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过来坐。”
江稳山嘿嘿笑着,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王爷……”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将你关在王府吗?”燕王笑了笑。
江稳山缩了缩脖子,一脸讨好地道:“奴才知错,只是心月她正是花样年华,给王爷做个侍妾也算是可行吧?”
宋凉臣惊愕。
燕王爷淡了笑意:“我记得你那日跑来书房同本王说,愿意带江心月离开燕地,只要一千两银子,之后帮着换掉新娘,免除本王一切后顾之忧。”
江稳山搓了搓手,干笑两声,眼睛瞟了燕王两眼,道:“奴才父女两人一直是在燕地的,这要背井离乡的,也不太方便。王爷要的不就是世子娶不了心月吗?现在的结果也是一样,而且世子一点办法都没有。送我们离开燕地,他还有可能找回来呢!”
“这么说来本王还得谢谢你?”燕王冷了脸色。
江稳山吓得立刻又跪下去了,连连磕头道:“王爷饶命啊,小人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心月她不孝顺啊,看着我这当爹的被赌坊的人追着砍手指都不救,小的这不只找王爷帮忙吗?不是小的不讲信用,而是小的实在不想丢下这河监道的职务…”
沈美景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这是亲爹吗?可比许家老太太狠多了啊,为了一千两银子,竟然答应赔上自家女儿的婚事,还贪恋荣华富贵,想留在燕地,所以将江心月送去了燕王爷的床上?
所以这一切的开始,其实是因为江稳山要还赌债?
宋凉臣没忍住,一把将屏风给推开,抓起江稳山的衣襟,眼眶都红了:“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江稳山吓了一跳,没料到世子爷在这里啊,连忙大喊:“王爷救救奴才!”
燕王爷没阻止宋凉臣,只沉着脸道:“本王不喜欢江心月,已经直接说了很多次,臣儿你想娶她做侍妾,本王还勉强可允,你偏生要她做正妃。这江稳山来提出那样的想法,本王不过是顺水推舟,也没真想娶了江心月。但是后来…这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
宋凉臣眼睛血红,扯着江稳山的衣裳就将他摔在了地上,伸手接着要打,江稳山却大声喊道:“我是心月的爹,亲生的爹!世子爷饶命啊!”
打不得,竟然还打不得!宋凉臣喉咙一甜,死死压住这一股子腥味,转头看着燕王爷。
燕王苦笑:“我知道瞒不住你,所以还是坦白了为好,你若是怨我,我也没有话说。但是臣儿,父王不会害你,江心月不堪为妃,只有美景这样的姑娘,才适合伴你左右。”
“哈。”宋凉臣笑出了声:“从小到大都为我安排一切,连婚事都自己做不得主?你若是当真不允,新婚之夜送了心月走也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
哽咽之后,他冷笑了一声:“这回儿臣恐怕不会如了父王的心愿了,这寡妇,儿臣已经休掉了!也请父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写下休书,休了江氏,儿臣拼着这世子之位不要,也要带她走!”
炸了炸了,美景连忙躲去一边,以免带着火星子的唾沫飞她脸上。这燕王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以为要拿她当替罪羔羊呢,结果把小白菜的爹给抖出来了?
世子爷发飙,跟发疯的牛差不多,燕王爷打算拿什么消火啊?
正嘀咕呢,就听得燕王爷叹息一声:“美景,你过来说吧。”
☆、第25章 为所欲为的世子爷
哦,叫她过去。
美景点点头,往前跨了一步才反应过来。等等啊,为什么叫她过去说?要说什么啊?咋就又扯到她了?
天地为证啊!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宋凉臣回头。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沈美景知道,再不挣扎一下,她就有可能左右不是人,要被燕王爷给诓死在这里了!
