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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靖娴面露犹豫之色,这段日子她在堡内吃得饱,住的暖,身材更出挑了些,面色莹白如玉,饱满红润,早已没有初到张家堡时的枯黄干瘦。她看着远不如堡内舒适和安全的茅屋,正在苦思如何委婉拒绝的借口,居然又一次有人为她解了难,却是萧靖北。
    萧靖北皱眉看了看萧靖娴,有些犹豫地说:“我看如果许家的张婶子同意的话,靖娴最好还是在她那里再多住一段时日。昨日我听王大人说咱们这儿要建子堡,到时候做工的都是些男子,靖娴一个年轻女子进进出出的不太方便。只是,又要麻烦张婶子,实在是过意不去。”
    萧靖娴闻言甚喜,忙说:“张婶婶一人住很是孤独,有我作伴,她不知多喜欢呢。”
    王姨娘慈爱地看着萧靖娴,面上又是不舍又是欣慰。李氏想了想,叹道:“四郎所言甚是,只是叨扰张氏许久,我们实在难以心安,这样吧,过两天你安置好了,娘随你一起前去向她道谢。”她又看向萧靖娴,“靖娴,你今日既然已回来了,就在家里住几天吧,你四哥也回来了,咱们就好好团团圆圆地吃个饭。你这孩子也真是狠心,一住几十天不回家看看,你姨娘天天担心你,连夜里都睡不安稳……”
    萧靖娴面露尴尬之色,她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我一直想回来,只是……一直有些忙……”
    芸娘等人见状便忙告辞,萧靖北趁机提出送他们回城,留下母女三人叙话。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居然出现了晚霞,红霞映着枯黄的草地,好似烈火在燃烧。芸娘想到了初见萧靖北的那天,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时辰,满天红霞的映衬下,他含笑看着自己,却不知是不是从那天起,便映进了自己的心……
    柳大夫早已颇有眼色的拉着荀哥儿远远地走在前面,宋芸娘和萧靖北无声地并肩走着,静静走了一会儿,宋芸娘出言打破了沉默:“萧大哥,今日你为何不揭穿胡勇,我一想到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恶心。”
    萧靖北侧头看了一眼芸娘,面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宋娘子,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和很多人都是我们看不惯和忍不了的,但是却不得不看,不得不忍。今日我若贸贸然指责胡勇,只会让王远等人认为我是桀骜不驯、居功自傲之人。军中需要的是既能立功、又不居功之人,忍一时之气,方能成长久之功啊。”
    宋芸娘闻言既佩服萧靖北的隐忍和豁达,又惭愧自己的急躁和短视,便又默默地垂头走着。萧靖北便问:“今日你为何会出现在张家堡外,若不是刚好遇到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宋芸娘想想也是一阵后怕,她庆幸自己总能在危急之时遇到萧靖北,并且化险为夷。她简单讲述了自己进靖边城卖粮的缘由和经过,萧靖北沉吟了片刻,笑道:“这有何难,过两日我得闲了,陪你一道去靖边城卖粮。”
    作者有话要说:
    ☆、靖边城的集市(上)
    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是林立的店铺,杂货店、粮店、布匹店、当铺、茶馆、酒楼……林林总总的店铺令人目不暇接。虽及不上江南的繁华,但对于已在偏远孤寂的张家堡生活了五年的宋芸娘来说,已经足够她兴奋地逛老半天了。
    靖边城作为卫城,比张家堡大了数倍,已具有小城市的规模。它的城墙更为高大牢固,街道更为笔直宽阔,房屋也更为坚固宽敞。这里更为繁忙,更具活力,街上往来的人们行色匆匆,衣着比张家堡的人们鲜亮整洁许多,还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两个衣着华丽的贵人慢慢踱过。
    宋芸娘一人兴冲冲地走在前面,后面是拎着大包小包的萧靖北、荀哥儿和刘栓财。刚刚卖了十石大米,挣得了十两银子,现在正热乎乎地揣在宋芸娘的怀里,她兴奋地在一个个铺子里逛着,激动地发现,这里的各色物品比张家堡那几个简陋的小商铺里陈列的商品要齐全丰富得多,也便宜得多。她已经买了一些布匹、面粉、油盐调料、日杂百货等生活必需品,现在还在意犹未尽地逛着。
    “宋娘子……等等我……”刘栓财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一手提着一壶油,“老头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去逛,我就在这里歇歇吧。”
