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尉迟绝道。
尉迟扬抬头抚了抚儿子的头,“那以后就不要喜欢了。”
尉迟扬一怔。
“绝儿。”尉迟扬继续道,“她不可能给你当媳妇了。”
“为什么?爹不喜欢她?”
“不是。”尉迟扬道,“爹很喜欢她,只是,等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便会不一样了。”
尉迟绝不懂,动了嘴唇,似乎还想问清楚,可许是看到了父亲的神色,最终还是忍住了,“嗯,我听爹的话。”
尉迟扬笑了笑,除了欣慰之外,还有极深的愧疚,“是爹不好……”害的他年幼丧母,如今更是在改变他未来的人生。
只是,不得不如此。
皇上密旨一事他并未告诉安家,除了担心安家知道了之后会更加拿不定主意之外,更是因为他不确定她手中的这道密旨是不是真的!
让一个从未涉及过政务的人监国,皇上怎么会做出这般的决定?
若是真的,或许是他们都小看了永安。
可若是假的……
那便是她为了摧毁秦霄而不择手段,而她一旦成功了,很有可能便是大周下一个威胁!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他很清楚,老大的死罪魁祸首是秦霄,可仇人却不知他一个!
北延国也是!
若是永安捏造密旨,那她窃取监国之权便是为了继续报仇,为了向北延国报仇!
若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与永安便会站在对立面,届时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对不起,绝儿。”
……
蜀王府的丝竹声在继承平帝被死亡之后,又一次停了,不过这次却再也没有死而复生之时,蜀王与明睿太后的感情不深,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恩怨,说难过倒也算不上,说无动于衷,却也不能如此,而且,如今的时局还是这般复杂,废了脑子多年的蜀王也不得不重新谋算起来。
不过谋算归谋算,他也没有算的太远,只是却有人扔了一个大馅饼过来,让他那早已熄灭多年的野心有了复燃的迹象。
“你去告诉永安,少拿这些糊弄本王,本王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要多,不管谁登基,本王的蜀王府一样地位永固!”一身舞娘装扮的知秋道。
便是动心,可是也不是热血少年了,尚且还能稳的住。
“王爷的话小人必定会转告,不过正如夫人所说的,让秦霄这般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登基,不保哪一天会对王爷下手,就算王爷恭顺如昔,可王爷家大业大,子孙又繁盛,而如今先帝的几个兄弟之中,便只有王爷一人还好好的,难保那一日会碍了人的眼!”
蜀王似笑非笑,“本王如何保证永安不是在忽悠本王?”
“若是秦霄被废,以皇上目前的情况能不能醒来还两说,若是醒不来,秦霄被定叛国之罪,他的儿子同样没资格继承皇位,在没有其他皇子的情况之下,群臣必定是要从宗室中选的,而宗室之中与皇上最亲的便是王爷您,退一步来说,便是皇上醒了,以皇上如今的身子,怕也只能走过继这一条路,若是王爷如今帮了夫人一把,将来若是要过继,谁人能比王爷家更合适?不管是哪种情况,对王爷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蜀王笑了,“本王还真的是小看了她了!不过,皇上让她监国,到时候她翻脸不认人,本王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夫人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真的监国?”知秋道,“届时不得是依靠王爷?便是夫人想把着大权不放,群臣也不会同意,便是他们同意了,夫人作为监国这个位置,离不开宗亲的支持,还不是一样需要依靠王爷?”
蜀王眯起了眼睛。
“奴婢该说的都说完了,王爷如何决断,我家夫人静候。”知秋没有继续下去,行礼之后便离开。
“等等!”蜀王叫住了她。
知秋转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本王很好奇皇上为了会让永安监国。”蜀王问道。
知秋道:“因为夫人是皇上最亲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更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人。”
“是吗?”蜀王笑了,带着几丝讥讽,“到头来要依靠一个女子,秦帧一辈子风光,没想到临老了却是这般的可悲!”
知秋低头,只当没听见。
“去告诉永安。”蜀王继续道,“她的交易,本王同意了,希望最后不会是真的在糊弄本王!”
“多谢王爷。”
……
入夜之后的太子府多了一丝诡谲。
“她真的要去西北找易之云?”书房内,秦霄从萧瑀口中得知了这个回复,脸色极为的难看,“你确定?”
“是。”萧瑀点头,一身悲凉的气息。
秦霄盯着他,似乎在试图想看穿他的心一般,半晌,方才道:“你很难过?”
“我现在才明白,即使易之云死了,她的心也装不下其他人!”
秦霄笑了,“如此,你有何打算?”
“殿下。”萧瑀跪下,“让她走吧。”
“本殿若是不允呢?”
“殿下……”
“永安必须留下,至少在本殿弄清楚她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之前,她必须留下!”秦霄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她心里没你,你也不必再为她求什么!若是她真的安分守己,本殿也不会赶尽杀绝,届时,你再好好哄哄,也未必没有就会,若是她真的还敢做什么,那就不要怪本殿绝情!”
“殿下……”
“下去吧!”秦霄直接下逐客令,“这段时间本殿要你处理的事情多着呢,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浪费时间!”