深吸一口气,沈美景走到燕王爷面前,严肃地抬头看着他:“王爷,换新娘的事情与美景半点关系都没有。美景实在无话可说。”
“你别紧张,本王没说跟你有关系,一切都是江稳山的主意罢了。”燕王爷微微一笑:“只是;你身为世子妃,世子要抛弃一切带个女人走,你是不是该劝谏一二?”
沈美景无奈地道:“王爷没听世子说吗?美景早就被休掉了,不再是世子妃。”
“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臣儿当真舍得休弃?”燕王爷一脸不相信:“休书呢?”
对啊,休书哪里去了?沈美景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她的休书!
“休书已经给了她了,若是不见了,我再重写一份就是!”宋凉臣已经气得脑子都不清醒了,拿起燕王爷桌上的纸笔就开始一顿狂草。
燕王爷十分淡定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发疯的小公牛,眉目含笑,镇静不语。
“拿去!”写好了,一把拍在沈美景的怀里。宋凉臣抬头看着自家父王:“该您写给心月的休书了。”
燕王爷挑眉:“本王什么时候允了要休掉江心月?”
宋凉臣错愕,美景也忍不住看了燕王爷一眼。姜还是老的辣,这对自家儿子都用诓的,她也真是不冤枉了。
“你!”气红了眼,宋凉臣勃然大怒:“父王到底想怎么样?要如何才肯放过儿臣,放过心月?”
“我是你父王,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你把一辈子都搭在一个女人身上。”燕王爷道:“哪怕你恨死本王,本王也不会休了江心月,除非本王死了,你才可能娶她为正妃。”
停了停,燕王笑道:“到时候本王从地下爬出来也会带走你这不肖子!”
书房里的气氛陡然紧绷,沈美景觉得这小白菜也算一代传奇女子了。竟然惹得父子二人反目成仇,这状况,要怎么收尾啊?
宋凉臣扭头就想走,燕王爷不慌不忙地吩咐身边的人:“去世子府将王妃接回来吧。”
刚要跨出门的脚僵硬在了半空,宋凉臣回头,死死地瞪着自家父王。
“现在世子妃也休了,没人能控制住你的脾性,把王妃放在世子府,本王真担心你一个冲动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燕王爷一本正经地道:“还是接回来妥当。”
宋凉臣气笑了,捂着脸双肩都发抖。
小狐狸终究是不可能斗过老狐狸的,世子爷这一轮注定要栽,只是看怎么个栽法儿了。
良久之后。宋凉臣开口道:“父王想儿臣如何做,明示吧!”
燕王爷微微一笑:“你既然已经休了沈氏,那就另立新妃,稳固后院,之后接管左军事务,做出一番成绩来。本王也就下旨将江氏贬为侍妾,留在你世子府上。”
宋凉臣眯了眯眼:“父王要儿臣另立谁为新妃?”
燕王爷道:“奴婢不能立,寡妇不能立。倒是古家有好女,年华正好,堪与你为妃。”
沈美景愣了愣,低头看一眼自己怀里的休书,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去。
好大的一盘棋哎……
宋凉臣失笑,伸手捂住了眼:“父王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儿臣?”
怪不得古将军突然来了,京城离燕地这么远,想也知道不是突然决定的事情。
他谋划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连他会休掉沈美景的动作都算计了进来,真不愧是堂堂的燕王啊!
换掉新娘,嫁祸沈美景让他心生厌恶,促使他休掉她。看他对这寡妇还有些好感,便还想装作沈美景是他那边的人,让他逆反心一起,更加排斥她。确定休书到手,才终于给他坦白,要他娶那古家的女儿!
他该不该佩服自己的父王?明着不阻止他了,暗地里却是有百般花样,始终要让他按照他的安排走。
逃不掉啊,再怎么挣扎都逃不掉!
宋凉臣笑了,摆手道:“父王爱如何便如何吧,儿臣领命就是!”
