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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珠想让荣德去找太医来瞧瞧,阿曛却不让。这个时候,她要避嫌。自己将五个妃嫔并一众侍从拘在蒹葭宫中,又让人拘了司制司的人,不等凤泫将香囊一案断出个明白是非来,她不能再与蒹葭宫以外的任何人有联系。
    算来算去,没算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犯病。
    身子一阵冷一阵烫的,阿曛迷迷糊糊的在半睡半醒中煎熬,浑身似千万跟针在扎着,很是难以忍受,阿曛咬着牙忍着,将头埋在被子里,痛到实在忍不住,咬着被子轻轻啜泣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到了子夜时分。
    却听阿珍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见阿曛在床上躺着,帷帐放了下来,看不分明,但她能感受到床上的人双肩在轻轻抖动。
    ☆、26掌心
    “娘娘这是怎么了?”阿珍问一旁侍候着的阿珠。
    阿珠拉了阿珍到一边悄声道:“你走了不久,娘娘就开始头晕发热,后来又是恶寒,一阵热一阵寒的,甚是凶险,我要去请张太医过来诊脉,娘娘不让,说等你那边审讯有了结果再说。你赶紧说说,结果如何了?”
    阿珍附在阿珠耳边说了一个名字,阿珠顿时瞪大了双眼,忙道:“你还是快禀告娘娘吧。”
    “阿珍回来了吧?”阿曛嘶哑的声音自帐后传出来,有些微颤。
    “是的,娘娘。”阿珍走到床前,隔着帘子回话。
    “说吧,如何了。”
    “宁贤妃娘娘得了皇上的圣旨,亲自审问司制司的人。司制司自司制到织造宫女,上下二十来人,都说这批香囊确实是出自司制司之手,也从未经过蒹葭宫之手,只是接了蒹葭宫送去的图样和香料的配方,按照图样、配方和选料要求制作的。因为是皇贵妃娘娘定制的东西,司制司格外重视,香囊布料、线、丝绦都是司制张氏亲自选好的料子交给制作的宫女,香料的配伍也是司制陈氏亲自到太医院领取的各种香料,研磨切碎再混入干花后,交由制作宫女填入香囊之中,这中间除了两位司制,四位制作宫女,再没有经她人之手。香囊制作好之后,也是由两位司制按皇贵妃下单时的旨意,直接分送了各宫。连香料领用,太医院里也有明晰的记录,这其中并没有查出是谁在香囊里放入了麝香。”
    “这么说宁贤妃审了这大半夜的,审出了一桩无头公案?”阿曛坐了起来,掀开床帏,向阿珠道:“给我水。”
    “是。”阿珠忙端着温水过来,扶着阿曛饮了一些。
    阿曛这才有点精神,望向阿珍,“你继续说。”
    “是,娘娘。奴婢当时也是十分着急,这事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宁贤妃审成了无头公案,咱们蒹葭宫始终还是脱不了干系。”
    “嗯。”
    “就在这时,四个织造宫女中的一个叫做小榄的,竟咬舌自尽了。”
    “可是皇上登基时赵国送过来的奴婢?”阿珠问。
    “正是。”阿珍点头。
    “你认识?”阿曛诧异地望向阿珠。
    “娘娘忘了,去司制司定制东西的差事,都是奴婢去的,司制司的人,奴婢没有不认识的,连她们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奴婢也知道一二。”阿珠有些得意。
    “看把你能的。”阿曛在阿珠的搀扶下靠在床头。
    “娘娘,奇怪的是,这事到这里,竟将所有的罪,都列在了小榄的名下。宁贤妃竟然说小榄是他国的细作,畏罪自戕。娘娘,这件案子,宁贤妃竟就这么结了,已经让司制司所有人签字画押,呈给了皇上了。”阿珍显然对宁贤妃的处置很是不服。