    宋芸娘歉意地看着满身大汗、喘着粗气的刘栓财,不好意思地说:“刘大叔,都怪我逛得急了,劳您受累了。”她看到路旁一家茶馆,忙请刘栓财进茶馆喝茶,替他付了茶钱,又将几人手里的大包小包托付给刘栓财,“刘大叔,您就在这里稍事歇息,喝喝茶,听听说书,我们办完了事情就过来和您汇合。”
    刘栓财爽快地答应,看了看天色,他嘱咐道:“宋娘子还请稍微快一点儿,晚了又怕回去的路上不太安全了。”
    刘栓财自上次遇险后,本是死活不愿意再出堡拖运了,宋芸娘好说歹说了半天,将运费加到三百文,又搬出萧靖北来,刘栓财见这个武艺高强的神射手也一起同行,这才勉强答应。荀哥儿见有萧靖北保驾护航,便也想一同前来逛逛。于是,萧靖北带着荀哥儿骑马,宋芸娘坐着刘栓财的骡车,一行四人一大早就从张家堡赶到了靖边城。
    到了靖边城后,刘栓财熟门熟路地将宋芸娘引至一家粮铺,这里的粮价是一石大米一两银子,宋芸娘的十石大米一共卖了十两银子,付了刘栓财的三百文运费后,还余九两多。若只在张家堡卖,最多卖个七八两银子,更何况这里的其他日杂百货要比张家堡便宜得多,就算是冒些风险过来也是值得的。
    宋芸娘几人又逛了一会儿,看到一家门面中等大小、装饰得比较雅致的店面,招牌上写着“玉容阁”几个大字,刚刚走近,便闻到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想着应该是卖脂粉之类的铺子,进门一看,只见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正在柜台前东挑西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咯咯的笑声,便知道果然没有走错,兴冲冲地向柜台走去。
    萧靖北看到里面叽叽喳喳的一群女人,迟疑地愣住,正要跨进门槛的腿又收了回来,他对荀哥说:“荀哥儿,里面都是一些女子,我们不好进去,就在门口等一会儿吧。”
    荀哥儿懂事地点点头,和萧靖北一起站在门口,好奇地东张西望。萧靖北无聊地四处打量时,发现对面有一间首饰铺子,他犹豫了下,还是对荀哥说:“我去对面看看,你就在这儿等一会儿。”
    首饰铺里的首饰不少,可大多造型简陋、制作粗糙,萧靖北皱着眉看了半天,觉得没有一件能够衬得上宋芸娘清丽脱俗的气质。他想起当年在京城时家里女眷的满头珠翠,再想想宋芸娘常年一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模样,一头漆黑浓密的秀发往往或简单盘着双螺髻,或干脆扎一条发辫,发髻上半点饰物也无,顶多扎上一两根丝带。若能簪上一两件精致的发簪,一定可以为她秀美的容颜增色不少。
    “老板,你们店里还有没有好一点儿的首饰?”萧靖北失望之余,不禁发问,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为女子买东西,面上很有些不自然和尴尬之色。
    “有,有。”一个半百小老头忙弯着腰从里间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小盒子,“这位客官一看就是识货之人,这里都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这可是只有达官贵人们才用得起的。”做生意之人最是势利,他见萧靖北虽衣着普通,但周身自有一股凛人的气势,心里暗自揣度萧靖北应该是哪家简装出游的富家公子,便忙拿出了店里最为贵重的首饰。
    小盒子一打开,一阵金光燎眼,只见黑丝绒的底布上,摆放了十几只金簪和金镯,只是用金厚重、造型夸张,一副浓浓的暴发户气息扑面而来。
    店老板见萧靖北面露失望之色,眼珠转了转,又从里间拿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打开,却是几件雕工精美的玉饰。
    店老板媚颜笑道:“这位公子气质脱俗,想必看不上那些金银俗物。这几只玉簪雕工精美,是从宣府城高价购回的。只是本地人大多粗鄙,只爱金器,故此只有见到公子您这样真正识货的人我们才会拿出来。”
    萧靖北凝神看了看,只见这几件玉饰虽然玉质一般,但雕工精美,特别是一只玉簪,通身洁白,散发着一层莹润的光泽,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莲,花瓣纹路清晰细腻,蕊间一点暗黄,却是巧妙地利用了玉石天然的色泽,使得莲花更为逼真。
    萧靖北不由自主地拿起这支玉簪,仿佛看到了宋芸娘带上这支玉簪,巧笑倩倩地望着自己。店老板眼神一亮,“公子,您可真是有眼光,这支玉簪雕工精致,玉质通透纯净,可是难得的佳品。是送您心上之人的吧,公子如此脱俗,想必您心上人也是一样嫡仙般的人物,这支玉簪真是绝配……”
    萧靖北不耐烦地打断了这滔滔不绝、舌灿莲花的店老板,“多少钱?”
