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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及多想,拆开纱布看时,心下更是吓到了,只见雪白的皓腕处,一枚铜钱大的伤疤触目惊心,似是被烫伤了一般。但刚刚去殿里,似乎也不会被什么人拿了东西可以去烫她吧,况且烫的这个伤痕,圆整得就像是用什么东西烧得滚烫通红之后直接印上去的。
    简婌心底越发的害怕。将纱布替阿曛重新包好,收拾了一下洗漱的东西,便搬了把椅子,坐在阿曛的床头,就那么守着阿曛。
    这丫头要真的如魏皇贵妃所说的那样,明儿个一早太阳升起时就睁开眼睛醒过来好了,可别吓唬她。
    简婌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不知道。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房中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夜沉如水,春日的脸,孩儿的面,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将一夜拉得很长很长。
    房门被轻轻推开,凤漓悄声走了进来。那一袭月白长衫上,下摆处沾上了不少雨点泥点,似是刚从远处奔袭而来。
    见床头趴着的简婌睡得正熟睡,动作越发轻了一些。
    走到床边,手撩开处于沉睡中的阿曛那额前挡住眉心的几缕长发,就着昏黄的烛灯仔细瞧了瞧。
    见阿曛眉心隐隐有黑纹图案,凤漓不由得拧紧了眉。
    捉过阿曛的左手,便看见了那包着纱布的手腕。凤漓忙拆开纱布,看到那灼伤处,眉头不自觉拧得更紧了。
    重新包扎好阿曛的左手腕后,凤漓捉过阿曛的右手,看到原本应该带着左手腕处的串着瑶光珠的手钏此时被系在了右手碗处,便知应该是阿曛昏倒之后,给她处理左手腕伤口的人,给她将手钏换到了右边。
    他两指探在阿曛的脉上,仔细探了一下阿曛的气息,只感觉体内的气息看似平和,但实则如深渊一般,在平静的外表之下,隐隐有暗涌流动。
    那原本深藏最深处的那道气流霸气而凶残,若不是时时有瑶光珠在阿曛左手腕上镇着,那气流怕是早已发作,如今夜这般肆虐,也不知何时就会要了阿曛的性命。
    凤漓自阿曛右手腕上取下瑶光珠,只见原本哑黑的珠体上隐隐有一道暗紫的气在流动,这变是瑶光珠自阿曛身上吸走那一股邪气的一部分。
    凤漓掏出一只黑色的盒子,打开盒盖,将瑶光珠放了进去,再合上盒盖,顺手将盒子放在桌上,这才转身回到床前,凝望着睡在床上的人。
    之间那沉睡的人,如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毛在珍珠般润泽的脸上投下了两道阴影,似极了一对蝴蝶的翅膀。
    睡梦中的人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只见她唇微微抿着,微微的往上勾了勾,露出一个极美的浅笑,便是这转瞬即逝的浅笑,凤漓只觉得有一只蝴蝶展翅轻轻划过自己的心房,轻易间便撩拨了他的心,却转瞬而逝,让他根本都来不及抓住。
    当天边第一缕曙光初现的时候,阿曛醒了。
    睁眼便见到简婌趴在自己的床头,而自己并没有睡在跟胡月如一起的那间屋子里,虽然屋中的陈设很是一样,但细微处还是有去别的。
    自己昨夜在百艺荟上一曲凤求凰,原本只想随便应付一下,却没想到后来根本就不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好像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看到了凤漓,凤漓就那么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被烈火焚烧,连手都没有向她伸出,何谈救她于水火之中?
    然后,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既然睁开眼看到简婌的模样跟昨日的并无二样,又看到房中摆设依旧是武灵山行宫的样子,心顿时就踏实下来了,只要还活着,只要没有发生再次重生的奇怪事情就好。
    只是左手腕上的伤处,还是让阿曛隐隐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53(钻石闪闪亮,为钻满150加更)
    阿曛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一直趴在床头睡的简婌醒了,见到阿曛好端端的样子,不由得极为高兴地将阿曛抱在了怀里,“五妹妹你真的醒了!”
