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绍辉有些受宠若惊,“那是你吃到的!”
“你吃我吃都一样。”
纪绍辉突然找不到话来回应,他木然地把那个福钱饺子夹起来,放进嘴中,表面看似在无味地咀嚼,其实心里却荡起丝丝涟漪。
傅笑寒温柔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吃下他的福钱饺子,微微勾起唇,然后给纪绍辉盛了碗汤,叮嘱道:“你喝汤,少喝酒!”
“今晚开心,小酌怡情。”
纪秀兰等长辈正在看春晚,根本没太注意桌上这一幕,赵正扬却留心到这么这幕,然后心里打了个咯噔,傅笑寒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里面充满无限的体贴与宠溺,就好像室友王小山和女友在食堂吃饭时,王小山狗腿地帮女友打菜擦凳子遇到好菜自己舍不得吃全部夹给女友。
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傅笑寒,傅笑寒傲然冰冷、不可一世,根本没把大表舅和自己放在眼中。可如今,吃错什么药,怎么突然转性了,表舅和傅大哥的相处与互动怎么越看越不对劲,他又联想到前几天,大表舅生病卧床,傅笑寒小心翼翼地伺候表舅,给他端饭按摩甚至还给表舅洗脚。
如果换成以前,神经大条的赵正扬根本不会把这种细节放在心上。可自从被一个混蛋上了后,赵正扬敏感的不能再敏感了,同性之间任何可疑的举动,赵正扬都能条件反射的开始胡乱猜测。
他又想起外婆纪秀兰聊家常时说的话,外婆说傅笑寒是大表舅的债主,因此她三番五次叮嘱家里人要伺候好那位冰山债主。如果表舅与傅笑寒真是负债人的关系,理应也是大表舅学狗腿子王小山那种调调对傅笑寒千方百计计好,可眼下的情势,两人的地位明显颠倒了过来。
赵正扬心中怀疑,却又不敢表现在脸上。□□隐隐作痛,赵正扬摇摇脑袋瓜儿,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零点时分,到了放鞭炮的时刻,一家人走出房屋,赵正扬拿了一串鞭炮跑进小院里,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利索地跑开。
鞭炮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儿,爆炸时发出耀眼的白光,全家人喜迎新年,除了一脸漠然的傅笑寒,他站在纪绍辉身后,双手握成拳状,额头上留下几滴冷汗。
“怎么了?”纪绍辉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异状,小声问傅笑寒。
“头疼。”
啪——一颗没被引燃的炮仗在纪绍辉脚下突然爆炸。
傅笑寒一手扶着额头,惊吓的倒在身后的墙上,纪绍辉伸手想去扶傅笑寒,却被对方无情冷硬地推开。
“小傅!”纪绍辉道。
“不用你管,我没事。”傅笑寒的偏头疼又发作了,他把嘴唇咬的发白,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面,努力不使自己滑下去。
“但你的脸色看着不好。”纪绍辉疑惑道。
“我先回房间休息。”傅笑寒哆哆嗦嗦地回答,他扭过头,不去看纪绍辉的眼。
被傅笑寒生硬地拒绝,纪绍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新年了,他不想与傅笑寒斤斤计较,给自己福钱饺子时明明贴心的要命,但转眼间,傅笑寒不分青红皂白,说翻脸就翻脸,当头就给自己泼浇了一身冷水。
纪绍辉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小声骂了声“神经病”出气,然后狠狠咬住香烟的滤嘴,抽烟来排解心中的不痛快。
大年初一,纪绍辉醒来的很早,身边的男子还在睡梦中。但他看起睡的并不舒服,表情似乎十分痛苦,嘴皮咬破皮,沾着干涸的血迹,纪绍辉的气经过一顿饱睡也消的差不多了,他看到傅笑寒悲惨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傅笑寒。”纪绍辉轻声喊。
傅笑寒有丝细微的反应,眼皮迅速眨动了几下,但没有睁开。纪绍辉无趣地躺在床上,从枕边拿起一本小说随便翻看,想等天彻底亮了醒来和傅笑寒好好谈一谈。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纪绍辉放下掌中的小说,双臂举过头,伸展个懒腰。
身上多出一种不舒服的视线,纪绍辉猛然打了个激灵,发现枕边的男子已经醒来了,正在用深邃迷茫的眼神望着自己。
“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七个多小时。”
“我,我昨天怎么躺在这里的?”
