所以需要你这个好儿子给她好好解释一番,不然又该怪到我头上了。
知道母亲脾气的李先生把这事一口答应了下来。李太太卸完妆,也上了床,这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李浩然这会还不知道,父亲已经悄无声息的帮他把问题给解决了大半。其实就算都解决掉了,他也依然发愁。因为‘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他和陆轻萍的事总不能一直瞒着家里,一旦他将陆轻萍领回家,被母亲和奶奶知道了陆轻萍身上的纠葛,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到时必是一场风波。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前面介绍李家的时候,已经暗示过很多回李家和金家政见不同,两家没什么来往的事,这算是一个伏笔吧。李浩然没有想到父亲对金润之的态度完全是因为两个人站在不同的角度考虑问题,所以得到的答案是不一样。李浩然的父亲对妻子说的话表明他对金润之成为他儿媳的态度处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最终取决于李浩然的态度,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就支持陆轻萍,因为他不会想到李浩然会给他领回来这么一个“复杂”的儿媳妇。
☆、第94章
李浩然因为金润之的事担心会伤害到他和陆轻萍之间的感情,所以在一开始选择对陆轻萍隐瞒,但是随着爱国会根据地的搬迁,要搬到陆轻萍家隔壁,显然隐瞒不下去了,但是他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和陆轻萍开口而不让陆轻萍生气。
就因为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所以这事一拖再拖,眼看爱国会就要搬过去了,到时事情就掩盖不住了,李浩然却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和陆轻萍说,为此忧心忡忡。除此之外,因为金润之追求他不成功,改换了方式,从他的家庭入手,她的登堂入室,让李浩然更是添了一层心事,为他和陆轻萍的未来而忧心。
对此一无所知的陆轻萍则和密斯脱唐就送方瑜出国留学的事情商量完毕,陆轻萍从包里拿出支票薄,爽快的签下一张五万块的支票,递给密斯脱唐。密斯脱唐看着陆轻萍眼睛都不眨的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想起她最开始想在租界租房时的窘迫,取笑道:“看你这一掷千金的豪气的模样,真是发了大财了!”
虽然在刚开始密斯脱唐是跟着陆轻萍一起进场的,但是她不过是玩玩,在赚了一点之后就撤了出来,因为家里不允许她做这个。知道一些内情的密斯脱唐劝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玩债券?看你现在的手笔,显见你是赚了不少,但是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最近形势可不太好,听我爸爸说,如今债券可是不好做,赚少赔多,做这个的大多都赔了,有不少都赔得倾家荡产。我哥哥嫂子据说还有内部消息呢,前几天说起来,还说亏了一大笔。”
陆轻萍将支票撕下,拿钢笔帽将钢笔扣好,连同支票薄一起放入包里,将写好的支票递给密斯脱唐,说道:“放心,我早就不玩了,在你退场不久我又赚了一笔之后也跟着撤了出来。我虽然还往证券市场跑,但是不过是买了一些股票做投资而已。物价涨得厉害,现在的钱变得越来越不值钱,我当然不能把赚来的钱就这么攥在手里,等着它贬值,所以只好做些保值的投资。不过你放心,我也没买多少企业的股票,大多还是银行的,而且还都是由洋人开设的,所以还是很保险的。”
将陆振华的一生积蓄拿到手的陆轻萍,就算什么都不做,手里的钱足够她花八辈子的了,但是拥有后世记忆的陆轻萍,将自己赚的钱连同陆振华保险箱里弄到的钱,不是让她换成了黄金,就是让她买了一直生存到现代的银行股和洋行的股票,像英国的中央、皇家、渣打、汇丰,美国的花旗、富国,连带后世并称为香港英资四大洋行的怡和、太古、和记和会德丰等等。就她现在的身价,绝对不输于上海的其他富豪,只是因为她行事隐秘,在银行的存款大多采用匿名存入,甚至绝大部分财产都藏在系统空间里,所以才不为人知。
密斯脱唐听陆轻萍这么说,微不察的皱了皱眉,她对股票的认知和债券差不多,虽然股票比债券风险小了那么一点,但是也不怎么保险。在上海,做企业,今天开业,明天倒闭的比比皆是,但是陆轻萍说她买的大多是洋资银行的股票,相对来说,可靠性还是比较大的。何况陆轻萍说的也有道理,如果钱拿在手里什么都不干,静等着贬值,实在太亏了,因而说道:“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跟着无奈的叹道:“唉,现在这世道……”
陆轻萍“嗤”笑了一声,说道:“好了,我的唐大小姐,你就别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了。世道好不好,对你的生活影响可不大,就你这条件,你要是再不满,整个大上海的人都不要活了!不管你怎么叹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影响心情。”拉着密斯脱唐逛了起来,“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也没什么好谢你的。刚才你还说我土豪,既然这样,那么你今天的消费我全包了,也土豪一把!”
