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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蕴胡思乱想着,嘴上已笑道:“原来是台江部的王子,快屋里请,四皇妹,我记得父皇前儿赏了你一些雪顶含翠,今儿就用它来款待你大皇兄和贵客好不好?”
    四公主方才乍见天珠王子免不得红了脸,因为深知这一场会面意味着什么,但这会儿已经镇定了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位王子一看就是个稳重妥帖之人,想来以后定会给她足够的尊重,实在比她预期的好得太多,因点头道:“但凭大皇嫂安排。”
    一面说着,一面请几人进了屋去,因宇文承川与顾蕴为尊为长,自然坐了上座,四公主与天珠王子则分坐了两侧的第一张椅子,倒是正好面对面的对上了。
    很快丫鬟们上了茶来,宇文承川接过品了一口,方笑道:“怎么样王子,孤就说孤四皇妹这里,定有好茶罢,说来四皇妹府上的风景也是一绝,只可惜这会儿已经热了,不适合逛园子,不然好茶配美景,可是一大享受也!”
    天珠王子也喝了一口茶,笑道:“的确是好茶,至于美景,便现在不方便逛园子,屋里一样能欣赏到美景,真是多谢太子殿下今儿带臣来大饱口福与眼福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悦耳,官话也说得很标准,一点也没有其他外邦人说官话怪腔怪调的感觉,单听声音,一点也听不出他是苗人。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四公主,虽专注却不让人觉得讨厌,且他的话分明就一语双关啊,难道是宇文承川已告诉了他什么不成?
    顾蕴忙拿眼看宇文承川,宇文承川正好也正看她,一见她看过来,便笑道:“爱妃昨儿不是还与孤说,连日来都闷在自己的寝殿里,都快闷出一身的霉来了吗,正好今儿出来了,孤也刚好有空,不若孤就陪爱妃逛逛四皇妹的园子去?”说着,还冲顾蕴眨了下眼睛。
    饶顾蕴自诩了解他,这会儿也猜不到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却也不能当着天珠王子的面儿驳回他的话,遂笑道:“难得殿下兴致好,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宇文承川点点头,吩咐了四公主一句:“那四皇妹就暂时代孤好生款待一下天珠王子罢。”携了顾蕴的手,径自去了外面。
    顾蕴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呢,到底还没正式赐婚,就让四皇妹与那天珠王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传了出去,万一亲事又没成,你让四皇妹以后还怎么嫁人?还有,方才天珠王子那话怎么听着大有玄机啊,你是不是告诉他什么了?”
    宇文承川也压低声音答道:“我瞧天珠王子对四皇妹大是有意,亲事怎么会不成?你不是担心他会嫌弃四皇妹乃再嫁之身吗,我自然要告诉他,他果然一点也不介意,不然我怎么会带他过来,如今就看他与四皇妹谈得怎么样了,不过亲事无论如何都要成的,谈得好不好,区别只是二人婚后真正心意相通得花的时间的长短问题而已。”
    也就是说,也许二人能很快便心意相通,却也可能一辈子都相敬如宾……顾蕴叹道:“不管怎么说,这位王子倒是的确万里挑一,一看就是个有担当的,想来至少也会尊重四皇妹一辈子!”
    宇文承川道:“能尊重她一辈子已经极难得了,这世上能真正心意相通的夫妻,又有多少呢?不过都是俗世夫妻罢了。好了,你就别管这些了,我们且四处逛逛去,让他们谈罢,日子是他们自己的,你再着急,难道还能替他们过日子去不成?”
    顾蕴一想,的确如此,也就不再多说,任宇文承川拉了她往园子走去。
    再说屋里,四公主见宇文承川与顾蕴说走就走,连顿都不带打一下的,一开始还有些慌张,除了何继光,她长这么大,从来没与一个男子似这样单独的共处一室过,连自己的父兄都不曾,接下来该怎么做啊?难道就与对方对坐着大眼瞪小眼吗?那得多尴尬!