说罢,一挥袖子便走了出去。
沈美景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开始她觉得燕王要娶一个寡妇做王妃也挺奇怪的,还以为是那媒婆会说话。现在想想,这位爷大概是从应承许家的婚事开始,就磨着刀算计自己的儿子了。
他根本没有想续弦,一个门房的女儿,一个寡妇,两个都是不合适娶的。这么一换,丢了门房的女儿,世子自然也不能要寡妇,一怒之下两个都得不到,王妃的位子空出来,岂不就任由他安排了?
可怕啊,太可怕了!
缩缩脖子,美景跟着宋凉臣溜了出去。
真相大白啦,不管燕王爷是不是还想拖她下水,在他说了要宋凉臣娶古家女儿的那一刻起,就算世子是个白痴都该知道燕王的目的了。她背了这么久的黑锅可以卸下了!
真是一身轻松!
愉快地追上外头大步走着的世子爷,沈美景收敛了笑意,陪着他一起黑脸。
未来五年他还是她的主子呢,主子的心情直接影响到员工福利,她只能帮着分忧,绝对不能幸灾乐祸!
一路回去西院,关上门,宋凉臣一拳就砸在了墙壁上!
“咚”地一声闷响,沈美景吓了一跳,默默地去翻箱倒柜找了药箱出来。
“我该怎么办?”他喃喃道:“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被摆布的命运了是吗?”
沈美景没打扰他,瞧着宋凉臣双眼没焦距了,才轻轻拉了他来桌边坐下,给他上药。
“我喜欢习武,他要我从文,我听话了。我不喜欢太多女人,他要我迎左军副将的女儿侄女,说对以后有帮助,我听话了。可是现在,我只不过想把正妃的位置留给自己喜欢的人,得到的竟然是这个结果…”
宋凉臣红了眼,轻轻低头,就埋在了美景的肩上。
美景一愣,感觉这不可一世的世子爷背后还真是辛酸,忍不住母爱泛滥,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等你强大起来,就不用这样受人摆布了。”
“燕地是他的,我要怎么强大?”宋凉臣低笑了一声:“篡位吗?”
沈美景摇头:“燕王爷虽然令你恼怒,但是他深谋远虑,实在是应当学习。如果爷也跟王爷一样了解身边人的想法,提前做出预防,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往白了说,就是世子爷太年轻了,王爷说啥他信啥,不诓他诓谁啊!
宋凉臣愣了愣,沉思了一番,抬头看着她:“我是不是欠你五百两银子了?”
美景十分温柔地笑了笑:“回世子爷,是五百六十两,奴婢的脸涨价了,值五百五十两,加上十两的抚恤,五百六十两童叟无欺。”
“等回去世子府就给你。”他道:“但是当真是冤枉了你这么久,你不恨我吗?”
“爷想多了。”沈美景笑眯眯地道:“奴婢与爷也不熟悉,恨来做什么?再说,对于给银子的人,美景一向恨不起来。”
后半句选择性忽略,宋凉臣眯了眯眼,看着她道:“你与我不熟悉?”
美景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是不熟悉的。”
除了名字和脾性,其他的事情他们彼此都一无所知,可不是不熟悉么?叉序乐扛。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世子爷不这样想,睡都睡过了,跟他说不熟悉是几个意思?
这女人,是不是心里就一辈子只有她那亡夫,别人全是陌生人?
心里一痛,宋凉臣咬牙,起身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上压去。
“爷?”美景瞪大眼:“您做什么?”
“身为丫鬟,主子不开心了,不是该想办法让主子开心么?”宋凉臣眸子里跳跃着红色的火焰:“这是你的职责。”
沈美景有些慌了,柳眉紧皱,手脚并用地挣扎:“卖身契上写过了,奴婢只是伺候爷,并不是要把身子一起给了!”
“嗯,上头写的是,若是有其他差事,月钱另算。”宋凉臣点头:“这件事,咱们另算就是。”
沈美景冷了眼神。
他的手已经放在她的腰带上了,却被这眼神冻得一抖。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有这么冷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令她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