密斯脱唐因为陆轻萍的话而振奋起心情,两人杀向百货公司,一顿大买特买,最后结束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包。和密斯脱唐一起吃了顿意大利大餐,谢绝了密斯脱唐用车送她回家的提议,陆轻萍拎着今天的购物战利品坐上黄包车打道回府。只是陆轻萍不走运,车子在快到她家的巷子口的时候突然坏了,下了车,看到车夫在车子上鼓捣了半天,还没有修好,等得不耐烦的她见离家也不算远了,于是决定不等了,和车夫结清车钱,两手拎着东西往前走去。
迎着斜阳,陆轻萍拐入回家的巷子口,和迎面出来的祝鸿才打了个照面。祝鸿才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轻萍,看她大包小包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往家赶的样子。帮着陆轻萍经手几桩业务的他知道陆轻萍可是有点身家的,因此一句“陆小姐,你竟然住在这一片。”脱口而出。话一说出口,祝鸿才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描补:“嘿嘿,陆小姐,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很惊讶……”
明白祝鸿才刚才的话潜台词的陆轻萍笑笑,说道:“没关系,祝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用急着解释了。这边的房子是我早前买的,收拾的还算舒适,而且已经住习惯了,所以也没想着搬,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祝老板。”陆轻萍可不觉得这片地区的人有成为了祝鸿才客户的资格,所以很是奇怪的问道:“怎么,祝老板来这边办事吗?”
虽然陆轻萍这么说,但是祝鸿才还是理解不了,陆轻萍有钱竟然不洋房汽车的享受,反而过继续钻平房,出门叫黄包车的生活,因此在心里将陆轻萍的这种行为归咎为她的“怪癖”,但是面上还是赞道:“要不说陆小姐是念过书的人,这行为,这做派,到底非同一般,不是我这样的粗人比得了的。”
轻咳了一声,祝鸿才伸手从脑后摩挲到头顶,不好意思的哈哈笑着,似乎在掩饰这什么,说道:“我到这边办点事,办点事。”说完不等陆轻萍再说什么,先丢下一句“陆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陆轻萍看着祝鸿才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心虚落荒而逃的意思。收回目光,陆轻萍摇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感觉从心中拂去,她和祝鸿才除了业务上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往来,祝鸿才又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应该是多想了,拎着东西继续前进。
回到家,进了自己的房间,陆轻萍将她买来的东西其中给冷清秋的一双鞋子挑出来,知道冷清秋在屋里,敲了敲冷清秋的房门,听到应答后,推门而入。陆轻萍进屋之后,见冷清秋坐在床上,双膝曲着,两手抱臂,下巴垫在胳膊上,眉头轻锁,一副美人愁坐在床的模样。陆轻萍将手中的鞋盒放到一边,坐到床边上,关切的问道:“清秋,你没事吧?”