萧瑀挣扎了会儿,方才起身,“臣告退。”
待他走了之后,秦霄方才眯起了眼睛,“萧瑀……”是真的为情所困,还是……“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李成安那阉人还不肯开口?”秦霄问道。
“是!”
“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撬开他的口!”秦霄冷声道,永安这边他不能硬着来,可是李成安却是可以!若是承平帝真的留了什么后招,他一定知道些!
“是!”
……
关于永安长公主不孝一事继续发酵,不但御史对于此事口诛笔伐,便是民间百姓也是义愤填膺的,如今民间流传着许多永安长公主如何不孝,如何冷血无情的例子,昔日那深受太后皇上宠爱、人人羡慕的长公主俨然成了有史以来最不孝的皇家公主。
而随着这些例子越传越广,另一个有关永安长公主的传闻也渐渐地流传起来,那便是明睿太后之死与永安长公主有关系,甚至连承平帝中毒一事都与她有关系!
而她之所以这般做便是为了要替她死在西巡途中的夫君报仇!
因为她夫君是为了护驾而死的,所以就恨上了她最亲的两个人,母亲跟兄长!
一个外嫁女会为了夫君而恨上娘家人并不是没有,更何况永安长公主并不是在宫中长大的,而是跟着夫君入京才被发现,认祖归宗的,而且,她跟她的夫君是亲梅竹马,感情自然比半路认的亲人深厚,也便是因为这些,让这个传闻多了可信性。
虽然牵涉到了明睿太后之死与承平帝中毒一事,只是传闻毕竟是传闻,便是有可信性也没有证据,朝臣们可以上奏请求彻查,只是却没有权利对永安长公主做任何事情。
至于能够做出决定的,太子沉默,而内阁更愿意将时间放在了朝政上面。
因而,这件事便是闹的沸沸扬扬,永安长公主却仍是毫发无伤,这自然便刺痛了某些人的眼!
……
“怎么可能?!都这样子了,她既然还没事?!”
父母长辈去世,儿孙子女禁荤腥,忌酒,在皇家这个规矩更是被严格执行,只是此刻的永寿公主府中,却是酒肉不断。
明睿太后没了,承平帝半死不活的,她如何能够不开开心心地庆祝?她入宫祭奠,守灵,不是为了装给别人看,只是为了看着曾经高高在上将她践踏在脚底下的人如今是如何的凄凉,自然,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看着永安痛不欲生的样子,看着她失去了所有的庇护,狼狈不堪的样子!看着她失去一切,最终一无所有的样子!
可是她却失望了!
永安的确失去了所有庇护,几乎可以说是处境艰难,寸步难行,可是,她却并未痛不欲生,并未狼狈不堪,甚至仿佛根本便不在乎眼前的危机死的,仿佛这些危机在她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似得。
当日她被狼狈地赶去皇陵,苟延残喘地熬了那般多年,最终便是回来了,也是在众人的白眼中过着举步维艰的日子,而如今,她比她更惨,却仍是过的自在!
这公平吗?
不公平!
明明年岁相差极大,明明起初不过是迁怒,可是在这般多年的内心煎熬之后,却是成了心魔,最大的心魔!
“杀了她!杀了她——”
永寿公主摔了手里精致的白玉酒杯,容颜狰狞。
明睿死了!
承平帝半死不活!
只要他们最疼的永安也死了,当日她夫君的仇就报了!
“永安,你一定要死!一定要——”
原本不过是自言自语的发泄,可是,却有人回应,“永寿皇姐便这般恨我?”
本就微醉的永寿公主在听了这话之后,酒气醒了大半,猛然抬头盯着那缓步走进来的女子,一袭素色襦裙,发髻简单,很素雅,不过却并无任何守孝的痕迹。
“你怎么进来的?!”
柳桥缓步上前,微笑道:“自然是走进来的。”
“谁让你进来的?!”永寿大怒。
柳桥继续微笑:“我知道皇姐不想见到我,只是皇姐这般费尽心思地要将我置之死地,我若是不来,怕是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永寿公主冷笑,“看来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皇姐承认了?”柳桥在她的对面坐下,拿起了面前的一个装了酒的酒杯,轻轻晃动着,酒水在杯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永寿冷笑:“承认又如何?你觉得现在还有人为你主持公道?”后面四个字,满是讥讽。
“皇姐这是在跟谁对饮?”柳桥却岔开了话题,笑着看着她,“可是与亡夫?”
永寿听了亡夫二字,眼底绽放了阵阵寒芒,不过却并未震怒,反倒是冷声讥笑:“是又如何?皇妹不用羡慕,如今你不也有了亡夫了?”
柳桥握着酒杯的手倏然一紧,神色却未变,继续微笑道:“皇姐说的没错,所以,我如今的心情想必没有谁比皇姐更懂的。”
“怎么?想报仇?”永寿讥笑,“如果想报仇去找秦霄就是了!想来你也清楚你丈夫究竟是被谁害死的吧?还是你打算从我先开始?”
“皇姐放心,我没皇姐迁怒的爱好。”柳桥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笑道,“不过我的报仇还真的缺少不得皇姐。”说完,看向她,“我一个势单力薄的,所以就来求皇姐助我一臂之力。”
永寿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似得,“找我帮忙?永安,你是伤心伤到了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