    “是啊……怎么了?三姐姐昨夜一整夜都守在我床头么?”阿曛也是一脑子迷茫。
    简婌便一股脑儿将昨夜发生的事讲给阿曛听,完了,她说:“五妹妹这次来武灵山可是扬了名了,你一曲简单的凤求凰,便引来万鸟朝凤,这可是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估计你还没回京都,京都就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
    “我可不想做什么名人。”阿曛道。
    她这一世避来避去,无非就是不想惹人注意,如今昨夜来了这么一出,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简婌道:“这可由不得你。凤煌最看重女子的才能,有才气长相又好,那就是命好,这是老天爷在赏饭吃呢,老天爷要让你做一个惊才绝艳的奇女子,你干嘛要拒绝?”
    “哎呀,也没三姐姐说的那般悬乎吧。”阿曛着实觉得简婌跟自己的思路不在同一条线上。
    简婌道:“不瞒你说,这次上山,我真是偷偷的替你捏了一把汗的。这上山来的贵女,哪一个不是于才艺诗文两方面都极为突出的?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五皇子楚王那样人品相貌的人,又位高权重,在皇爷这十来位皇子中,极有可能将来是要登大宝的,你都不知道京城这些年里头,多少权贵之家凡事有女儿的,都眼巴巴的盯着他呢,就盼着哪一日他选妃,能够入得了他的眼呢。魏皇贵妃喜欢诗词歌赋百艺荟这一套,京都的女子哪一个不投着魏皇贵妃的爱好来呢?你以为真的是为了讨皇贵妃开心?还不都是冲着楚王爷来的?”
    “五姐姐,你比老祖宗还罗嗦。”阿曛掩嘴笑。
    又想起简婌嘴里一口一个楚王爷,便想起凤漓这人都封了王了,这一世还是在她十一岁那年的中秋节,在鹭江的石拱桥上见过的,当时若不是胡月如硬拉着她过去跟他说说话,她也许都不会在人群中瞧见他的。
    那个时候,她正气他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但那样生他气的情况下,还是收了他送的小猪灯,她觉得自己念的也是前世的前世,凤漓对她好的缘分。
    如今,楚王也好,泰王也好,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吧。阵呆冬扛。
    她羡慕简婌能找到清河王这般好的夫君,只想着自己也许也能遇到一个。
    但对于她来说,先回到京都女学里,拿到那张毕业文书也许最为紧要的。没有那一纸文书,她怕是想嫁个斯文的读书人,人家都会嫌她是个不会读书的蠢材,娶她这般蠢的女子脸上无光,就算你的嫁妆十里红妆,五大船珠宝,那又怎样呢?
    起来梳洗一番,便见胡月如穿了一袭桃粉色的裙装过来,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无,两只黑眼圈挂在惨白的脸上,很是吓人。
    “你怎么了?”阿曛哪见过这般模样的胡月如。
    “一夜没怎么睡,睁着眼睛到天亮,不知你怎么样了,老想着过来瞧瞧你,又怕吵着你,更怕……怕你醒不过来。”说到这里,胡月如眼圈微微的红了。
    阿曛笑着捏了捏胡月如的脸颊,“小丫头,还挺知道关心人啊。”
    “我比你大,没错吧?”
    胡月如虽然为阿曛担忧了一整夜,但此时见阿曛的气色精神比她强了不止十倍,又开始怀疑阿曛是什么东西做的,昨夜明明在大殿中昏迷了过去,那脸比纸还苍白许多,那脸上明明一点生气都没有的,当时她吓傻了,又不敢当着皇贵妃的面哭,想求着皇贵妃将她留下来照顾阿曛,又被皇贵妃给撵了回来,一整夜就在房间等阿曛,后来隔壁闹哄哄的,似乎听到简婌说话的声音,但很快就没了声息,她也不知道昨夜这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一个姑娘家的,连个丫鬟也没带上山,大半夜的又不敢出来敲门问,就这么着睁着眼到天明,等天亮后招人一打听,才知道阿曛被移到隔壁居住的事。
    “是,你比我大,不就大一个月嘛。”阿曛笑道:“是我不好,让你替我担忧了。”
    胡月如却突然问道:“你怎么做到的?你的琴音竟然能招来那么多鸟儿,昨夜真是壮观,我算是开了眼了。这可是谁都不得不服你这个状元了。就连贺兰雪的琴艺,听说当年在潞州得楚王亲自指点过的,我看也跟你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的琴音只会将鸟儿惊走。”阿曛笑道,“也许是昨夜有人特意将鸟儿赶入殿中的也未知。”
    “还有人这般做?”胡月如还真的拿阿曛的话当了真。
    阿曛只是笑笑,不再答胡月如的话。
    简婌自屋外进来,见到阿曛和胡月如正聊着天,便催促道:“两位姑奶奶别再聊了,赶紧的,都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听女官说,巳时三刻启程回宫,迟了可不好了。”
    阿曛和胡月如于是赶紧的将来时的行礼打包,准备下山。
    魏皇贵妃的銮驾回到玄武门时已是申时末,宫门徐徐开启,此次随行的十六位贵女及陪同她们上山的贵妇们,像出宫时那样,列了队在宫门口送魏皇贵妃入宫。
    待魏皇贵妃的銮驾进了宫,宫门徐徐关上之后,大家都陆续回到自家的马车之上。
    胡月如拉了拉阿曛的衣袖,“女学明日就开课了,你真的要来?”