冷清秋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道:“我没事。”陆轻萍看她这个样子,哪里是没事的样子,明明就是有事,但是冷清秋的态度摆明是不想说。陆轻萍知道冷清秋的性子,如果她不想说,她的嘴就好像紧闭的蚌壳一样,不管你怎么问,她都不会说,所以陆轻萍看到她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追问,将放到一边的鞋盒拿过来,将里面的皮鞋拿出来给冷清秋看,说道:“这是我在南京路永安百货给你买的皮鞋……”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等陆轻萍把话说完,冷清秋斜着头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说道:“哦,谢谢表姐了。放那边吧。”陆轻萍到了嘴边的后半句话就这么噎在了嗓子里,她看到冷清秋神色厌厌的,对她精心挑拣的新鞋子连看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而且虽然冷清秋没有出言逐客,但是她明显和陆轻萍说话的兴致不高,态度冷淡,陆轻萍自觉自己做了不速之客,因此把鞋子放到一边,就退了出去,将空间又留给了冷清秋。
到了晚饭的时候,冷清秋缺席。听到阿娣进了冷清秋的房间,然后出来告诉冷太太说冷清秋说她不饿,不吃了,冷太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陆轻萍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样明显是冷清秋爱吃的菜,心中为冷太太的心思白费而叹气。
宋世卿表现得倒很洒脱,拿着酒瓶将眼前的酒杯倒满,不以为意的说道:“不吃就不吃,不吃正好。免得等她上了桌子,看她拿着筷子在那里跟数饭粒的似的一粒一粒的扒拉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半天也送不到嘴里一口,影响食欲!”
跟着又和冷太太说道:“大姐,刚才阿娣的话你可是听到了,等会你可别再让人作了给她端去!她心情不好,发脾气,到了饭点不肯出来吃饭,然后你就哄着她,心疼她饿肚子,回头特地做了好的,给她端去,让她在屋里吃。就是这样,让她才有恃无恐,然后心情一不好就跟着折腾,让大家跟着不省心。”拿着筷子点着,“这屋里哪一个是欠她的?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惯她这个毛病,爱吃不吃!”
因为心情不好而不吃饭,这事不仅仅是冷清秋,其实所有人身上都有这毛病,而且要说冷太太娇惯冷清秋,但是宋世卿也很疼这个外甥女的。所以以前如果冷清秋不吃饭,不等冷太太行动,宋世卿都会先开口,让人送吃的到冷清秋的房间。因此陆轻萍见到宋世卿这会转换风格,和以往的行径大相径庭,不明内情的她忍不住怀疑,这次冷清秋心情不好和宋世卿有关系,不然他不会做出这种风格迥异的事,并且对冷清秋大加鞭笞。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肯帮她解惑,所以陆轻萍在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的用过晚饭,就回房了。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陆轻萍百无聊赖的翻着《本草纲目》,记着上面的内容。“吱呀”一声,她房间的房门被人推开。冷清秋光着脚踩在地上,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脸上的神情无助而忧伤,声音低而带着哀求:“表姐,我睡不着,今天晚上我想和你睡可不可以?”
陆轻萍目光落到冷清秋的赤足上,看到她如同被抛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将自己倚着的枕头往里挪了挪,掀开了被子,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来。等冷清秋上了床,挨着她坐下,陆轻萍看着剪了头发,看上去比梳着辫子要成熟的冷清秋,伸手抚上她鬓边的头发,将它拢到而后,柔声问道:“说吧,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陆轻萍的问话如同一把打开冷清秋情感的钥匙,冷清秋“哇”的一声扑到她的怀里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抽抽搭搭的说道:“表姐,我心里难受。”陆轻萍伸出一只手将冷清秋搂在怀里,一只手伸到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嘴里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哄她:“乖,不哭哦,不哭,没事啦,没事啦,我在这里呢。”
