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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有一天,食物大神的妹妹忽然不知所踪了。食物大神就离开了那个年年都有好收成的乡村,开始日复一日游走在世界各地。他沿途经过的地方都会有好的收成,可惜他为了寻找妹妹,只能一直一直前往不同的地方,于是形成了春播秋收的四季。
    所谓,只要有雨水的地方,就有食物大神经过,就能有好的收成。也可以说是有丰收的地方,必定有雨水充沛。以前,人们都说这是食物大神在追随着妹妹。其实按照现在的观点来看,只不过是雨水充盈利于农作物生长罢了。
    “你也想到了吧?”木叶喝了一口啤酒,嘴里都是麦子酒的清香。
    “略知一二。”我打了个哑谜,大概了解了阿粮是怎么一回事。
    阿粮吃完了汤面,付了账便走了。
    阿刀收起他用过的碗筷,叹口气道:“每年他都会经过这里,吃一碗汤面,然后启程,也不知何时才能发现。”
    我问:“发现什么?”
    阿刀点了一支烟,也不回话。
    没过多久,我身后忽然又出现了一名客人,是包裹在层层布料里的少女。她浑身湿漉漉的,走起路无声无息,只能听到噼里啪啦落地的水声,像是刚从海潮里爬出来的人鱼一般,神秘而妖冶的美丽。
    她小心走到柜台前,用手指抵在唇齿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阿粮刚走。”
    她点点头,又小心翼翼退出门外,尾随着阿粮的路途。
    她恐怕就是阿雨吧?但是明明在自己的身后,却要这样穷其一生去寻找。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请教木叶。
    他道:“若是留恋一处的美好,怕是形成不了四季,也无法体谅其他人渴望丰收的心情吧?”
    所以就必须迫使他不停走,不停寻找,不停前往世界各地,给那些忙碌的农民带去生机与希望。
    人啊,似乎从一出生就在不停寻找着什么,所以一路前行,直到消失。
    那么,如果他能稍微停下焦躁的心情,观赏沿途的风景,抑或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过的道路,或许能找到自己起初就遗忘的东西吧?
    好像现在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慢点比较好。
    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人的一生都是在忙碌中,不停得到,又不断失去,到死,也仅剩下遗忘了。
    我有些唏嘘,默默喝了一口酒。不过没料到,这种繁华都市内也能看到阿粮的身影,不过也总有人渴望他的出现的。
    阿刀端上了解酒的绿茶:“这顿饭我请。”
    木叶一点都不羞愧:“我本来就没带钱。”
    阿刀对于木叶的胡搅蛮缠早就习惯,只能抱臂闷闷抽一口烟,在云里雾里的景象中装深沉。
    阿刀道:“保存着记忆才能一直寻找,即使漫无目的,但是能依靠着记忆中的轨迹去探寻,也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他忽然间的心情吐露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因为这真不像是平日里那个看破红尘的阿刀。不过很快,他似乎发现自己失态了,急忙哈哈一笑用来掩饰方才的尴尬:“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感慨啊。”
    “所言极是。”木叶也搭了一句,却不知道是回答哪句的答案。
    没隔多久,又来了一位,不,是一群客人。
    他们里里外外簇拥着一名香肩裸|露的妙龄少女,阴面而来就是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急促的人来来往往占着便宜,还险些撞到我,要不是木叶急忙把我半带入怀里,隔开这面人墙。
    “都是些什么家伙?还醉的不轻。”木叶面露鄙夷之色,急忙拉着我往左面的桌台挪去。
    阿刀忙着招呼客人:“艳小姐,今天也是酱油拌饭加米酒吗?”
    那名少女这才用兰花指轻推开人墙,她顺了顺长发,慵懒地半趴在桌面上,轻声回答:“阿刀,他们真是太讨厌了。我都下班了还要跟着我呢,我呀,还是最喜欢你了。”
    阿刀完全无视了诱惑,淡定道:“好的,那就老规矩酱油拌饭,米酒我热好了再端给你。”
    说完,阿刀就逃之夭夭了。
    我心想:这艳小姐是何许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单看她身旁里里外外对她献媚的人便知,呃,估计是红灯区的职业吧?可是她又说自己喜欢阿刀,既然喜欢一个人,也能和这么多人纠缠不清的吗?
    木叶目不转睛盯着那名少女的一举一动,我怀疑他也是对那女人有兴趣。
    于是朝他玩味一笑:“原来木叶大人好的这口啊?”
    木叶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明明我最喜欢你了。”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急忙灌了口绿茶压压惊。
    我道:“这位小姐好像人气很高。”
    “她可是大人物呢。”木叶眼里流露出一丝光芒,我怀疑他又看破了什么天机,反正这方面他一直比我有天赋一些,从小庙会猜灯谜也都是他打头阵我吃糖。
    我问:“你怎么又知道了?”