    “是啊,我跟你一个班,也是天字班。”
    “那明日女学里见。”
    “嗯。”
    阿曛和胡月如正要各自上马车,却见贺兰雪和蓝采萍向她们这边走过来。
    昨夜的百艺荟和前夜的曲水流觞诗会,其实胡月如、贺兰雪和蓝采萍的表现都是非常突出的,但谁也没想到中途杀出个阿曛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贺兰雪心底无论如何也是不甘心的,她为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在北疆苦寒之地也没忘苦练琴艺,就是为了在这样的场合一鸣惊人,好顺利嫁入天家,没成想被简曛搅了局,她越想越气,却又没地方发泄,只得暗暗忍在心里,等待时机。
    蓝采萍经过昨夜之事之后,就跟贺兰雪走得很近了,也成功获得了贺兰雪的信任,是以两人才联袂向阿曛和胡月如走来。
    阿曛摸不清来人的目的,只得站在原地不动,等贺兰雪先出招,她知道昨夜要是没有她的那首凤求凰的话,昨夜百艺荟的状元就一定是贺兰雪的那首十里埋伏,这是没有任何争议的。前夜的曲水流觞诗会,虽然贺兰雪得了个探花,但木芙蓉阁主是谁,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所以贺兰雪并不可能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也不至于认为她过于抢风头了。
    正等待着贺兰雪发作,却见贺兰雪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笑得极为璀璨,“下月初十是我十五岁生辰,不知道两位妹妹可有时间,能否到府小聚?”
    蓝采萍在一旁帮腔道:“贺兰姐姐并非在京都长大,在京都识得的朋友不多,也就这一次一同上山的几个,下月初十正好是女学里休息的日子,我们这几个小姐妹也该时常聚一下才是,既然贺兰姐姐生辰,我们就更应该过去给贺兰姐姐添一份喜气了。”
    这个蓝采萍不说话,也没人把她当哑巴,阿曛不知为何这一辈子怕是最烦蓝采萍这种人的了。
    但贺兰雪既然开口了,她没有不去的道理,便点头道:“好,我来。”
    胡月如也跟着道:“我也来。”
    “那我等你们。”贺兰雪微微笑了笑,转身往回走。蓝采萍紧跟了过去。
    直到两人都离得很远了,胡月如才道:“这个蓝采萍,真是个没骨气的人,我可瞧不上这号人。”
    阿曛笑道:“你管那么多作甚?这日头也快下山了,得回府了。”
    两人说着便各自回了马车。
    ☆、54
    回到简府,老太太抱着阿曛又是一顿抹泪,只喊着心肝宝贝儿命苦,怎么就累得昏倒在山上了呢?又是抱着阿曛一顿大笑,只夸阿曛真是不愧简家养出来的好女儿,竟凭着一曲凤求凰,就力压群芳,成为百艺荟的榜首。又是一阵唏嘘感叹,只道那曲水流觞诗会上的木芙蓉阁主定是于诗才上极为了得的,只是令文规则不得留名不得出声,不然也定是个惊才绝艳的贵女。
    陪着老太太说了好一阵话,又陪着老太太用了晚膳,才回到自己的听雪楼。
    阿曛走了之后,宁国公夫人顾氏磨磨蹭蹭的在老太太跟前不愿意走。
    老太太于是遣走一众伺候的丫鬟婆子,就婆媳两个在房中时,对顾氏道:“老大家的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顾氏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的火眼精金。”
    老太太笑道:“长着火眼金睛的那是孙悟空,你这是转着弯儿骂我这老婆子是猴儿吧。”
