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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宝音先是去了宰相府,可是赫连上并不在那里。
    她骑着追星在宰相府外瞎转悠着,听说赫连净土是在府中自缢,夫人鲁氏服了砒|霜,大子战死城楼,二子率众突围,被赫连上亲手射杀。赫连家的男人死了七七八八,倒是赫连俊不知所踪,好像是早就出城了。
    昔日热闹的府邸,如此已被查封,这就是成王败寇必须付出的代价。
    举手不悔,既然已经入了棋面开始对弈,便只有输赢,没有怜悯那一说。
    玉宝音想了想赫连上很可能会在的地方,一夹马肚子,飞快地向着那地方而去。
    那地方能是哪儿呢,自然是他继父的家里。
    且不说赫连伍到底有没有杀掉赫连上的亲生父亲,单只凭乔氏这些年受的苦楚,赫连上便会断了赫连伍的生路。
    可这是必要被后人诟病,要知道一个“孝”字可以湮灭很多事情。
    赫连伍的家在宰相府后头的那条巷子里,如今正被士卒团团包围。
    玉宝音跳下了马,将马绳扔给梁生,便昂着头从士卒之中走过去。
    这城中几乎没人不知白袍银甲的宝音公主,没有人敢拦她,尽管赫连上方才已经交待了谁也不让进。
    玉宝音一踏进院子,就瞧见跪在正当中的赫连伍,还听见他说的没头没尾的话:“……阿上,你是做大事的人,千万不要和我这种小人计较,你留我一条性命,世人谁都会说你仁义……”
    “仁义那种虚名,我可不要。”突然出现的玉宝音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赫连伍吓得一激灵,就听玉宝音又道:“你是想死的痛快,还是想慢慢死?”
    赫连伍拉着赫连上的衣摆道:“你得知道我是你的继父,这是你我脱不掉的关系。宝音公主今日若是在此杀了我,世人还不是要将这弑父的罪行安在你的头上!”
    “哼,那我就叫世人都知是我杀了你。”
    玉宝音吩咐梁生,“你去堵上他的嘴,将他绑在我的马后,我要带着他在城中转一圈,好让整个建康的百姓都知道是我杀了他。”
    转而又对面如死灰的赫连伍道:“我给了你机会选择,你不选,那我就替你选,让你不快不慢的死。不是都说今生的罪孽,到了下辈子也得还清,我便让你今生受你该受的皮肉之苦,今生还你该还的罪孽,下一辈子别再做个恶人、也别再觊觎别人的东西了。”
    这话说的仿佛不是叫人掉肉,而是劝人不要吃肉。
    温和的语气照样快要让人疯掉了。
    赫连伍下意识想要逃跑,可此时此刻他还能跑到哪里呢!
    梁生是个一根筋,向来都是玉宝音说什么他就干什么,且还是个身手利索的,三几下就缚住了赫连伍。
    然后就将他扭到了门外,绑在了自己的马后面,还对玉宝音道:“小公主在前头,我拉着这厮跟在后面。”
    好吧,反正像这种践踏人命的恶事,是凶狠霸道的主子来做,还是恶奴来做,都是差不多的。
    至始至终,玉宝音没和赫连上说一句话,他也没有和她说话。
    像这种他会为难的事情,不管是放在六岁以前还是六岁以后,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替他出头。
    赫连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她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的傻里傻气,若是被人骗了去,可该如何是好呢?
    赫连伍死在了乔氏坠落的城楼前,在建康城中转了一圈,梁生给了半死不活的他一个痛快。
    时隔不久,建康又历经了一次清洗。或许这一次清洗的比上一次还要干净,说的是文武百官,那个“百”缺了一边。
    到底缺了多少,玉宝音不知,也不想知道。
    只要和权力扯上关系,都是如此的残酷。
    秦冠写了禅让书,将帝位让给了赫连上。而秦冠的母亲,也去了建康城外的五月庵,肖发为尼,说是自己看破了红尘,已经了无牵挂。
    这个时候,南朝已经分裂成了两个。
    被围困汾刘的赫连懿领着五万人马,靠着赫连俊的一千人在外接应,硬是杀出了城。
    不是霍敬玉不尽力,乃是人马数量悬殊,尽力就得死拼,他可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
    饶是如此,也损兵2000,拼掉了赫连懿近一万的人马。
    赫连懿领着剩下的人,一直跑到靠海的潮城才停住了脚,在那儿称了帝。
    这个时候,赫连上还没有登基。
    赫连懿这是吸取了自己祖父因着太沉得住气才坏事的教训,想要先下手为强。
    他选的落脚地也是妙极,东有海,内有江,还有诸山环立,虽说潮城比不上建康的繁华,可穷山恶水才能磨练心境。
    他就占据在此,再徐徐谋之,到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玉宝音一直在建康待到了六月,就在赫连上登基后的第二天,她带着秦冠从北门而出,去寻驻扎在十里之外的元亨。
    这期间,她再也没有见过赫连上。
    有的时候,赫连上来寻秦冠,她避而不见。
    有的时候,则是赫连上对她避而不见。
    其实这样也好,见了面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挺尴尬的。
    离开的时候,玉宝音没有料到赫连上还会来送她,在城门边瞧见他之时,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还是那个样子,穿着以前常穿的玄色袍子,头上戴着她送的玉簪。
    这样来来回回送了很多次,哪一次都不如这一次刻骨。
    他对着她笑,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他说:“宝音,我要娶妻了,娶的是大将军家的五小姐。”
    她道:“我可能没有时间来喝你的喜酒,我会让人送来贺礼……”
    他又说:“宝音……再也不要对人这么好!”