    “因为你傻傻的啊。”木叶靠近我后颈,忽的嗅了嗅,皱起眉头。
    我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狐狸的味道。”他有些焦虑,反而靠的更近了。
    ☆、第12章 【轮回2】
    “你就是阿渡呀?”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逼到我的身侧,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我,虽然脸上还挂着迷惑众生的笑容,但她的眼底尽是打量以及冷淡,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为什么,物里能容下你这种东西呢?”她似乎在朝我发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木叶挡在我们之间,不许她太接近,那股若即若离的香味还残存,并未被满屋的饭菜香给遮挡住。
    “你们吵死了!”艳小姐忽然发怒,对那些喝得烂醉的中年大叔们道:“快滚,不然明天就别想看见我了。”
    “啊?!”
    “艳小姐,这……”
    众人对视几眼,这才用残存的理智迫使自己离开,似乎很害怕她真的遵循这样的‘近乎残忍’的承诺。
    仅仅五分钟,原本满满一屋子的的醉汉,就都恋恋不舍离开了。一时间,四周又回归了沉寂。
    艳小姐将挂下的吊带衫又拉紧了一点,白皙的肌肤在轻|薄的雪纺纱里若隐若现,她一手撑头,另一手端着酒杯小口抿着,好半会儿才开口发话:“可真是烦人呀。”
    阿刀打破了这等烦闷的气氛,端上浇好酱油的黄油饭以及滚烫的米酒。
    他不经意接话道:“每天忙碌工作,不也是很充实吗?”
    “可我啊,好久没有再看到了。”艳小姐近似撒娇一样朝阿刀抛媚眼。
    阿刀答:“昙花一现吗?如果有心,一定会再次看到的。”
    我不免好奇起来,到底是想看到什么呢?
    艳小姐忽然望向我,微微一笑:“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啊,可是会读心术的哦!”她又转过头,手指抵着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抚着,似乎还在苦恼。
    我问:“那到底是什么呢?”
    她语速缓慢:“我记不清了,可总想着记起来。似乎是漫天繁星的样子,总觉得,还能察觉到什么温暖,还有一个人。但是,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模样,总觉得拥有他就拥有了全部,一定还能再次相遇的样子。呐,当然那个人也可能早就死了哦。”
    艳小姐扭头朝我浅笑,满满的甜蜜。
    “其实啊,无论如何还是想再看一次那样的场景。”
    木叶道:“是狐困吧?艳鬼大人。”
    艳小姐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没料到阿渡家的木叶,也懂狐困啊?”
    “有听说过。”
    狐困所指狐狸变成人形之时,必须经过的类似星河一样的迷惑之境,若是不能安然渡过,就会被星河吞噬入内,成为千万颗星火中的一枚,物间称之为困,也譬如猫困,鸟困,诸如此类。
    然而,明明是一人的困,为何还会出现其他人的景象?
    我道:“是你的错觉吧?怎么可能会出现其他人?”
    艳小姐反驳:“我很肯定!”
    木叶端详着自己手间的酒盏,故弄玄虚:“我倒是听闻过狐火。”
    “哦?愿闻其详。”艳小姐答。
    “相传狐火是由狐尾发出一团火,是一种障眼法,若是晚上有人看见狐火就很容易走失或者迷路,遗失东西,甚至变成狐狸。但,狐火对于人来说是诱导,对于狐狸来说,却是引路的说法。”
    艳小姐敛起笑容,若有所思。
    木叶继续补充道:“若是坠入狐困之中,很容易迷失,相反,若是有人以身化作狐火,为其引路,反倒能让坠入狐困之人脱险,但是那个人可能就永远停驻于狐困之中,化作万千星火中的一枚。”
    艳小姐道:“我想再入狐困之中,见那人一面。”
    木叶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又何必再进去?他以身换你新生,你不应该辜负他的心意。”
    她抿唇,似乎记起了一些,久久未曾开口。
    我心想:看来她是被狐困剥夺了记忆,以至于连谁救了她的命都不知道了。
    相反,那份珍惜她的心情,反倒是很难能可贵的吧?
    倒像是一盏长明的灯火,深渊中不灭的灯塔,岁月静止,山河变迁,还能长长久久,以珍爱的心情所守护着,那些最重要的事物。
    等我们喝完了第二杯茶,艳小姐就离开了,背影有点失魂落魄,倒和刚才那样嚣张跋扈有些格格不入。
    阿刀掐了烟头,小声道:“又一个寻找记忆的人。”
    我阴阳怪气回答:“老说别人寻找记忆,阿刀你也不也是吗?”
    木叶道:“他可不是寻不了记忆,而且自己不去寻吧。”
    我发表评论:“好古怪啊。”
    至于阿刀,我说过了,他叫轮回,也是这家店的老板。甚至从旧时开始,这家店就一直开到至今。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有关于这间店的记忆就会从人们的脑海里剥离,以至于大家都会重新去认识这里,大概的概念就是:这是一间新开起来的店,之前倒是从没有来过。
    不过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人们不也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自己所经历过的事物吗?
    然而,维持着漫长的记忆,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吧?那些所悲伤的事不能遗忘,那些所欢喜的事,却又短暂。
    阿刀就是铭记着一切事物的人,像是一部摄像机一样,记载着那些至关重要抑或微不足道的,所经历过的岁月。
    即为,轮回。
    对于阿刀本身来说,他记载了记忆,是以为永恒。
    对于他人来说,阿刀记载了记忆,见证着更替变迁,是以为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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