    顾氏被老太太臊得一脸通红,笑道:“儿媳妇怎么敢这样编排老祖宗!”又道:“今儿一早大姑娘回来,跟儿媳说,初七那日,宫里的赵贵妃娘娘找了她进宫,跟她说了一些话,让她代为转告咱们府上。”
    听顾氏这般说,老太太顿时脸色有些凝重,缓了缓,道:“什么话,都说出来,我们也听听这位娘娘是怎么想的。”
    顾氏道:“赵贵妃让大姑娘回来转达的话,当然是希望简氏支持四皇子。但话没有挑得这般明朗,只是委婉的跟大姑娘说,听说简相有女初长成,尚未定下亲事,而四皇子也一直红鸾星未动,有意将五姑娘指婚给四皇子,只要简府首肯了,便由她那边去跟皇爷请下赐婚旨意。”
    老太太道:“这赵贵妃对四皇子倒是很上心。”
    顾氏道:“怎能不上心呢?现在上心一些,万一真的有那么一日,四皇子登临宝鼎,不还得尊这一位养母为太后么?”
    “皇爷儿子不少,到如今一直未立储,这谁都有机会登临,大皇子也有机会,咱们家姑娘已经有一个嫁给皇子了,就没有必要再将曛姐儿也扯了进来。”
    “总不能拿这些话去回赵贵妃吧。”顾氏有些为难。她的女儿嫁的是当今皇爷的大皇子,虽说是个侧妃,但她做娘的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富贵长久的,只是大皇子资质在皇爷的诸位皇子之中,资质算是稍差一点的,真要让大皇子登基当了皇上,怕他管不住自己一众兄弟,反而被兄弟逼得无路可走。
    天家那有什么骨肉之情一说,当今的皇爷不都是从自己兄弟手里将皇位抢到手的。当年午门之变,血流成河,先皇爷的好几个儿子,都在那场午门之变中送了命,这位皇爷最终登临宝鼎之后,大开杀戒,将先皇爷的诸位皇子中,但凡涉嫌参与午门之变的,都灭了门,那一场宫变,惨烈至极。
    如今,她的女儿嫁了愚钝一点的大皇子,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参与到宫变之中,也就能保全自己大女儿及两个外孙的性命。
    老太太想了想,道:“这件事甚是棘手。若是人品相貌,四皇子是没得挑的,可能是我老了,许多事就比较犹豫不决,总觉得阿曛要是嫁过去,怕是不如现在活得自在开心。”
    顾氏笑道:“原来老太太在意的是这个。”
    “看到阿曛,我就想到了我那苦命的女儿。只可惜了那样聪慧的一个人最后那样的一个结局。”老太太道。说完,擦了一把泪,道:“其实在大姑娘和三姑娘的婚事上,我也是有错的,没能够坚持不让她们嫁入天家,没能替她们做得了主,好在大皇子是个忠厚的,对敏姐儿也极好,那清河王就更别说了,斯斯文文的,才学好,人品也好,对淑姐儿更是好得很,这两个倒是让我放心的。”
    顾氏安慰道:“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曛姐儿嫁给了四皇子,凭曛姐儿那样的人品那样的相貌,定能得夫君的衷心爱护的。”
    老太太最终还是松了口:“也有可能。”阵呆扔圾。
    顾氏得了老太太的准信儿,掉头便喊了自家大姑娘回来,将这一番话说了一通,大姑娘简敏也乐意做这中间人,掉头便进了皇宫,面见了赵贵妃。这一层且按下不表。
    且说阿曛回到听雪楼之后,也没闲着。明日里就要去女学,琳琅虽然已给她备齐了各类用品,但阿曛还是不放心,一一验过,方才在阿珍和阿珂的服侍下,洗漱一番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阿曛却是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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