“你没印象?”纪绍辉反问,心里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
傅笑寒低下头,目光呆滞,直直盯着身上穿反的睡衣。
“纪绍辉!”傅笑寒突然扬声喊道。
“在。”
傅笑寒解掉睡衣的扣子,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然后二话不说,把纪绍辉扑倒在被子上,捧起他的头,认认真真地吻上男人的嘴。
纪绍辉推开身上的人,扬起唇:“没刷牙,不嫌口臭?”
“我无所谓。”
傅笑寒哑声道:“他们好像还没醒,做一次。”
“不行,已经天亮了,万一被其他人发现……”
“我会小心的。”
纪绍辉怀疑地看着傅笑寒,这种人嘴上一回事儿,等上了床肯定又是另一回事儿,纪绍辉可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是同性恋,语气跟着强硬了几分,“我后面还没好,你要发泄的话,自己用手。”
但不等纪绍辉把话说完,傅笑寒的理智早已消失殆尽,他两手握住纪绍辉的胳膊,压制在纪绍辉身体两侧,牙齿不留情面地咬破纪绍辉的嘴唇,鼻中不断喘着粗气,眼神有些浑浊,他委屈失望地说:“你为什么总要拒绝我?”
拒绝?纪绍辉无奈一笑,如果他现在示弱,以傅笑寒的品性肯定会把折磨个半死不活,年初一他还得拜访亲朋好友,白天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满足傅笑寒。
“真的不行,天已经亮透了。大白天的,你不害臊,我还不好意思。”
“那我亲亲你,这样总能答应我吧?”
“好!”纪绍辉点点头,伸起头,像小鸡啄米般,随意点点了傅笑寒的唇。
“真敷衍。”傅笑寒的眼神渐渐恢复清亮,红润的唇一张一合,不依不饶地说。
“那好吧,看来不把你吻到腿发软,你是不肯从我身上下来了。”
纪绍辉伸了舌头舔了圈嘴唇,往傅笑寒脸上吹了一口气,傅笑寒身体一颤,全身燃起一团邪火,他俯下身,忘情地亲着那张温和俊挺的脸,身体不自觉蹭着纪绍辉的双腿间……
这个清晨原本可以简简单单地渡过,却在一声洪亮的“大表舅”声中打断两人暧昧温情的氛围。
赵正扬站在门框外,满脸写满不可置信,他震惊地说:“你们……”
厨房里传来赵爸爸的声音,“小扬,怎么了?”
“我……”赵正扬吞吞吐吐地说,但许久都没憋出一句话来。紧接着,他慌乱地捂住眼,像失了魂般跑出门外。
房间里,纪傅二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小扬看到了!”
“没关系。”
“你傻啊你,他是孩子,万一守不住秘密……”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不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有办法?傅笑寒,小扬是我外甥,你可别胡来。”
傅笑寒“嗯”了一声,视线穿过明亮的玻璃窗,随意地扫向空荡荡的小院,心中却若有所思。
☆、第八十七章
纪绍辉的担忧不是多余。当天晚上吃饭时,赵正扬赌气躲在厨房里,不肯在饭桌上和家人一起吃饭。赵正扬想不通,也十分懊恼,他最尊敬崇拜的表舅竟然是同性恋,这个意外的猛料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难怪外婆母亲一直叨唠着让表舅快找对象,而表舅三十多了对这种问题总是笑着回避。
会不会是表舅另有隐情,是那个傅笑寒逼他的?赵正扬脑海里浮现出傅笑寒阴鹜冷漠的面容,那类人外表美丽出众,但绝对是个狠角儿,心里肯定有多少龌龊下流的想法!