    “那你还想怎么样?人都死了,能撬开她的嘴问一问是谁指使的?”阿曛冷笑道:“事情牵扯到赵国进献的奴婢,查下去只会牵扯到太后,牵扯到太后,势必牵扯到现在在慈宁宫暂住着的乐宁公主,你们可别忘了,于后位一事上,乐宁公主是非常有势力的竞争者之一。这个时候,赵太后断然不会想让赵国出任何的差错。而宁贤妃,既然受了一个贤字,方方面面的关系,没有比她做得更周到的。她不会审出这事跟赵国有任何的牵扯来。只能是小榄这宫女揽下所有罪状了。只可惜,好好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娘娘。”阿珍阿珠两人不知道怎么安慰阿曛。
    “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香囊这件事,就是冲着蒹葭宫来的,只是设套的人没想到途中杀出个皇上来将这事给提前搅了出来,以本宫看来,若不是皇上前几日将陈氏和甄氏的香囊送给我,给我提个醒,等到她们开始以这件事向本宫发难时,真到那时,本宫怕是连还手之力也未有了,根本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全身而退。这件事到如今,算是真正摘清了蒹葭宫的嫌疑,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本宫倦了,你们也下去吧,这几日悄悄着手查这件事,也着实辛苦你们了。”
    “娘娘,您好生休息吧,奴婢让荣德去请张太医来给您把把脉吧。”阿珠实在是不放心阿曛的身体。
    “不用了。”
    夜深人静时,阿珠依在阿曛床头,闭眼养神,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阿曛一阵昏迷一阵浅睡的,总觉得有只手在她额头上探了又探,那手掌似乎有些粗糙,似是拿惯了刀剑的,那手掌的温度微微温凉,像极了凤漓掌心的温度。
    香囊一事最终以司制司织造宫女小榄自尽这事而画上了一个句号。宫里人谁也不再提起香囊这件事,毕竟这话扯开来说牵扯面实在太广。
    但宫妃们原本以为是阿曛有意陷害她们不得怀孕,这事情被阿曛这般揭开了锅的查了出来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阿曛其实也是受害者之一,况且这些后宫妃嫔中除了自幼伺候凤泫的宁贤妃和宋德妃,阿曛是最早嫁给凤泫的,宋德妃生了长公主,宁贤妃也曾有过小产的经历,独独阿曛这位嫁给凤泫已经两年多的人,肚子尚未有任何动静,可见阿曛的肚子也是时刻被人惦记着的。
    这么一来,毕竟大家都是受害者,因着同病相怜,原本宫中妃嫔对阿曛的敌意就少了一分。来阿曛的蒹葭宫走动的也就多了,毕竟是皇贵妃,位份上在宫里是排在第一的。况且自那日在蒹葭宫中拘了五位宫妃,又下令将司制司一干人等悉数拘禁,虽所宁贤妃掌着凤印,但似乎宁贤妃在许多事情上,宁贤妃都还是很听从阿曛的旨意的。宫里的女人,生存下来的第一要诀无非是懂得看风向,看脸色,这风向似乎还在蒹葭宫中吹着,似乎并没有因为蒹葭宫主人曾经的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转了向。
    这日午后,胡修媛和陈美人正在阿曛这里饮茶。
    阿曛这一世重生,忆起上一世自己没少被陈美人往脸上破茶,实在是心里有着某种不愉快,她天生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虽在重生之初忍了又忍,但如今自己的日子稍稍好过了一些,便想起找陈美人来报一报前世的种种恩怨。
    阿曛盘坐在榻上,就着榻上的小桌子抄写经书,这经书是抄了送给赵太后过目后再送到皇家太庙里去供着的,阿曛还是不敢大意了,用的也是最好的金墨,一笔簪花小楷写得出神入化,将一本严华经抄得花团锦凑的,甚是华美。
    第一批经书给赵太后送过去的时候,赵太后还质疑阿曛抄写的经书不够素雅,阿曛笑道:“臣妾抄写时见过一句禅语,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臣妾的世界里,热热闹闹的才是美才是喜庆才是恭谨,供奉菩萨的东西,臣妾以为定当是最华美的。”