    店老板想了想,犹豫地说:“十两银子?”见萧靖北皱了皱眉,又试探着说:“八两?”见萧靖北仍不动声色,便说:“七两。”
    萧靖北哪里耐烦这讨价还价的磨蹭,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取出五两银子放在柜台上,“不再多说了,给我包起来。”
    店老板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犹豫的神色,正想再讨价还价一番,可抬眼看到萧靖北俊脸一沉,威目一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便有些惧怕,忙收了银子,乐颠颠地去取盒子包装。
    萧靖北将钱袋放回怀里,正要去拿放在柜台上的玉簪,突然从旁边斜伸过来一只手,将玉簪拿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靖边城的集市(下)
    “老板,这支玉簪多少钱?”萧靖北身旁一个年轻男子兴冲冲问道。
    “这位兄台,不好意思,这支玉簪刚才我已经买了。”萧靖北侧头看去,只见身侧站着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他身着一身戎装,身材高大挺拔,面容清俊,表情刚毅,脸上有风霜之色,周身一股勃勃的生气。
    “哦,不好意思。”青年男子讪讪地放下了玉簪,对萧靖北微一颌首,歉意地笑笑,便低头看柜台里的其他饰品。
    萧靖北将包装好的玉簪放进怀里,正要举步出门,刚才那位男子却追了过来。
    “这位兄台,刚才那支玉簪很适合我的一个朋友,不知兄台可否割爱?我愿意出高价。”
    萧靖北怔了下,微微笑道:“军爷,这支玉簪也很适合我的一个朋友,实在是不好意思。”他见这位男子面露失望之色,便又说:“这家店里还有一些好一点的饰品没有摆出来,你可以让老板拿出来看看,说不定有适合你朋友的呢!”
    萧靖北穿过马路,来到玉容阁门前,却看不到荀哥儿,只听得店里面传出争吵的声音,一名男子似在大声呵斥,另有一名女子在争辩,声音清脆悦耳,却是宋芸娘的声音。
    只听宋芸娘说道:“老板,我只是让你比较一下我手里的面脂和你店里最好的面脂哪种更好一些,你若同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供货,价格绝对要低于你最好面脂的进价。”
    店老板是一位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他冷冷看着身穿粗布棉衣的宋芸娘,不屑地瘪瘪嘴,“去去去,一身穷酸样,买不起就别在这里捣乱。没看到我的店名吗,我这里最贵的粉脂都来自京城的‘玉容堂’, ‘玉容堂’听说过吗?那是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在用的,卖的就是个品质和牌子。你供货,瞧你那样子能供什么货?谁买啊?”言罢便要伸手去推耸芸娘,手还没有碰到,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拦住了他。
    店老板抬头一看,只见一位高大男子将刚才那位小娘子挡于身后,他正要出口大骂,却见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柜台上,淡淡地说:“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面脂拿出来。”
    店老板忙满脸堆笑,拿出店里最好的面脂递给那位男子,却见他接过后转手递给刚才那位小娘子,高声道:“宋娘子,你看看这店里最好的面脂有没有你的好。”
    宋芸娘感激地从萧靖北手里接过面脂,打开闻了闻,又涂抹了一些在手背上,同时又将自己做的面脂涂抹了一些在另一只手背上,将两只手背并在一起举到店老板面前,“老板,您看,您这个面脂虽然好,却不够滋润,咱们这里的气候寒冷且干燥,要用我这种添加了更多油脂的面脂才行。”
    店老板见刚才那位男子居然和这小娘子是一伙的,顿时垮下脸,他冷冷道:“去去去,我这里是多年的老字号,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不敢要。”宋芸娘还要说什么,萧靖北却拦住了她,“咱们走吧,此家不需要,自有需要的地方。”
    宋芸娘和萧靖北走出门,想了想却又回到店里,昂头看着店老板,理直气壮地问:“老板,你这个面脂要不了这么多的银子吧?”