    而且不是只相看一下吗,如今彼此都见过了,大皇兄还不带着这位王子离开,反而跟大皇嫂逛园子去了,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四公主满心的不知所措,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天珠王子仍一直在盯着她看,她今儿穿了件玫瑰紫遍地缠枝芙蓉花的半袖,头发梳作斜堕马髻,戴了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步摇,还描了米分抹了胭脂,本就生得不俗,这下更是颜色惊人起来,关键一举一动还行云流水般说不出的优雅,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让天珠王子根本移不开自己的视线,索性顺从本心,不移开了。
    要说天珠王子本人,是从没想过要尚主的,不论是公主郡主通不想,他是想一统苗疆,让苗疆十三部都拧成一股绳,也跟大邺似的,慢慢建立起完善的律法制度来,不再只有残酷的压迫与被压迫,再慢慢让所有子民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而不再一味的羡慕妒忌大邺,所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但他想的,从来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来一统苗疆,不然靠着裙带关系能镇住大家一时,又岂能让大家口服心服一辈子?
    是台江土司坚决主张让他尚主,还说哪怕大邺不肯给他真正的公主郡主,只肯给个旁支宗女,甚至是臣工的女儿呢,那也比他们苗疆本地的所谓大家闺秀们强出太多,如此将来定能当好他的贤内助,并替他生下聪明健康的继承人来。
    天珠王子想了想,本地的所谓贵女们他的确一个都瞧不上,也从没生出过想与她们中的谁共度一生的念头来,而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他又不想将就,那便听父亲的,进京看一看罢,也许他的缘分真在盛京呢?
    进了京后,盛京的繁华震慑住了其他人,自然也震慑住了天珠王子,只不过他比别人略端得住一些,没让人瞧出端倪来,只觉得他不卑不亢而已,他尚主的念头这才开始真正变得强烈起来。
    生长在这样繁华的地方,哪怕只是寻常官员的闺秀封的公主郡主,其气度见识也定然远非他们当地贵女所能比拟一二的,若他未来的儿子能有这样一位母亲,他们部落能有这样一位土司夫人,台江部想一统苗疆,又有什么难的!
    天珠王子有了这样的念头,今儿宇文承川亲去四夷馆找到他后,他的态度自然十分的谦逊,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他不敢有非分之想,只要能娶个寻常宗女,或是寻常官员家的女儿便满足,希望皇上与太子殿下能成全的意思。
    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与他说,皇上愿意把自己亲生的四公主指给他,只是一点,四公主之前成过一次亲的,奈何遇人不淑,对方婚后十分不堪,这才会与其和离了,问天珠王子可否介意她的再嫁之身?
    本来只想着有鱼当然就最好,若没有,有虾也挺不错的,谁知道不但有鱼,还是一条超级大鱼,天珠王子有多喜幸,可想而知,忙不迭便应起自己绝不介意来。
    皇上嫡亲的公主,别说只是嫁过一次人了,本来他们当地也从不在乎这些,就算是个麻子跛子,只要她有足够的见识,他也认了,何况既是嫡亲公主,好些事他们觉得难如登天的,于她来说,指不定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他们想要引进大邺的一些种子啊先进技术啊,想来也会容易许多罢?
    他虽不希望旁人说他靠女人吃软饭,却也不会因此就矫枉过正,直接把尚主的好处全部否定了,大不了他让自己变得更强,让人根本不能违心的这样说他便是。
    抱着这样的念头,天珠王子随后便随宇文承川一道来了四公主府,然后他满脑子便只剩下一个念头了:原来不只是一条超级大鱼,还是一条超级美人鱼啊,老天爷待他也未免太好了罢!
    彼时四公主终于感觉到天珠王子一直在盯着她看了,不由红了脸,但要让她说什么过激的话,她一时也说不出来,便只能勉强笑着提醒天珠王子:“王子的茶凉了吗,本公主这便让人给王子换新的来。”
    委婉的提醒天珠王子别再盯着她看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是很失礼的行为吗?