    赵太后笑着点头算是认可,却在心里没少觉得阿曛这个人,越发长得俗不可耐了。
    阿曛却不这么想,她这是借着抄经书的时候,练习着画年画、画菩萨呢,前一世在浣衣院的时候,她靠临摹前朝大家的画卖了些碎银子,但她发现画年画其实更好卖一些,越是接地气的东西,越是畅销。平头老百姓,不是逢年过节的,不舍得画银子去买什么画的,除非逢年过节,才买些门联年画贴在门楣上,添些喜气。她这借着抄写经书,顺道练笔好字练手好年画出来。
    胡修媛则坐在阿曛对面翻书。
    陈美人坐在一侧,就着红泥小炉煮茶分茶。
    三人各有各的忙,倒是轻松自在。
    陈美人是阿曛特意留下来的,她有意借机折腾一下陈美人。但胡修媛为什么也喜欢来她这里坐,阿曛其实也看不透。不过有人在她这里坐着,一起排揎后宫中寂寂无聊的日子,她也是非常乐意的。
    菜园子的事有金贵和阿芫在打理着,她每日早晚去巡一次,查看一下菜的长势就可以了,虽说她种菜私底下的目的是为了练练手,最终在浣衣院的后院里开垦一块菜地来,但她觉得将阿芫锻炼出来也就足够了。阿芫和金贵的擂台还在打着,因为时间还太短,根本看不出谁种的菜更好一些。而她自己的那三分之一的地,则大多数都是荣德带了人在打理,那新挖的鱼塘里,鱼苗蟹苗放了不少。
    “娘娘,您歇一歇,尝一下这盏枫露茶。”陈美人亲自将分好的茶端到阿曛面前。
    阿曛接过,闻了闻,将茶放回陈美人手中的茶盘子里,“火气太重,你再洗多两遍。”
    ☆、27旨意
    胡修媛笑道:“美人妹妹,你给我一盏尝尝看。”
    陈美人正疑惑阿曛怎么喝都没喝,就知道自己洗茶洗得还不够,便将茶递与了胡修媛,“修媛娘娘且尝尝看。”
    胡修媛接过茶盏,啜了一小口在口里,仔细品了品,方笑道:“果然还是皇贵妃娘娘厉害,这茶却是是火气过了些,要多洗两道方能出味儿。美人妹妹,娘娘这般亲自提点你如何煮茶,是你的福气啊。”
    可不是么?阿曛心底道。想前世她陈美人连她煮的茶看都不看就直接泼她的脸上,如今,她不过是让陈美人多洗两道茶,况且这枫露茶就是要多冲泡两遍,才能出味儿。
    “多谢皇贵妃娘娘、修媛娘娘教导。”陈美人笑着返回去继续研究煮茶。
    三人继续抄书、翻书、煮茶,却不知道宁贤妃已站在门口观望了片刻时光,这才趁机进去,“三位妹妹好惬意。”
    “是宁姐姐啊,快过来榻上坐吧。”阿曛见来人是宁贤妃,笑着招呼。
    胡修媛和陈美人忙起身见礼。
    宁贤妃抬手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在阿曛一侧坐了,笑道:“三位妹妹写字的写字,看书的看书,煮茶的煮茶,你们玩得好生雅致,就剩下我这个俗人,天天忙得团团转,忙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俗事。”
    阿曛笑道:“我这里奉太后懿旨抄经书一年,供奉太庙里的菩萨,是大大的俗事一件。她们两个烹茶翻书的,才算是雅致事儿。”
    胡修媛道:“这后宫中若没有贤妃姐姐忙里忙外的,怕是我们也没这闲暇翻书煮茶。”
    陈美人接腔道:“是啊,贤妃娘娘成立里操心着宫里上上下下的事,怕是闲下来喝盏茶的时间也少有吧。贤妃娘娘不嫌臣妾笨拙,就请品尝一下臣妾刚沏的枫露茶。”
    宁贤妃接过陈美人递过来的茶盏饮了一口,笑道:“皇贵妃娘娘是个雅人,连带着陈美人跟着皇贵妃也越发出落得雅致了,这茶就比其他地方的好喝多了,陈美人,本宫看你逢年过节的得向皇贵妃娘娘送点束脩来。”
    束脩是学子在年节里孝敬师傅的礼物。宁贤妃哪里不知道这几日陈美人没少在蒹葭宫中给阿曛煮茶,而如今陈美人的茶确实煮得甚是了得,这其中一定得了不少阿曛的指点的,这谢师之礼虽然是她拿来打趣陈美人的,实际上也是说给阿曛听的,让阿曛知道她宁贤妃处处还是在为着皇贵妃着想,也时时在向着皇贵妃,这宫中的风向并未转舵,还是在蒹葭宫上头吹着的。这也是凤泫交代她对蒹葭宫的事上多上点心时,她自己从凤泫的言头话语里领悟出来的。正如香囊事件一定不能是皇贵妃做的一样,这皇贵妃现在还应该是整个凤渊后宫中最受宠爱的宠妃,还应该是凤泫的心头宠,是那三千弱水里,唯独想要取的那一瓢。阿曛这个箭靶子,凤泫还需要立着,替慕容苒苒挡一阵刀剑。