    店老板面色一沉,正要出言相讥,看到芸娘身后萧靖北那不怒自威的脸,便只好将多余的银钱找给芸娘。
    宋芸娘将多余的钱还给萧靖北,萧靖北怔了下,却只好哭笑不得地收下。二人一起出了店门,刚才店里看热闹的几名女子也追了出来,好奇地问宋芸娘:“这位姑娘,你的面脂真的比这店里最好的面脂都要好吗?你卖多少钱?”
    宋芸娘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我的面脂只要五百文一盒,至于好不好,你们看看我的脸就知道了。”
    这几位女子围着宋芸娘端详了半天,都道:“姑娘的皮肤又光滑又白嫩,就像白玉一般呢!你的面脂现在有吗,我要一盒。”
    宋芸娘皱眉想了想,便道:“我的面脂都是我自己做的,还需要几天的功夫,这样吧,如果你们确实想要的话,五日后,到这里找我。”她想了想,又觉得在人家粉脂店门口卖粉脂,那个店老板那么刻薄,到时只怕会引起争执,便改口道:“到街口找我吧。”
    那几个女子走后,萧靖北无奈地看着芸娘,“你怎么能和他们约定五日后再来,你不知道现在路上不太平吗,你忘了前几日遇鞑子的事了吗?今日已是破例让你出来,你居然还想再来?”
    宋芸娘吐了吐舌头,她一心想挣钱,倒真的忘了这码子事情了。她貌似无辜地看着萧靖北,水盈盈的大眼睛眨呀眨的,萧靖北心里便一软,无奈地笑着说:“罢了,到时候少不得又是我陪你来吧。”
    宋芸娘落定了这一心头大事,这才猛然发现荀哥居然不见了,急得脸色发白,她颤声问:“荀哥儿呢?”萧靖北环顾了四周,却没有看见荀哥,也十分焦急,他忙稳住心神,安慰芸娘,“荀哥儿大概在这附近逛呢,我们分头去找,宋娘子千万不要着急。”
    宋芸娘忙和萧靖北分头去寻荀哥,她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后悔,既怨荀哥不该到处乱走,又恨自己居然舍下他一人去谈什么生意。她首先找到刘栓财所在的茶馆,见刘栓财一个人怡然自得地坐着,正一边饮茶,一边津津有味地听说书先生天南地北地扯瞎话,便知荀哥必没有过来。她又沿着店铺挨个儿地找,特别是一些孩子们感兴趣的卖小吃、卖新奇玩意的铺子,仔细看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
    宋芸娘又急又气又悔,只觉得一颗心悬着,既惊且怕,连呼吸也急促起来,折返回来遇到萧靖北,见他也是一脸的失望和焦急,便越发心急如焚。
    两人一筹莫展,只好再次沿着店铺一家家找,边找边大声唤“荀哥儿”,可街上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他们的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便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声无息。
    沿着街找了两遍,仍然没有找到荀哥,他们又回到和荀哥分散时所在的玉容阁。萧靖北还记得和荀哥分开时,他一人乖巧地站在门口好奇地四处张望的样子,可现在门口已没有那个小小、单薄的身影。
    宋芸娘累得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突然想到荀哥长得唇红齿白、容貌俊秀,万一被坏人拐去了……刚一有此念头,芸娘便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冷汗,吓得腿脚发软,眼冒金星。
    作者有话要说:
    ☆、荀哥儿的秘密
    萧靖北在一旁担心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慌乱、急得团团转的芸娘,心里也在后悔当时不该留荀哥儿一人在那里,他想安慰芸娘,却又无从开口,只好继续焦急地四处张望。
    突然,隔壁一家店里传出男子大声训斥的声音,“你这个穷小子,没有钱买就不要看,你都看了一两个时辰了,把我的书都翻烂了,我还怎么卖?”