    天珠王子自然能听懂四公主的暗示,事实上,他对大邺文化和礼仪的了解,比好些大邺本地人还要强些。
    但他实在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啊,漂亮女人他见得多了,单论长相,他们当地并不是找不出比眼前女子更漂亮的来,可是这样又漂亮又温柔又高贵,就那样坐着,便美得似一副画,让人心砰砰直跳,只想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并且这个女子,很快就将成为他的妻子了,他怎么就能这般幸运呢!
    “咳咳咳……”
    眼见四公主脸上的笑已快要彻底维持不下去,还有意咳嗽了几声来提醒自己,天珠王子不好再装听不懂了,只得艰难的移开了视线,笑道:“这茶还挺热,不必换了,公主殿下实在客气,其实您不必这般客气的,我们苗人都生性不拘小节,您将来自然也就知道了。”
    说到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暗示了四公主一句,他已经知道皇上即将为二人指婚的事了,让她不必拘束。
    四公主也不是个笨的,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大皇兄已把什么都告诉他了,难怪会直接把人带进内院来呢,她就说大皇兄不该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
    她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既然王子什么都已知道,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这门亲事其实是我主动去向父皇求来的,因为我以前一直活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今终于有能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了,我自然不会放弃,只是有一点我须有言在先,我是曾有过一段失败姻缘的人,当初会失败,固然是因我遇人不淑,但我自己也定有不当不妥之处,要知道一个巴掌从来都是拍不响的。所以如果王子不介意,并能确保苗疆至少在你有生之年,会全心臣服于大邺,我愿意做一个好妻子,并且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好土司夫人,让彼此实现双赢的!”
    他当然不介意她的过往,这世上谁还能没点儿过往吗?
    至于苗疆会不会永远臣服于大邺,远的他不敢保证,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是能保证的,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明知以卵击石还要去送死,他们苗人又不是傻子,他就更不会这般不识时务了。
    可她说这番话时,脸上一点也没有娇羞或紧张,只有理智与清醒,是不是意味着,她只是为了嫁人而嫁人,根本无关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美是丑,是香是臭,是有真本事还是碌碌无为……都没有关系,她只是在尽自己身为大邺公主的责任与义务,在为自己的父兄分忧?
    越性再说得直白一点,她这分明就是还没自上段姻缘的伤害和打击中恢复过来啊!
    这可真不是一个美好的发现……天珠王子不由攥紧了拳头,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得道:“公主殿下放心,我一点也不介意您过去的事,因为我自己也有过去,虽然自我决定进京那一刻起,心里便已与那些过去彻底划清了界限,到底曾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全部抹杀掉,当做不存在,所以将来指不定还要请公主多多包涵呢!至于苗疆会在我有生之年,全心臣服于大邺,如今我还不敢保证,毕竟苗疆不只我们台江一部,但我会竭尽所能让苗疆实现一统的,我更会全心爱重公主,给公主足够的幸福,让公主绝不会后悔今日做这个决定的!”
    说话间,心里已快怄死了,那个带给她巨大打击和伤害的混蛋,这么好的女子,他竟也忍心伤害,他得庆幸自己这会儿不在他面前,否则他一定一拳打死他!
    可话说回来,若不是那个混蛋那么混蛋,他又哪来如今抱得美人归的机会?算了,他还是别脏了自己的手,还是以后加倍给四公主幸福,让四公主越来越美丽,越活越滋润,让那个混蛋知道了后悔死去罢!