但表舅似乎和那个人又相处的很好,虽然平时的交流不算多,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默契十足,比如大家一起看电视聊天时,大表舅一个随意的眼神晃在那人的身上,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男子便立即站起来,别扭地笑了笑,帮外婆他们续茶水。
想到这里,赵正扬义愤填膺的心情逐渐平和,他坐在木质的门槛上发呆,端起一碗米饭,食不知味地扒拉、吞咽。
“小傅,多吃点,辉他有安排过,说你口味清淡,所以我们炒菜时没怎么放盐和油。”外婆指着饭桌中央几盘飘着油花的家常菜,热情地说。
傅笑寒感激地对老人一笑,夹起一根炒的发蔫豆角,放进嘴中,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纪绍辉悄悄抬眼,在傅笑寒手边放了杯白开水。
“很好吃。”傅笑寒口是心非,他不是擅长说谎的人,客套地称赞了两句纪秀兰的厨艺,但筷子再也伸进那盘辣椒炒豆角中。
没什么下饭的可口菜,傅笑寒用筷子戳戳眼前的白米饭。
纪绍辉帮纪秀兰盛了碗豆腐汤,笑道:“姑,你看你的手,又裂开口子了,肯定是用凉水洗菜。”
纪秀兰把双手放在饭桌上,道:“我这是老毛病,每天冬天都会裂口子。”
“吃完饭,我给你烧个热水袋,过会姑看电视,就捂着在手里。”纪绍辉心疼地说。
“好咧,还是我喂大的辉辉知道孝敬我。”纪秀兰的神情骄傲又自豪。
“那这几天我来下厨!”纪绍辉终于说出他想说的话。
“万万使不得。”
“姑,我以前在馆子里干过,有大师傅带过的,炒的菜可比你们要好。”纪绍辉给赵正扬的母亲盛了碗汤,继续说:“大表姐也别瞎折腾,小扬回趟家不容易,你多花点时间陪陪他。”
或许是自己即将与家人离别的缘故,纪绍辉把与他们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格外珍惜。他心中有些伤感,又想起被他寰宇收购的宏业地产,以前他还能向家人说说自己公司的情况,暗示自己过的很好,没在外面吃苦受罪,让姑姑他们放宽心、别太挂念他,但如今,他一手创建的公司已经变成记忆的消耗品。
现在的他身负几亿元的负债,要重新熬出头,不知道将在何年何月,才能有实力与寰宇集团势力相当?
傅笑寒夹一筷子米,却看到碗底多了几颗黑乎乎的东西,瞳仁一点点收缩,尖锐的目光似乎要把碗底刺穿。
“怎么了?”纪绍辉小声问。
“你自己看!”傅笑寒把饭碗不轻不重甩在纪绍辉面前,“大米是我淘洗的,里面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
如果以前,养尊处优的傅大少肯定认不清老鼠屎,可在太原那大半年,他们居住的社区又老又旧,环境不好,晚上出去散步,小马路旁边的下水沟里随处可见那些毛茸茸的恶心生物。
“小扬那个兔崽子!”纪绍辉只用看一眼就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身边的中年女人问他:“辉,小扬他怎么了?”
“年轻人间的小误会,表姐你别担心,我去厨房里看看小扬。”
纪绍辉端起那只碗米饭走进厨房,傅笑寒冷冷地跟在后面。
厨房里,赵正扬心不在焉,无聊地想着校园生活。
“赵正扬!”纪绍辉高声一吼,赵正扬脊背一凉,吓的滑坐在坚硬的地面上,后|穴的伤没有全然养好,因此这猛然一坐,赵正扬硬生生被逼出一脊背凉汗。
“大表舅,你吓到我了!”男孩儿正说着,突然警惕地耸起肩,他指着面色阴沉的傅笑寒,大呼小叫:“大表舅,你怎么还和那个傅……”
傅笑寒两步上前,大力捂住赵正扬的嘴,语气警告:“赵正扬,别以为纪绍辉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你、你要做什么?”
傅笑寒恶劣一笑,突然俯身凑到赵正扬面前,以不被人察觉的角度,捏了一把赵正扬的腰,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小赵,纪绍辉没发现你这几天的举止鬼鬼祟祟,但不代表我没注意到!”
“你知道、知道什么了?”赵正扬结结巴巴,硬着头皮,心虚地问。
傅笑寒没有作答,冷声嗤笑,松开了赵正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