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瞪起眼睛的皇帝,御医院院首吞下一口唾液:“皇上,如果纯贵妃当真小产,于她自身也有极大的伤害;臣等,眼下不敢妄言。”是纯贵妃的心情过于激荡而伤到身子,从而才有的滑胎之像;如果孩子不保那大人当然也有极大的危险,他们只盼着不出现血崩就好。
皇帝闻言握紧床上红鸾的手:“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还有话没有对我说,怎么能这样就走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对御医们道:“尽你们最大的心力,如果纯贵妃有什么万一,你们就跟着下去伺候,学会如何救人再投生也免得来生再获罪。”
御医们额头上尽是汗水,他们叩头之后出去商量方子,因为关系着自家的身心性命,几个人相持不下,方子盏茶功夫都没有写出来。被吓破胆的御医们有坚持以保红鸾性命为主,不用在意腹中的胎儿,如此下方能多一成的希望;而院首以为保得住孩子才能保得大人,所以他和年纪大的御医认为应该大人孩子一起保。
吵来吵去也没有结果,却因此惹怒的皇帝,把两个御医拖出去打了一顿后,院首大笔一挥写出了自己的方子来:“如果当真有什么万一,皇上责怪下来我一力承担。”说完拿着方子去见皇上。
昆御医极为不满,看着身边的同僚:“院首说得轻松,皇上的话极为清楚,如果有差错就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他想一力承担就能一力承担吗?我们的性命都在他手中的薄纸上,他赌上这一把,成了他一人的功劳,输了也有我们垫背,好响的算盘。”
年纪轻些的御医脸上有些不忿纷纷符合,而年纪大的御医一掌打在昆御医的脸上:“你吃药吃混头了,纯贵妃腹中的是龙子龙孙,保住了纯贵妃保不住龙胎如果是天意那也没有办法,你身为御医却救也不救龙胎,你以为王法是摆着玩得吗?”
昆御医依然不服,他还没有开口就被另外一个的话堵住嘴巴:“保住纯贵妃后,纯贵妃如果得知我们根本不保龙胎,为我们自己的性命而只顾救她的话,你以为纯贵妃会如何想?龙子凤孙对于宫中娘娘意味着什么你知道的吧,再加上纯贵妃的脾气,你以为眼下保住性命就算是逃过了一劫?学着点吧,我们这些御医们要得不只是医术精湛。”
他们的争吵一字不漏的入了小温子的耳朵,他悄无声息的离开御医们所在的房间,进入大殿接过院首的方子来,叩头后离开去煎药了。
几天之内几易其方,可是红鸾依然昏睡不醒,御医们因此而获罪被打得不在少数,其中的伤势以院首最重,也因此御医们的分歧更大,已经不是院首能压制的,终究昆御医等人的方子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手中的方子:“这个,真得能救纯贵妃?”他的眼中遍布血丝,目光里全是焦燥与不安,这意味着只要一言不和,他就有可能把御医再打一顿。
昆御医叩头:“皇上,臣等认为把握大些,只是、只是对龙胎却极为不利。”他必须要把话说清楚才成。
皇帝盯着昆御医良久,把方子递给古安平:“用。”他只要红鸾能活过来。
院首叩头:“皇上,纯贵妃的身子已经有了起色,只有再坚持服两剂药定能醒过来,臣以性命担保,请皇上三思。”
皇帝看着他目光里有着森然:“你用性命担保,朕要你的性命何用?朕只是想纯贵妃能醒过来,你的方子已经用了五天,可是纯贵妃却依然如故”他对古安平摆手:“就用这个方子。”
院首痛哭流涕:“如此虎狼之方,龙胎不保纯贵妃的身子也会大受亏损,就算是醒了过来只怕二三年内都不见得能调理好,更不可能伺候皇上再怀上龙胎。臣无能,臣该死,臣不敢畏死而求全。”
皇帝的手一顿把方子又取了回来的,仔细看过后问昆御医:“院首之言可属实?”
昆御医不紧不慢:“现在纯贵妃的情形必须要用虎狼之药冲其关窍才能醒来,身体有所亏损是在所难免,臣死罪但身体有损只要好好调养总会恢复,还请皇上明錾。”
皇帝看看床上的红鸾,他再次把方子给古安平:“用。”
古安平接过方子来看一眼院首,收起行礼转身出去,把方子交给了小温子:“做事照旧,仔细些,贵妃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
小温子答应着接过方子看了看脸色一变:“这方子……”
“皇上同意了。”古安平脸上不见半丝笑容:“做好我们本份的事情就好。”他说完就回去大殿上伺候,没有听小温子多说。
昆御医的方子用了三天,可是红鸾依然不醒,除了脸色好看些外,没有其它半点变化;皇上终于大怒让人把昆御医拖出去,重新让院首等人再议方子。
古安平带着人把昆御医按倒在长凳上,看着人将他绑好后拍拍他的脸:“谁让你做得?”
昆御医瞪眼:“古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安平把方子拿出来放在他的面前:“你这方子没有什么不妥,不过此时再用院首的方子,纯贵妃就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是不是?”