冷清秋哭了一阵子,将感情宣泄出来,这才渐渐的止住哭声,不好意思的从陆轻萍的怀里出来,用手擦着脸上的泪。看着冷清秋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了,陆轻萍这才问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冷清秋这时有了将心里的苦闷倾诉出来的想法,她抽噎了一下,讲述道:“表姐,前些天我和燕西去看电影,在电影院外面的茶座等着进场的时候,遇到了燕西的朋友,一位姓邱的电影女明星,那位邱小姐在问过我的学校和住址之后,态度很是轻慢,非常讨厌。但是燕西不以为意,甚至还有赞同的意思,竟然对我说什么邱小姐现在看不起我,不过是因为我现在条件差,等我到了他家,她巴结我还来不及呢的话,一副好像只有我攀上他们家那根高枝才会被人瞧得起似的。”
“按照燕西的意思,似乎一个女孩子摆脱贫困,追求幸福只有嫁人这一途.他虽然和我们家有来往,但是其实根本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这也就罢了,虽让人家是总理家的公子你,自然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着天壤之别,所以高傲些也正常,虽然态度上难以接受,但是可以理解。”冷清秋言语中带着点义愤,不过话中却不无替金燕西开脱的意思。
“只是前天我剪头的时候,韩妈向燕西借剪头的工具,工具借来时,装着工具的盒子里面还装着一封他家里人写给他的信。信里面提了一位名为秀珠的女子,那个女孩子我在燕西的六姐带我去金家的亲戚王家看戏的时候我曾经见到过,是位漂亮而且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之家的小姐。根据信里面透露的意思,那位秀珠小姐本来和燕西是男女朋友,只是两人好像起了争执,所以才疏远了。那位写信的人,因此想给他俩做个和事佬。”说到后面,冷清秋的情绪越发低落,伤起心来,声音也跟着低了起来,眼泪又在眼中打起了转。
听了冷清秋的诉说,陆轻萍终于明白宋世卿为什么对冷清秋态度大变了。是因为冷清秋和金燕西闹别扭,也是,除了金燕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是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陆轻萍没注意到的地方,冷清秋对金燕西的称呼由“金少爷”改成了“燕西”,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的改变,而是意味着冷清秋和金燕西的关系有了实质的改变。
陆轻萍听出来了,虽然冷清秋描述的两件事都让她生气,但是相比前一件事,她明显更在意后一件。她怕自己不过是金燕西和白秀珠闹别扭,从而被金燕西拿来打发时间,耍玩的,等金燕西和白秀珠这对真正的男女朋友和好,就没她什么事了。这让已经把心落在了金燕西身上的她情以何堪?
虽然一般遇到这种事,都应是劝和不劝离,但是知道冷清秋和金燕西在一起最后并不幸福的陆轻萍自然不会帮金燕西说好话,也没有宽慰冷清秋,反而说道:“清秋,按道理说,金燕西对我们家很好,也没得罪过我,我和他没有任何过节,所以不该在背后说他坏话,但是这涉及到你一辈子的事情。女孩子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若是嫁错了人,可就糟了。虽然金燕西对你痴心一片,按照他的条件,你应该是高攀了,但是我总觉得你和他并不适合。”
冷清秋知道陆轻萍对她和金燕西交往并不赞成,但是像这样直接了当的说出他们不适合还是第一次,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惊讶的看着陆轻萍。对上冷清秋惊愕的眼神,陆轻萍斟酌着言语,说道:“我们所看到的金燕西都是他愿意表现给我们看的,都是好的一面,但是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他坏的一面你了解吗?金燕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人都说‘细微之处见真章’,金燕西在你面前,为了讨你欢喜,尽力将不好的一面掩藏起来,但是我们可以从她的周边发现他的不完美之处,就比如你刚才会所说的这两件事。而且说句不当的话,清秋,每次都是你等在这里,让金燕西过来找你,然后你们出去玩,但是你真的走进金燕西的生活了吗?你对他的家庭,对他的交友情况又了解多少?他可曾提过过这方面的话题,并且说要把你介绍给大家……”
