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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他被老爷子送去不同的地方学习各异的市场,漫长而枯燥的考察,零散而繁琐的知识。没有自始至终的陪同,只有他自己。
    但可能是因为年轻,尚有活力,每天繁重的课业后,简言左从不会早早的睡着。
    而是就这样的独自的氛围里,游荡。
    有时候会开车,有时候会坐车,有时候则完全依靠步行。
    但是心境,都是凄凉的统一。
    即使,周边的温度,可能会达到二十多度,甚至三十几度。
    也始终暖不起,空无一物的胸腔。
    而这次,是简言左第一次,接触如此寂静的北京。
    没有嘈杂的来往,也没有相互重叠的轰鸣。
    这场大雨,如消音器一般,把所有的声响,全部融了万千水滴里。
    寂静到,似乎只听得到密集的雨声,和自己奔跑中狂乱的心跳。
    雨越下越大,气温也越发的低了。
    呼一口气,很清晰的白雾。
    跑动间,似乎连眼睛里,也蓄了满满的水。
    可是,即使他的搜寻再怎么迫切,视线所及,仍是失望,再失望。
    简言左连续跑过了几个十字路口,将要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再继续的时候,肖随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刚刚调了一下左右两侧能用上的监控,雨太大了,加上天色太暗,没有捕捉到什么有价值的画面。”
    依旧是让失望的消息,一如此刻的心情。
    简言左渐渐的加快速度,边跑着,边用力的抹了一下脸上已经影响了视线的雨水。
    稍稍侧脸间,骤然停住。
    那头,肖随还继续说着,“……现再去把周围能调出来监控的地方找一遍,如果半个小时后还找不到,就……”
    “肖随。”简言左出声,很缓慢的语气,“想不用了。”
    目光穿过密集的雨幕,路旁站牌的塑胶椅子投下的阴影里,一双赤|裸蜷缩的脚丫,这样刻意的捕捉里,格外显眼。
    简言左一步步的朝着站牌的方向走去。
    并不远的距离,可他却走了不算短的时间。
    似乎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失去了赖以支撑的拐杖般,试探着,一步步走的缓慢且虚浮。
    最终站定。
    简言左并没有出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缓缓的蹲下|身,浅浅的对上池乔期的眼睛。
    然后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池乔期眉眼低垂着,就这样放空了许久,才迟疑的把手伸向简言左交握着。
    没有看他,声音嘶哑而微弱,“别逼。”
    简言左轻缓的摇头,眼睛里满含着包容和疼惜,那样真实让相信的存着。
    他没有说话,却比任何漂亮而坚定的承诺都要让她安心。
    这样的夜里,格外的温存。
    他没有询问,没有催促,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就这样,单腿支积水里,笔直的跪蹲她面前。
    无声的,等着她。
    雨似乎小了些,打脸上,不再有明显的触觉。但,却越发的冷了。
    池乔期跟简言左全身都早已经湿透,衣角、袖口甚至下巴,都还滴滴答答的连续滴着水。
    衣服许是泡得久了,紧紧的绷身上,风一过,有些透心的凉。
    池乔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这回知道冷了?”简言左刻意提着语调把池乔期稍稍用点力气拉着站起,手扯着袖口有些费力的把外套脱了,直接搭到池乔期的脑袋上,“知道冷了就听话。”
    全然不提之前。
    池乔期没有辩驳。
    因为简言左随后的动作,让她瞬间,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披她身上的外套整理好,然后微微的退一小步,稍稍拉开些与她的距离。随后背转过身去,微屈膝,就这样缓缓的把那样坚实的背后交予她。
    “上来吧,们再不回去,肖随哥哥该报警了。”
    这是他们各自的第一次。
    却比任何接触都要显得亲昵自然。
    他鲜少有这样纵容她的时候。
    而且,是明知道她错了,还要纵容她继续错下去。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对他说声谢谢。
    感谢他的的不提起,感谢他的不追问,更感谢他知道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慰她。
    即使,他心中有万般疑虑,但他选择了她最需要的沉默。
    有些时候,不说,不问,真的比任何繁琐安慰的话都要动听的多。
    那天,是池乔期之后能回忆起来的时光中,最美好的一段。
    那样长而漆黑的路,那样凄冷的雨幕里,他背着她,一步一步的走着,没有交谈。
    周围四寂无声的环境里,犹如一抹燃着的烛火。
    很寒冷的天气,湿凄凄的衣服,连手指都冷的有些丧失了知觉的环境里,她顶着他透湿的外套,圈着他接连流下雨水的脖颈,趴他仍能感觉到温热的肩上,那样狼狈的让心安。
    直到肖随开着车一路奔过来,把他们接进暖意十足的车里。
    一开口,第一句话,“两位祖宗,求们了,们俩下次如果再想玩浪漫的话,能不能提前看一下天气预报?”