    所有的这一切,她还不知道原因,但她知道凤泫的布局。今时今日,还不是动阿曛这颗棋子的时候。
    阿曛搁下手中的笔,啧啧称赞宁贤妃:“修媛妹妹你看看,咱们贤妃姐姐就是对我好,我这些日子天天拉了陈美人过来煮茶,别的宫妃还不定怎么在暗地里编排我磨课几位小主呢,只有贤妃姐姐今日才还了我一个公道,这些日子你也在我这边看书,自然也知道我让陈美人来我这里煮茶,实则是因为陈美人对煮茶一道甚有研究,日日来与我与一同切磋茶艺而已,今日却被贤妃姐姐说成是师徒,还怕我不好意思,替我向陈美人讨要什么束脩。”说着,她望向陈美人笑着打趣道:“快快快,眼看也要端午了,我这师傅还真就要收一收束脩了,你赶紧给我送来就是。”
    “好的,臣妾一定回去好好筹备一下这第一份谢师礼。”陈美人也笑着接腔。
    一屋子四个女人顿时笑做一团,好不和气。
    表面上的和气,永远都是女人们的门面。
    阿曛前一世不屑为之,不屑与这群人保持表面上的和气,却不知不觉中让自己成了为宫中箭靶子。这一世,她学会了妥协,学会了从容面对,也学会了婉转迂回,以及分而击之,逐个击破。既然前一世宁贤妃与面前这两人以及其余几个抱成团将她从皇贵妃之位上拉了下来,又将她一步一步逼入冷宫之中,这一世自然就不会再让这几个人抱成团了。这也是她没事就拉陈美人过来煮茶的原因,至少造成假象,那就是陈美人是她的人,那宁贤妃等人就对陈美人缺乏了最起码的信任。
    至于胡修媛为什么也没事就喜欢常来她的蒹葭宫中,除了不知道的私底下的原因,表面上的原因却是那日她拘了五妃在她的蒹葭宫里时,这位胡修媛从她的书架子上发现了几本善本。胡修媛曾经向她提出来借去,但阿曛以书是古本为由拒绝了,但许胡修媛每日里过来翻看,这也是明面上胡修媛喜欢到她这里来翻书的原因。
    四人说笑了一阵,宁贤妃理了理鬓发,笑道:“皇贵妃这里气氛甚是和谐,臣妾坐下来就不想动了,也想着学胡修媛和陈美人在这里翻翻书煮煮茶的,但还得去布置明日里皇上去西山行宫的事。这个时候来,其实臣妾是专程而来,传达皇上的圣旨和皇太后的懿旨的。”
    听宁贤妃要传圣旨和懿旨,阿曛带头恭听。
    却听宁贤妃道:“胡修媛和陈美人也在这里,本宫就一并通传了罢,也就不再跑一趟你们的宫里了。皇上明日起驾至西山行宫小住,着皇贵妃、慕容贵妃、胡修媛、陈美人和甄才人伴驾,其余妃嫔留在宫中伺候太后娘娘,着乐宁公主一并前往西山行宫小主。”
    三人谢了圣旨隆恩,起来时,阿曛问宁贤妃:“本宫原先领了太后懿旨,这一年都在蒹葭宫中抄写经文不出宫门的,还请贤妃姐姐代为向皇上禀报一声,本宫不能伴驾前往西山行宫了。”
    宁贤妃道:“太后娘娘也有懿旨,皇贵妃为凤渊社稷着想,在蒹葭宫后院开垦菜地种菜,能上体皇恩为皇上分忧解难,下恤百姓为百姓排忧,着实辛苦,加上前些日子大病一场,着实需要好生疗养,着皇贵妃伴圣驾前往西山行宫小主数日,好生将养身体为上。”
    这母子俩个,同时给了她一道旨意,都是要她去西山行宫的。
    凤泫这厮,自上次在菜园子里将她的整整一袋萝卜苗扔到鱼池里喂了鱼虾之后,便再也没有再她面前出现过,香囊事件审出来结果之后,明面上看她是受了最大的委屈的,毕竟被全宫的人误会为那个私放禁药之人,既然已经经宁贤妃的手澄清了一切,她的嫌疑尽释,凤泫作为这后宫中所有人的夫君,也应该来她这里露一下面的,但就算这样也未见凤泫出现一面,她以为凤泫会跟前世一般,不会再记着有她这么一个人,她们的缘分真的就这么断了。
    她的内心是矛盾的,断了自然是可以避免前一世求而不得之苦,但是自己是否真的心甘情愿就这么一辈子在蒹葭宫中养鱼种菜,真的就能心甘情愿?就能够让凤泫继续在凤渊后宫中逍遥快活风光一世?就能够看着不久之后,这后宫中凤泫的子女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而自己就这么在宫中孤独终老?