冷清秋之所以找上陆轻萍倾吐心事,其实是想着她在对这段感情没底的时候,让陆轻萍鼓励一下她,从而坚定信心,但是陆轻萍却出乎她的意外,反其道而行之,话里话外,反而劝她和金燕西分手。冷清秋这会和金燕西正处于热恋之中,对金燕西的爱是炽烈的,听了陆轻萍的话,让冷清秋越发的患得患失,对这份感情更加没底起来。
此刻,冷清秋虽然有着对这份感情未来的担忧,但是内心深处她是不愿意金燕西分手的。因为她爱金燕西,而金燕西的表现也并不像只是和她“玩玩”,所以冷清秋自信她和金燕西还是可以走下去的,还是有未来可言的,不然现在她也不是和金燕西冷战,而是直接提出分手来了,所以此刻冷清秋认识到找陆轻萍谈心是件错误。虽然陆轻萍的话算是“金玉良言”,但是她这会不想听,冷清秋径自在床上躺下,拉下被子盖在身上,背对着陆轻萍合上双眼,生硬的打断她:“表姐,别说了。我困了,睡觉吧。”
看着冷清秋摆出的姿态,陆轻萍心中暗自叹息,觉得自己真是妄作小人,无奈的摇摇头,不在往下说了,关上灯,躺在床上睡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冷清秋虽然说是睡觉,但是她根本睡不着。合上双眼,陆轻萍的话翻来覆去的在她耳边响起,又想到随着剪发工具一起送过来的信上的话,冷清秋心中伤感。待身旁的陆轻萍都睡了,听着身旁传来的细细鼾声,冷清秋却没有半分困意,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头顶上的蚊帐,眼泪不知不觉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打湿了枕头,直至天明方迷迷糊糊的打了一个盹儿。
作者有话要说:冷清秋此刻就是恋爱中女孩子智商为负的典型表现。
☆、第95章
眼看就要到了爱国会搬迁的日子,躲不过去了,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原则,在理清新工作入职的手忙脚乱之后,李浩然将陆轻萍约出来,打算在爱国会没有搬迁之前和陆轻萍把事情讲明白,不然,要是真得搬迁完毕再说,事情就大条了。
陆轻萍坐在李浩然的对面,面前摆着一杯咖啡,手里的汤匙在手边的糖罐和咖啡杯中来来去去,加完糖之后,无意识的拿着汤匙一圈又一圈的在杯中搅动着,看着杯中泛起的涟漪出神。
李浩然看到她这副模样,伸手按住了她搅动咖啡的手,将她面前的咖啡夺了下来,挪到一边,说道:“可别糟蹋东西了,你看看你都加了大半罐子的糖了,这咖啡还能喝吗?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天虽然冷清秋不让陆轻萍再说下去了,但是冷清秋显然把陆轻萍的话给听了进去;再加上她本来就有心事在里面;而金燕西又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脚,一直没有上门说情情况,赔礼道歉;让冷清秋怀疑他是不是要和她继续要“冷战”下去,然后借着这次冷战而分手。又有宋世卿在一旁酸言冷语,几重压力下,短短几天,冷清秋明显的憔悴多了,人也瘦了一大截。
今天陆轻萍和冷清秋坐在客厅,电话铃响起,坐在冷清秋身旁的她明显的看到冷清秋听到电话响起的那一瞬间眼光迸出的光彩,而在知道电话不是金燕西打过来时的顿时黯淡无光的失望眼神。陆轻萍看到冷清秋瘦骨伶仃,憔悴为斯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那天说的话,对一个正在热恋中的女子来说很“残忍”。没人一个人,愿意和自己的恋人分开,何况,冷清秋正是受伤的时候,她的话不亚于在冷清秋心头的伤口上再划一刀!
才女张爱玲曾说过“也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但是对于女子,又何尝不是呢?因为老早知道结果,所以插手别人的命运,虽然是为冷清秋好,但是如果冷清秋真的在这个时候和金燕西分手,那么金燕西会不会变成她心口的那颗朱砂痣,从此永久不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从走出家门,到刚才,陆轻萍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
回过神的陆轻萍看着已经空了一大截的糖罐,笑了笑,伸手叫来服务生,让他再送一杯咖啡过来,端着新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将她和冷清秋谈心的时候,建议冷清秋和金燕西分手的事情讲了出来,叹道:“本来我是不赞成清秋和金燕西交往的,觉得他们不合适,但是看到清秋现在这副憔悴的样子,我又觉得心疼,觉得自己似乎成了棒打鸳鸯,坏人姻缘的恶人。明明自己做的是好事,但是却好像做坏事一般,真不是滋味!”