    自此后,天珠王子便日日都打发人往四公主府送东西了,东西都并不贵重,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朵花儿一片莲叶,再不然就是他逛到什么地方,吃到了一样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便会立刻打发人送到四公主府上,请四公主也品尝一番。
    及至后来二人的婚事过了明路,他就不再只是打发人送东西到四公主府,好多时候都是自己亲自去了,四公主又是个不会拒绝人的,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只得让他进去,好在他也知礼守礼,一直都待四公主礼让有加,每次去也都是说些苗疆当地的风土人情,再不然就是说些自己沿途的见闻。
    一来二去的,不但四公主,连四公主府的下人们也都听住了,哪日天珠王子若是没去的话,还会私下嘀咕:“驸马爷今儿怎么没来?莫不是让什么事给绊住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却说少时送走宇文承川和天珠王子后,顾蕴少不得要问四公主对天珠王子的印象,“……我方才瞧着,倒是觉得你大皇兄的说法儿挺中肯,这位王子的确是个妥帖人,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若实在接受不了他,趁现在事情还有回圜的余地,我们想法子还来得及。”
    四公主眼里有一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迷茫,道:“他说他一定会全心爱重我,给我足够的幸福,让我不后悔今日的决定,可他分明就才见我第一次,怎么就可能产生这么强烈的感情?可见是看在我公主身份的份儿上,在说面子话儿,不过也罢了,我一开始要的便只是尊重,只要他尊重我,我自然也尊重他,自然会竭尽所能做一个好妻子,大皇嫂只管放心罢,我很好!”
    怎么就不可能第一次见面,便对对方产生强烈的感情了?若不然又怎么会有“一见钟情”这样的说法?
    不过想起自己当初也是好久才迈过了心底那道坎儿,如今总得也给四公主足够的时间,顾蕴遂没有再说,只叮嘱了四公主一番‘务必保重身体,在府里住得闷了,便又进宫去住也是一样,屋子会一直替你留着’之类,坐车回了宫里去。
    宇文承川去四夷馆见天珠王子,并带了天珠王子去四公主府上的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皇上,何况宇文承川也没有可以隐瞒皇上的意思,所以很快皇上便知道了。
    得知天珠王子与四公主相谈甚欢,彼此都对这桩亲事很满意后,皇上也十分满意,次日早朝上,便下了将四公主指婚给苗疆台江部王子的圣旨,并着钦天监择吉日完婚。
    反正天珠王子要在盛京待一年的,彼此年纪又都不小了,二人大可先在盛京大婚了,待明年回了苗疆后,再在苗疆补办一场婚礼即可。
    众宗室还在等着再找机会,将各自女儿的名单添到礼亲王世子报给皇上的名单之上呢,四品以上的官员们,也还在等着太子妃娘娘举办赏花宴,好让自家的女儿脱颖而出,谁知道皇上这么快便直接下了赐婚圣旨,下降的还是自己亲生的四公主。
    这下他们的女儿哪还有什么希望,别说赐婚圣旨已下,便没下,她们难道还敢跟真正的公主去争不成?一时心里都懊恼得什么似的,尤其众宗室,更是只差悔青了肠子,难怪前儿他们去探皇上的口风时,皇上根本不理会他们呢,敢情当时皇上便已做了将四公主下降台江部的决定,早知道他们当初就不拿乔,就不阳奉阴违了。
    偏皇上还嫌不够,又一一问候起安亲王敦郡王等人来:“不是说近来七堂兄/十二堂弟府上要办喜事吗,若不是朕诸事缠身,抽不出空来,朕都想亲临吃一杯喜酒,沾沾喜气了。”
    哼,不是说朕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如今朕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下降苗夷,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有什么话说!
    宇文承川则看戏不怕台高,在一旁架桥拨火道:“父皇日理万机片刻不得闲,儿臣却是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届时就由儿臣代父皇去几位王叔府上吃一杯喜酒也是一样,就是不知道几位王叔欢迎不欢迎孤呢?”
    说得几位亲王郡王喏喏的,赔笑道:“太子殿下亲自驾临,臣等自是一千个欢迎一万个欢迎,就是寒舍简陋,怕怠慢了太子殿下。”
    心里则暗暗叫苦,当初他们说女儿已定了亲,或是已议定了亲事,只能过三媒六礼了,所以没有声张,不过只是托辞罢了,如今情况有变,让他们上哪儿给女儿现找一个方方面面都过得去的夫君去?