    太多的犹豫与迟疑,太多的不甘,让她希望与凤泫之间,有个了断,以她的性格,是聚是散,是爱是恨,她想要有个明确的说法,她最不想的,就是像前世一般,连个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西山行宫之行,是避免不了的了。要来的总会来。
    阿曛向宁贤妃应了声:“是、臣妾遵旨。”
    这日午后,赵太后居然亲临了蒹葭宫,乐宁公主紧随其后进入了蒹葭宫。
    赵太后呵呵笑着拉过阿曛的手,上下端详了一番阿曛,才笑道:“皇贵妃这些日子养在宫里,肤色白的厉害,气色不是很好,怕还是圈着了,看来还是跟着皇上去西山小主几日才好,哀家跟皇上说了,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别跟哀家这个老太婆一样,圈在这深宫之中,今年都春暮了,皇上才想起去西山行宫走一走,若搁在先皇那阵子,寒食节之后,宫里的妃嫔们就都随先皇搬到西山行宫去小主了。按往年的习俗,京都各府都会在西山玉漱河的桃花坞边搭了凉棚,好在这一天带上府中家眷去踏青,到时候也会有些荡秋千、蹴鞠、打马球、插柳、放风筝的游乐节目。皇家的凉棚搭得最大最显眼,方能显示皇家的气派,如今皇上登基头一年,这寒食节后的踏春节倒是给疏忽了,哀家跟皇上说了,这节日还是要过的,让在端午这日跟着赛龙舟一并展开,倒时候,皇家也在桃花坞搭一凉棚,你们几个随皇上去西山行宫的妃嫔们也去踏青游玩一番吧。”
    西山行宫阿曛并不陌生,玉漱河的桃花坞边的凉棚更是熟悉,她未嫁时,简家的凉棚年年都是京都各府上最为华美的,堪比皇室子孙的凉棚,阿曛每每都能在这样的聚会上玩得尽兴而归。最为让她难忘的,还是十三岁那一年三月三这日,她在玉漱河的莺花渡边,瞥见了当时还是泰王的凤泫,遥遥一目的情缘,她用了一世来偿还。
    ☆、28夜宴
    次日一早,阿曛让阿珂和阿玳留守蒹葭宫,带了阿珍和阿珠两个丫鬟一道,随着圣驾一道去往西山行宫。
    暮春的天气,却比往年要炎热许多,往西山行宫的路程要整整四个时辰,阿曛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的睡着,到进入行宫之后,马车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阿曛所住的瑶光殿。
    阿珍领着宫女将阿曛的一应日常用品换洗衣裳搬入殿中。
    阿曛则在阿珠的陪同下,直接找到瑶光殿的寝殿,爬上床,窝被子里美美补上睡眠再说。
    自香囊事件那日之后,她这身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到午后,就开始一阵热一阵冷的,后来张太医给她诊过脉,却也找不出缘由来,阿曛这些天来,整夜的都睡不好,白日里精神上自然就差了不少,这一整日里又都在马车里颠簸,浑身似散了架一般。
    睡到半个时辰,阿曛醒来时已是入夜时分,阿珍打来水伺候阿曛梳洗,边将行宫的情况向阿曛禀报:“娘娘,行宫的总管太监王公公刚过来向娘娘禀报这次各位主子的行辕安排,见您在休息,就没有打扰,据王公公说,皇上住在交泰殿,慕容贵妃住仪元殿,胡修媛住夕颜殿,陈美人住清心雅苑,甄才人住霁月轩,乐宁公主住在陶华阁。皇上设了夜宴,在玉芙园赏月,着所有娘娘都去。娘娘,今夜您得穿得华丽一些,别让那慕容贵妃再次抢了风头去。”
    阿珍这是还惦记着之前的一次宫中夜宴上,慕容贵妃那一袭百鸟裙惊艳了全场,生生夺走了宫中所有女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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