李浩然忍俊不禁,笑道:“好事?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你劝清秋和金燕西分手,拆散人家,明明就是坏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成了好事?”
“唉!你不懂!”陆轻萍对着李浩然挥了一下手,说道:“清秋和金燕西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俩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相差太大,现在因为处于热恋之中,彼此迁就,虽然因此产生一些小问题,但是都忽略掉了,但是一旦结婚,朝夕相处,感情由激烈转为平淡,这些掩藏在水面下,曾经露出端倪的矛盾就都会浮现出来,天长日久,两人必然离心,到时哪里还有幸福可言?”
“你这话不对!”李浩然不赞同的反驳道:“两人相处,本来就是你谦我让的,互相妥协的一个过程。既然做恋人的时候他们能够互相迁就,难道等成了夫妻反而就不成互相迁就了不成?你所谓的请求和金燕西不是一路人,不就是两家的门第不相称吗,但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都已经民国了,男女交往自由,你还有门当户对的这种老思想,而且清秋和金燕西两位当事人都不在意,你怎么反而替他们斤斤计较起来?清秋不是个肤浅的女孩子,并非因为金燕西是总理家的儿子这个身份而和他交往的,那么说明金燕西身上必然有打动她的地方。他们既然因为相爱而结婚,除非不爱了,否则没有不幸福那一说。”
细细想来,其实冷清秋和金燕西最后婚姻不幸福的原因有很多,最大的原因就是金铨的失势以及突然去世,造成了金燕西没有了父亲的护翼,无法继续生活在象牙塔里,必须出去面对外面风雨,而金燕西却没有那个能力迎接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家里三嫂玉芬的敌对和挑拨;下人们有意无意的瞧不起;白秀珠的虎视眈眈;金燕西的不求上进;冷清秋的清高倔强;…… 最终造就了他们婚姻的悲剧,所以如果把责任都怪到金燕西身上是不对的。因此陆轻萍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吧。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婚姻里只有爱情是不够的,还要有面包。
“什么叫做有点道理,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好不好。”李浩然对陆轻萍给出的莫棱两可的答案很是不满意,说道:“感情这事,没有外人置喙的余地,‘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们不能因为喜欢萝卜,而就说青菜的不好。我还觉得除去家世不如人之外,欧阳不管哪方面都要强金燕西一大截,但是最后冷清秋还不是和金燕西对上眼了。可见,你觉得好的,人家未必觉得好。人各有所好,你不能强求人家和你喜欢一样的东西。”
对李浩然称赞欧阳于坚的话,陆轻萍不爱听,白了他一眼说道:“欧阳于坚哪里好了,在我看来,他还不如金燕西呢。就他那个对感情拖拖拉拉的样子,分外让人瞧不上。他喜欢清秋喜欢多久了,可是直到金燕西出现,也不见他表白,一直这么拖泥带水的。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就那么几年,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犹豫多久,若是照他这个样子,恐怕清秋头发都白了,也等不到他表白,就这么态度暧昧着。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是他自己迟迟不表白,错失了机会,但是清秋和金燕西在一起了,他反而在一边伤春悲秋的,好像清秋和他原来有什么似的,没的让人讨厌!”
由这话,陆轻萍想到金燕西身上,金燕西在对白秀珠的态度上,和欧阳于坚对冷清秋差不多。你要说没意思吧,他又暧昧着;你要说有意思吧,他又没给过准话。两人的关系算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正是这样,让金燕西处于退可守,进可攻的境地,所以在为冷清秋动心之后,才可以大言不惭的宣称他和白秀珠不过是自小一起长大,所以比别人玩得好罢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白秀珠对他死心塌地,一片痴心,几年的青春时光花费在她身上,结果换来这么一句话,真是让人伤心!