    可若不大办喜事,不是明摆着在告诉皇上,当初他们是在胡说八道吗,这可是欺君大罪,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看来这次女儿是不低嫁,也只能低嫁了……皇上也是,真有那个心就下降五公主或是六公主啊,给一个嫁过人没靠山的四公主算怎么一回事,废物利用么?
    不过这一次,这话众人连私下里都不敢说出来,亦不敢再以眼神交流什么的了,只能暗暗感叹造化弄人。
    整场西南之乱,至此方算是彻底平息了下来,自此众苗夷亲贵子弟便都安心在太学和国子监学起中原的文化知识来,且不多说。
    如此进入了一年里最热的七月,朝廷上下如今最大的牵挂东征军,终于传了好消息回来:宇文策亲率大军,在与瓦剌贼子鏖战了大小十数场后,终于将广宁三城连同山海关一并夺了回来,并且一气追出瓦剌大军上千里,连他们在草原腹地的老巢都叫给端了,直接把他们赶到了更遥远的大漠去,纵未能一举彻底灭绝了瓦剌,他们想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没个三五十年的也是不能够了!
    这次的大胜,便不比早前那一场为宇文策树立起威严和军心的胜仗了,与这场大胜相比,之前那场甚至都不好意思叫胜仗了。
    不用说,自皇上以下至文武百官,再到盛京城内的黎民百姓,个个都是大喜过望,接到喜讯的当夜,盛京城内的烟火爆竹就没有断过,把盛京城生生弄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因宇文策算得是宇文承川力荐力保的,才能有今日这般大胜,连带宇文承川的声望都因此又上了一个台阶,是日一回崇庆殿便笑容满面的吩咐暗香:“今儿有什么好吃的没?菜倒也罢了,要紧的备几壶好酒来,孤今儿定要一醉方休!”
    顾蕴也收到宇文策大胜的消息了,虽然算得上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依然忍不住喜上眉梢,前世她是事后听说的宇文策的丰功伟绩,尚且听得热血沸腾,这次算得上是从头至尾都亲身经历了一遍,自然就越发激动难耐了。
    忙也吩咐暗香:“也给本宫备一些酒酿来,本宫要陪太子殿下好生喝几杯,这样的大喜事,若不是如今要给念哥儿喂奶,我也忍不住想与殿下一醉方休了。”
    宇文承川笑道:“十一哥实在厉害,甚至没有动用床弩,便攻破了广宁三城,虽说有瓦剌贼子粮草供给不够不及时,上下都忍饥挨饿,我们的人却以逸待劳,战马也吃得油光水滑的原因,依然称得上功勋彪炳了。皇上方才还问我,待此番十一哥回来后,要给他个什么赏赐呢,要说我,给个亲王都不为过,不过他已是荣亲王世子了,至多也就能让他将来不降等袭爵而已。”
    “不降等袭爵也不错。”顾蕴接道,“到底如今荣王叔还在,总不能让做儿子的,反压到了老子头上才是,不然待将来……你再单独封赏他便是?也不必拘泥于亲王郡王的,直接封个‘大将军王’,让世人都知道他是王爵里的头一份儿即可。”
    宇文承川沉吟着点头道:“你这个主意倒是好,等我明儿找机会探探皇上的口风去,若皇上也觉得好就最好了,不然就只能等待将来了。”
    正说着,暗香领着宫女嬷嬷们进来摆膳了,夫妻两个方暂且打住,对坐着开怀畅饮起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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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一回 想通
    东征军大胜的消息一传开,整个盛京都沸腾了,更不必说宫里,连日来都是喜气洋洋,载歌载舞,大宴小宴不断,比过年还热闹几分。
    东宫虽没有像后宫那样,众妃嫔都趁机行乐解闷,若运气好,能让皇上闻热闹而至,当然就最好了,却也是上上下下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本来东宫添了嫡长子就是大喜事了,如今更是喜上加喜,顾蕴遂与宇文承川商量后,给东宫上下所有人都加发了三个月的月例,以示庆祝,叫上下怎能不喜气洋洋。