    宋芸娘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丝亮光,她猛然站起来,不顾头晕眼花,双腿发麻,踉跄着向隔壁店跑去,萧靖北忙跟着芸娘,他的手下意识地想去搀扶芸娘,可又强迫自己生生收回来。
    两人进到店里,只见这是一家书店,店里的书架上摆放着各色书籍,一排书架前,一位四五十岁的男子正在训斥一个半大的少年,那少年垂着头,涨红着脸,缩着身子,恨不得钻进地底里去,却正是他们苦苦找了半天的荀哥。
    “老板,小弟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他刚才看了哪几本书,我给他买下来。”萧靖北大步走到店主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挡住荀哥。
    店主愣了下,随后喜笑颜开,他忙东挑西选拿了一堆书,一股脑塞进萧靖北手里,“这都是他看的,一共二两银子。”
    荀哥在一旁小声道:“哪有那么多?我只看了几本。”
    萧靖北看了看手里的一堆书,除了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有翻过的痕迹,其他几本崭新的书籍都是书名生僻,大概是店老板想将几本难卖的书借机塞给自己。
    萧靖北瞟了一眼店老板,老板一见他凌厉的眼神,便有些畏缩地躲闪了视线。萧靖北又对荀哥柔声道:“你刚才看了哪几本,都拿出来。若还有什么喜欢的书也一并选出来,萧大哥给你买。”
    荀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口发呆的芸娘,有些犹豫,垂着头不敢出声。萧靖北便替他做主,将手里几本有翻过痕迹的书挑出来,又在书架上选了几本类似的书籍,一起买了下来。
    店老板见刚才那几本难卖的书没有推出去,但也另外多卖了其他几本,便乐呵呵地收了银钱,将书包好恭恭敬敬地递给萧靖北,嘴里还不忘说着:“欢迎再次光临,下次一定打折。”
    三人出了书店,宋芸娘对萧靖北道了谢,并再三坚持要将书钱还给他,萧靖北自然坚持不收,两人推辞了半天,宋芸娘无心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便只好暂时作罢,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宋芸娘沉下脸,怒气冲冲地将荀哥扯到街边一个僻静的角落,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骂:“荀哥儿,你是怎么回事?你走开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都快要急死了。”
    荀哥儿低下头,喃喃地说:“姐姐,对不起,我刚才看书入迷了……”
    宋芸娘更气:“你小小年纪,居然欺瞒我和爹爹。你不是不能读书了吗?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我想着你不可能进书店,所以来来回回找了两遍都没有进书店去看看,想不到你居然在里面看书。你……你……”
    宋芸娘高高扬起巴掌,可看着荀哥可怜巴巴的小脸,却怎么也打不下去,只好叹一口气,无力地垂下来。
    荀哥一张小脸青一阵白一阵,眼神躲躲闪闪,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哭道:“姐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爹,我……我一直在欺骗你们,其实……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
    “什么?”宋芸娘闻言大怒,却还是忍不住扬手打了荀哥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愣住了荀哥,呆住了芸娘,连一直避嫌站得有些远的萧靖北也忍不住探头一看究竟。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失去记忆,不能读书,爹有多伤心,我又有多难过。你……你怎么忍心这样欺骗我们……”芸娘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姐姐,对不起。”荀哥慌忙伸手擦着芸娘的眼泪,自己也是抽泣个不停。“为了我读书,爹和姐姐都要那么努力地攒钱,姐姐还不能嫁个好人家,那我就算读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芸娘闻言只觉得心里酸酸软软,满满涨涨,她心疼地摸着荀哥被打红的脸庞,轻声说:“你若能好好读书,将来走仕途之路,重振家风,不但是我们宋家的希望,是爹和我的希望,也是你最好的出路。你如此聪慧好学,不要荒废了自己。”
    荀哥赌气道:“读书有什么用?爹读了那么多书,又当了官,还不是沦落到这里?当年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娘和大哥离去?读书还不如学医。若当时家里有人懂得医术,娘和大哥就不会那么早死了!姐姐,我现在跟着柳大夫学医,既可以当军医治病救人,又可以继承爹爹的军职,你也不用因招赘的缘故无法找到好姐夫,既不是三全其美?”
    芸娘愣愣看着荀哥,想不到荀哥小小年纪,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心思,竟然这么有心机的瞒住了爹爹和自己,可是……芸娘叹了口气,“荀哥儿,你果真喜欢学医,不想再读书了吗?”
    荀哥儿犹豫了下,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刚才在书店里看得入迷的书,却没有一本是医术。荀哥儿,你骗得了所有的人,却骗不了你自己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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