李浩然听了陆轻萍对欧阳于坚的评语,笑笑为他辩解:“欧阳出生环境不同,他自小没有父亲,跟着母亲长大,所以在感情上未免迟疑了些,有些犹豫不决。或许他的行为有些不妥,但是也算是情有可原,你也就别怪他了。心上人别有怀抱,他失恋了,难道还不许他流露出一点情绪吗?毕竟他对清秋可是真心。”
陆轻萍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说道:“真心又有什么用?这会伤心懊悔,早干嘛去了?”叹了口气,挥挥手,“算了,都过去的事了,又是人家的事,我们说这个说得热火朝天的,怪没意思,还是不说了。”
见陆轻萍心灰意懒的想结束话题,李浩然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放下后,想了一下,还是说道:“轻萍,我知道你和清秋要好,但是感情上的事是说不清的。你到底不过是她的表姐,疏不间亲,何况就算她和金燕西之间有什么事也应该由她的长辈出面才是,而不是由你来趟这个浑水。涉及到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冷太太自然不会无动于衷,难道你就没看出你舅妈对清秋和金燕西之时的态度吗?”
想到以前冷太太和她说的话,陆轻萍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还用说吗,当然舅妈是……”电光火石之间,陆轻萍想到前些日子夏夜乘凉的时候电影票的事情,“反对”这个字眼梗在嗓子眼中说不出来了。
当时,金燕西只拿出一张电影票,说他不能去看,所以打算转给冷太太,但是冷太太表态不爱看电影,嫌弃屏幕一闪一闪的,晃眼睛。因此金燕西叹息,说这张电影票只能浪费掉了,结果被冷太太要了过来,给了冷清秋。这会陆轻萍再想,她不相信,冷太太会看不出金燕西是想请冷清秋看电影,但是因为碍于冷太太在跟前,不好丢开她,所以才出言试探。冷太太将金燕西的电影票接过来给冷清秋,明显就是促成冷清秋和金燕西一起去看电影。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说以前冷太太对金燕西和冷清秋的来往还心有疑虑,担心齐大非偶,那么经过这一阵子的观察,冷太太显然已经对金燕西这个女婿很满意,见冷清秋也喜欢金燕西,所以对他和女儿的事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下来。想通了,想明白之后,陆轻萍忽然心灰意冷起来,觉得自己真是枉作小人,真是可笑,可叹!忍不住说道:“罢,罢,罢,往后这事是我绝对不再管的了,既然连她的家人都乐观其成,偏我在这多嘴多舌,不讨人欢喜,明明一片好心,却没人领情,何苦来哉!”
见陆轻萍脸色的神色不好,李浩然伸出手去,握上陆轻萍放在桌子上的手,正要出言安慰她,一阵香风卷过来,密斯脱唐出现在他们面前,“哈,真是巧,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两个!”目光落在桌上交握的陆轻萍和李浩然的手上,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嘿嘿嘿的怪笑个不停。在她暧昧而刺眼的目光下,李浩然不好意思的收回了他的手。
密斯脱唐一点没有做“电灯泡”的自觉性,用目光示意陆轻萍往里坐坐,按着陆轻萍坐下,伸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捏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对着李浩然非常不客气的问道:“哎,李浩然,一会儿你和轻萍还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要借用一下轻萍,等会她要跟我走。”虽然是问话,但是语气中根本没有给李浩然拒绝的余地。
李浩然也听出来了,面对密斯脱唐的强硬,无奈的叹道:“如果我说不可以呢?”他将陆轻萍找来的正事还没说腻,你要是把人叫走了,回头我还要找机会,眼看爱国会搬迁没几天了,这几天他刚开始上班,正事忙的时候,好不容易抽出一次时间来找陆轻萍,他容易吗!
“我不管,反正轻萍我是带走了。至于你,我不稀罕,你自便吧,爱哪去就哪去!”密斯脱唐一副我不讲理,就这么办了的姿态说道。转头看向陆轻萍,做出一副可怜的姿态:“轻萍,你不会‘重色轻友’,要李浩然而抛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