    她道:“上哥哥,再见了!”
    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我尽力做到不伤害你,可是这其中却不乏利用,利用了别人,也利用了你。
    所以,这样的我不配拥有你。】
    ——赫连上篇终。
    ☆、89|于
    元亨说:“你干了什么蠢事朕都知道,放心吧,朕是不会嫌弃你蠢的。”
    玉宝音:“谢谢啊!”你大爷的。
    ***
    算起来,玉宝音和元亨也就二十来天不见,
    他一瞧见玉宝音的第一句话是“瞧瞧朕瘦了没?”
    用吃惯了面疙瘩的嘴巴来进大米,这不是虐待人,这是虐待胃。吃一碗,觉得吃好了,可不到半个时辰就饿了。
    这么多日,元亨一直处在半饥饿状态,关键是一点儿没瘦还胖了,他管这叫水肿。
    倒是有好吃好喝的玉宝音,怎么下巴又尖了呢!
    看来还是北方的水土更肥人。
    想到此,元亨就有些得意,仿佛他是“水土”。
    他又同玉宝音道:“你再好好瞧瞧朕。”
    玉宝音问他:“你老让我瞧你作甚?”
    “咦?这许久不见难道你不惦记朕?”元亨说的理所应当。
    玉宝音对这哥哥真的无话可说,想气来着,却先笑了。
    她道:“咱们明日就开拔,我霍叔叔已经回北梁了。”
    她说的是正事,说正事多没有意思啊!咱们还是说点其他的,再也别想建康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元亨乐呵呵地道:“你可得把秦冠那小子看好了,上次他是怎么对朕的,朕可还没有忘记。”
    玉宝音哭笑不得地道:“你可是皇上,都已经快到而立的年纪,还这么记仇真的好?”
    真的不好,尤其是听见那一句“快到而立的年纪”。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或者换个时候说,元亨肯定要翻脸的,想想建康那些事情已经够让她糟心了,本想暴跳的他叹了口气,“朕…老了是吗?”
    玉宝音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他到底想说什么呀?
    和元亨说话最费心,若是非得猜测他话中有什么含义的话。
    好在,玉宝音已经习惯了他的跳跃性,干脆什么都别想,只是随着他的话道:“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呢?是说老还不算老,说嫩又已经不嫩,就和上吊死不利索差不多意思,吊在半空很难受呢。
    元亨又叹了口气,问:“朕…长得怎么样?”
    玉宝音眨巴眨巴眼睛,还是那句:“还行。”
    啊,这是用颜值也不能弥补年纪差距的意思。
    元亨心塞不已。
    那厢的玉宝音又补充了一句,“我小的时候一直以为你是三国的皇帝中长得最好看的。”
    这句话还不如不加,且不说她有没有见过大齐的皇帝,单只说她小时候南朝的皇帝可还是真元帝。
    和一个老头比颜值,就是赢了元亨也不会高兴。
    他歪着脸问:“那现在呢?朕同现在的南帝相比,谁更好看?”
    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皇帝,不比疆土的大小,不比财富的多少,不比百姓的爱戴,比长相……长相能当饭吃吗?能当兵器吗?
    更奇葩的是,玉宝音到现在为止还很配合他,能答的都答了,碰见了这个不好答的,便道:“那还用说吗?”
    “用。”还得加“当然”。
    元亨的神情很严肃,仿佛在说的不是长相问题,而是在谈什么关系着国家命运的大事情。
    玉宝音只觉他的认真太好笑,忍笑道:“那…就你吧!”
    太不严肃了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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