    这样强硬而不需要回答的话语,这样的气氛中,最适合。
    于是,肖随满含着抱怨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几乎不需要回应就已经多到连下车时都还没有说完。
    唯一默契的,却也是绝口不提之前的所有。
    只是,本是埋怨到委屈的语气,细看之下,眼底隐含的笑意,却远远大过表演出来的苦闷。
    那样的显而易见。
    车刚刚停稳,肖随就迫不及待的回头,朝着坐后面座位的池乔期眨眼,“等下见到心上,一定记得千万千万别提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池乔期正手忙脚乱的解缠简言左外套的扣子上的头发,听见肖随说话,有些疑惑的抬头,“不是要去吃饭?”
    “没错呀。”肖随边说着边开了车门,“们家honey大老远的从香港飞来北京,特地为咱们准备的爱心小夜宵。”
    边说边不管池乔期有没有听明白,大声扯着嗓子叫开了,“honey莫,们回来了,说的火锅准备好了没啊?!”
    肖随的声音消了半晌,池乔期还跟与扣子缠一起的头发做着斗争,等简言左来到他这边的车门前时,她才刚刚看到一点胜利的曙光。
    因为是低着头,所以视线所及只看得见简言左的衣角以下的位置。
    满脸求助的想要抬头,却已经被简言左的手轻轻的摁住脑袋,“别动。”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一只手握着池乔期捏着扣子的手微微一拉,手里刚刚从车上工具箱里取来的剪刀紧跟着一挑。池乔期只觉得微微一动间,扣子然后便轻松的攥了手里。
    车上暖了很久,两个的手都有些回温,简言左的偏凉些,指肚贴池乔期的手背上,很清晰的感觉的到存。
    池乔期有些走神的想,这样舒服的温度,一定不会烫伤小鱼。
    却,足够温暖她。
    进去的时候,肖随已经换了简言左的衣服围着桌子转来转去了,见他俩进来,几乎是瞬间眯眼,“们俩能不能向演示一下,从车上进到屋里这么十几步的距离,怎么走能走这么长时间?”
    这一路,池乔期跟简言左已经习惯了肖随的抱怨,所以对于这句话,他俩默契的选择了无视。
    肖随见他俩谁也不答腔,眼睛里还藏着明显的坏笑,立刻恼羞成怒,挥着手赶他们去换衣服。
    衣服肯定是要换的,两个都是完完全全的从头湿到脚,衣服都有些泡皱了,像是粘身上一样,再多忍一秒都是折磨。
    于是各自钻进浴室,开足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把寒气从身体里一点点的赶走。
    池乔期的动作并不慢,很快就收拾妥当了一切,开始披着浴巾擦头发。
    忽而听见简言左隔着门敲了两下,“壳壳?”
    “马上就好。”池乔期以为是肖随他们等了,于是忙不迭的应着,“先下去吧。”
    简言左没有应声,而是有些迟疑的解释,“这边没有能穿的衣服,先等……”
    “这边有针线么?”池乔期出声打断了简言左,“普通的针线就行。”
    似乎是顿了一下之后,简言左才回答,“出了浴室门右转是衣帽间,左边那侧抽屉的第一层。”
    池乔期满意的点点头,不过瞬间反应过来简言左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稍稍提高了声音,“借身衣服用一下没问题吧?”
    不过肯定是不会还了。
    “好。”简言左应道,“那下去了。”
    简言左的衣帽间整齐的程度有些超乎池乔期的预料。
    他原本就是个整洁的,但即使这样,看到的那一刻,仍是惊讶大于了如的。
    该怎么形容呢。
    毫不夸张的说,像是每一件悬挂的角度都经过测量一样,如同一个个站得笔直的士兵等待着检阅。
    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却是最贴近他生活的部分。
    池乔期的手指滑过一件件质地不一、做工不同的衣服,恍若能感受到一个个处于不同时刻、不同场合的他。
    池乔期一点一点的环视过整间,心情有些小小的起伏。
    他们已经分开了整整六年。
    这段时光,他的穿着,他的成长,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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