昆御医微微变色:“昆某医术不精被罚无话可说,但你休想污蔑昆某。”
879章 欢喜
“污蔑?洒家还真是没有那个闲功夫。你才几品的官儿,你除了诊病外还能做什么,洒家有这个功夫不如结交朝中大臣,会和你在这里废话。”古安平站起身来:“既然你不肯说,那洒家也没有办法,来人,给洒家狠狠的打。”
随着板子着肉的声音响起,古安平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阴柔的声音也响在昆御医的耳边:“你这些日子过得舒服啊?你身有顽疾所余时日不多了吧,但是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你妻儿不但住进了大宅子,你还多了两处宅子、一大两小三处庄子;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些宅子、庄子今儿已经改姓了,而你的妻儿也被请到洒家宅子里小住。”
昆御医终于真正的变了脸色:“你——”他不知道古安平的话是真是假,因为近十天他因为纯贵妃的病就没有回过家。在这个世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连皇帝也不怕了,因为他所余时光不多,知道死期的人能够坦然面对死时,还有什么好怕的?所以,他认为自己这次就算是落在谁的手上,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无非就是早死两日。
但,现在他又感觉到了怕字。古安平的话他不能去证实,可是他有脑子因此断定至少有六成是真的:因为他那些宅子、庄子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要知道那些东西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几百里地之外啊。
那处大宅子是他买了圆妻子的梦,也想着能和妻儿在大宅子里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再说以他在御医院的日子,再加上他在京中的医馆药铺,买处大宅子并不会让人生出疑心来的,至少不会引起朝中之人的疑心。
现在他才知道他太过小瞧朝廷的人了,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常跟在皇帝身边,话不多脾气极好的古公公原来如此阴狠、果决;不止是他,相信朝中很多人只是把眼盯在刘大总管的身上,而忽略了这个很好说话、见了人极为客气、有着一种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卑谦的太监。
“你把我老母妻儿怎么了?”他所为不只是为妻儿,也是为了寡母。
古安平把手指伸出来看得很仔细,瞟都不瞟一眼昆御医:“要怎么样当然要看你会怎么说话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昆大人不会还和我小安子说糊涂话吧?”他说到这里瞪了一眼打板子的人:“洒家让你们停了吗?给洒家接着打,昆大人可是有骨气,总要让昆大人做回视死如归啊。”
昆御医终于明白今天的事情不是他不怕死就可以:“古公公,我什么都说得话,能不能饶过我老母和妻儿?”他所做得事情诛连是肯定的,所以他要讲讲条件。
古安平的眼中闪过一道阴冷:“昆大人还是糊涂着啊,你们的板子伺候的昆大人不舒服,是不是今儿没有吃饭?”他放下手指看向昆御医:“看来,我要打发人回去走一走,取点什么东西来给昆大人,昆大人才能真得明白。”
他说完招手叫过小太监来摆好文房四宝,提笔后喃喃的道:“取得什么才算是对症的良药呢?嗯,一人一只耳朵,还是一人一根手指呢,可是也不知道昆大人能不能认得出来,嗯,要不就先取颗人头来吧。”他转头慢悠悠的道:“大人你现在最想见谁,就当是洒家满足你死前的愿望吧,是你辛苦一辈子的老母亲,还是你的妻子或是你刚刚足月的孩子?”
昆御医看着古安平,在这张平和的脸上他看到了狠辣,原来他怎么会对这张脸不屑一顾的呢?他落下泪来:“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就对了。死也有很多种的,不要让洒家饶过谁,因为你也不曾饶过纯贵妃母子,对不对?”古安平摇了摇手中的拂尘:“现在,有什么说什么吧,只要是有丁点的不明白,洒家保证能让你很快见到你家人——,的人头。”
昆御医在受刑的时候,御花园里的惠妃正在赏花,桃花的花瓣落下来雪白的铺了一地,她坐在其间正饮茶:“好香,人在其中都好像要化为花仙了呢。”她的心情很不错。
宫人们凑趣儿,虽然不敢大声的说笑,但他们主仆分明玩得很开心。当看到远处有人来,立时便都收了笑脸,生怕有什么话传到皇帝的耳中。
“惠妃娘娘。”方昭容上前行礼:“娘娘倒是好雅兴。”
惠妃回头看她一眼:“妹妹这是自何处而来。”其实不过是随口一问,勉强应付方昭容两句而已。
方昭容回头看看:“和邢才女等姐妹去瞧纯贵妃了,正商议着要抄写佛经给纯贵妃祈福。她们因为要去折花而慢了几步,喏,已经过来了。娘娘倒真是风雅,只是春天风凉娘娘还是回宫的好,免得被风邪入体。”
惠妃抬头看到邢才人等过来冷笑两声:“妹妹倒是好心机,只可惜宫中谁人不知道你们的心思?纯贵妃在宫中独宠几月之久,你们抄经也不是想她活而是想她早死吧?不然皇上哪里能看得到你们?至于本宫,和纯贵妃可是共过患难的姐妹,是真心为她担忧,心里极为不舒服才出来走走坐坐,以遣愁怀。”
方昭容有些着恼:“妹妹不过是好意,却不想惠妃娘娘如此高不可攀,就算是娴贵妃娘娘……”邢才人等急扯她衣袖才让她把话咽了回去:“娴贵妃娘娘刚刚去探纯贵妃了,娘娘宽坐妹妹们告退了。”她终究不敢太过份,把气强压了下去。
惠妃冷冷哼了一声:“娴贵妃也和本宫是姐妹,现如今这宫中可是本宫和娴贵妃做主,妹妹们言行可要规矩些。”她摆手:“退下吧,本宫早已经探过了纯贵妃,就是忧心才来除烦,不想看到你们的虚情假意,给本宫走远些。”
方昭容走了两步心里倒底不舒服忍不住回头:“那个昆御医被打了呢,就知道会供出是哪个要害纯贵妃;唉,你说这宫里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总有那等小人想兴风作浪。相信这次皇上定不会轻饶了要害纯贵妃的人,娘娘也是如此想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