    四公主在自己府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偌大一个家就她一个主子,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岂能不闷的,见宫里连日来都热闹不已,遂又收拾好箱笼,住回了碧水轩,日日与顾蕴作伴,再帮着顾蕴带带念哥儿,时间一下子就好打发起来。
    这会儿四公主便正与顾蕴一道逗念哥儿玩耍:“大皇嫂,我听说好多小婴儿满月后就想抬头和翻身了,怎么念哥儿从来没这个意思啊?念哥儿,念哥儿,看四姑姑这里,看这里,四姑姑这里有好玩儿的哦……”
    又是拍手又是做鬼脸的,念哥儿却只懒懒看了她一眼,便张开小嘴巴,打起哈欠来,一副想睡了的样子。
    看得顾蕴笑不可抑,道:“他有多懒你不知道么,寻常时候,连眼睛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的,你还想他抬头和翻身呢?何况一般都得过了百天后,小婴儿才真正能抬头,翻身还得迟些,若到时候他再这么懒,我就要惩罚他,克扣他的口粮了,反正他成日里都懒得动一下,根本不会浪费多少体力,吃那么饱做什么?”
    说完抱起念哥儿,笑道:“小东西,听清楚了吗?”
    本来没指望念哥儿能听懂的,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不过就白说说而已,没想到念哥儿闻言后,却忽然睁大了眼睛,咧开无齿的小嘴,冲她甜甜笑了起来,两颊的酒窝儿也因此深深凹陷了进去,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顾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与四公主道:“我本来没指望他能听懂,可你看他笑得这副谄媚的样儿,说他没听懂谁信啊?”
    四公主惊叹道:“大皇嫂,这孩子不得了啊,这么小就这么聪明,将来必定是个有大福气的,所以您别再说他懒了,他是知道自己有福气,才会如此的,他生来就有那个底气么!”
    若以后再不出任何意外,念哥儿便是太子,在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眼里,可不是有大福气么,就是这样的所谓福气,要她说,她其实真不想要……顾蕴腹诽着,正想再说,就见一个人影在外面探了下脑袋,因忙叫道:“谁在外面,什么事儿?”
    外面的人犹豫了一下,才满脸堆笑的进了屋里,屈膝行礼后笑道:“回太子妃娘娘,奴婢寻我们公主有急事,失礼之处,还请娘娘千万恕罪。”却是四公主贴身宫女之一的虹影。
    四公主却似是知道后者来寻她所为何事一般,不待顾蕴说话,已先轻斥道:“既知道自己失礼,还不退下反省去,下次再敢如此,休怪本公主不念主仆情分!”
    虹影闻言,不敢再多说,屈膝行了礼便要退下,却被顾蕴给叫住了,笑向四公主道:“不是真有急事,这丫头也不敢贸然过来寻你,你还是先听她说说,到底是什么急事罢,回头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四公主已没好气的接道:“她能有什么急事,还不是……还不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替人说项来了,你再这样吃里扒外,就别跟着本公主了!”
    说得虹影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急道:“公主明鉴,奴婢没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奴婢发誓,奴婢真的一心都是为着公主好,如今的驸马爷,可比早前那个……强出一百倍一千倍,奴婢们旁观者清,可是看得真真儿的,驸马爷满眼满心都是您,您为什么偏要一直躲着他呢?您不知道,驸马爷连日来见不到您,都急成了什么样儿,太子妃娘娘,我们公主自来最听您的话,求您帮奴婢劝劝她罢,老这样躲着驸马爷算怎么一回事儿呢,难道真要躲到大婚当日再见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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