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堵着你问什么?”
校办的主任跟领她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语重心长,“事情都出了就不要太担心,学校一定会在不犯大的原则问题的情况下来保护你,这点你放心。”
周嘉鱼被弄的一头雾水,有点心慌。“老师,到底出什么事了?”
对方惊讶,从身后拿出一张报纸。“你还不知道?!”
“傻姑娘啊,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儿,现在全院上下都为了这个忙活呢!”
那报纸的一则版面上,黑色加粗的“当红画家原野离婚□□”标题下,周嘉鱼与原野在酒店门外拉扯的照片赫然呈现眼前。
c大的院长是很有风骨的一个老头,当年在国画界是首屈一指的大家,老头今年六十多岁了,坐在院长的位子上有十年,可是,却是头一回遇上这遭事儿。
孙老师指着桌上摊开的报纸,对着周嘉鱼疾言令色。“嘉鱼,学生的私事老师不该管,但是现在这事儿已经给学校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我希望你能理解校方的做法。”
“就凭着一张报纸,你们就断定我做了这种事?”周嘉鱼抬眼与老师对视,坦然凛冽。
“孙老师,我清清白白做人,雷氏的破产也好离婚也好,我敢保证我没有做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情,也更不需要为此承担什么后果。”
“可是这照片上的人是你也不假啊!嘉鱼,虽说我们都是局外人,但是你跟原野的事情在学校都传遍了,你俩这关系实在是……”
周嘉鱼倔脾气上来了,“我曾经和他在一起我不否认,照片上的人也的确是我,可我不是去和他私会见面的!”
“你!!”
“好了好了。”坐在主位的院长听不下去了,摆摆手示意孙老师先不要和她争执。
老头背着手,慢慢站了起来。“周同学,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恶劣影响,现在媒体报纸都在学校大门外等着我们给社会一个交代,这不是简单的家族纷争问题,也不是你们小孩儿间那些感情纠葛,往大了说,是关乎学校的名声和荣誉,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做法,当然了,如果你真的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学校也一定不会委屈你。”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院长几句话,就把事情的道理摆在大家面前,让周嘉鱼顿时无力反驳。
第一,这事儿不管你有没有,学校已经因为你受到了影响,所以你再辩解也是没用的,第二,周嘉鱼的背景学校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一方面不能把话说的太绝,一方面还要顾及着双方的面子给她留一条退路,万一将来事情真的得以平反昭雪,周嘉鱼作为这个学校的学生,也不会因为学校的处理方式太心寒。
“所以,就要我暂停报道终止研三的学习?”
“呃……这只是我们的初步决定,如果事情造成的影响不大,你还是有机会回来继续学习的。”
周嘉鱼祈求的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第一次放软了自己的语气。“老师,如果学校真的这么做了,就是在向外界证明我周嘉鱼的确做了这种事啊……”
老人无奈叹息,“我只能告诉你,只是学校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除非——”
“除非什么?”周嘉鱼抓到一丝转机,急切问道。
“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否则,我们也爱莫能助啊……”
周嘉鱼从教工楼出来,失魂落魄的走在学校外侧的一条人行道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那天的那通电话和今天的这份报纸,八成是脱不开干系的。
周嘉鱼啊,你可真他/妈蠢。
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让人抓住阵脚给她推到火坑里,这报纸上纷纷扬扬几大段全都是围绕着原野和雷晚的婚姻不停的猜测着自己第三/者的这个身份。
周嘉鱼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除了要接受自己被迫休学的这个事实意外,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对待,王谨骞。
她不知道王谨骞现在知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在这种种报道面前,周嘉鱼却觉得自己再如何去解释都是辩白。
明明那天早上两个人在公寓门口道别的时候都还一切如旧,转眼间,她就成为了破坏对方婚姻的坏女人,照片上的周嘉鱼和原野在昏暗的灯光下拉扯不清,丝毫没有拍到原野身后那个穿着睡衣的女孩。
她除了要面对外界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舆论压力以外,还要承受着来自于家人朋友的猜测和目光。
雷家破产,他们离婚,说到底这一切和周嘉鱼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曾主动去怀念过去一分,却愚蠢到被旧人一记重拳伤到毫无还手之力还不自知。
手机一遍一遍的在手边响着,有褚唯愿的,有周景平的,有原野的,有陌生人的,却唯独没有王谨骞的……
手指触碰到他的号码,除了长久的盲音之外再无其他。
周嘉鱼怅然的看着今天灿烂温暖的日光,站在人来人往间,王谨骞三个字重重压在心头,让她忽然觉得好难受。
☆、第五十六章
下午一点,王谨骞乘坐的飞机落地北京,来接他的人除了公司派来的司机以外,还有纪珩东。
从闸口出来,王谨骞摸裤兜下意识的想找手机,里面空空如也,他回头看江衡。
整个航程中王谨骞沉默不发一言,搞的身边的江衡也是神经紧张表情凝重,王谨骞不说话,他更不敢有事没事找话题试图活络气氛。
见他回头,江衡醒悟,忙把手里的外套递过去。“手机在左侧口袋里。”
王谨骞低头开机,脚下速度加快,纪珩东看到远远的看到王谨骞跟他指了指门外的车,示意他先跟自己走。
“王总……”江衡站在公司的车旁,十分为难。
王谨骞拉开纪珩东后排的车门,终于说了几个小时里的第一句话。
“你先回公司,不用管我。”
纪珩东的跑车呼啸而去,速度飞快。
王谨骞坐在后座,纪珩东开着车,一开始两人都不说话,等下了机场高速的时候,纪珩东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抬头从后视镜扫了眼打上车起就面无波澜的人,开门见山。
“我找不着周嘉鱼,打电话不接,你家里没人,刚才顺路去她学校看看也是乱七八糟的,门口一堆记者,找人打听人家说今天就没看着她去报道,事儿越来越凹糟,怎么办啊?”
王谨骞一圈一圈的转着手机,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纪珩东一愣,脱口而出。“那照片是不是真的咱先不提,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能不管她啊!”
王谨骞闭眼揉了揉额角,似乎累极了。“你让公关先找人把东西删了吧。”
纪珩东明白王谨骞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这事儿瞒不住,也不是删东西就能解决的,反而你要是这么干了,事儿就闹大了,我刚网上看了段儿视频,雷家那闺女哭的叫一个惨,女人啊……这辈子我算是开了眼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
一声无奈叹息,一半冷意,一半无力。
本来事情是他一手主导的,生杀大权皆由他一念之间,结果没成想却连个准备都没有的半路跑出个周嘉鱼,让王谨骞手里的刀硬生生僵在了手里。
两个人过日子谈感情的事儿,外人谁都插/不上嘴。纪珩东安静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他。“雷家破产小鱼儿知道是你干的吗?”
王谨骞垂下眼帘,“不知道。”
纪珩东一脚刹车,“那你这不是把鱼儿往火坑里推吗?”
“现在没人关注雷氏到底是为什么破产的,全都把精力留着他们这离婚案上了,雷家这么惨说白了也是你背后下黑手,媒体他们可不管这个,搞不好这笔帐都会算到小鱼儿头上的,你知道那外头都怎么说吗?”
怎么不知道。
王谨骞想了想新闻中那些□□短炮的镜头和话筒,心下一片苍凉。
事情似乎僵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周嘉鱼身陷囫囵,抛去她究竟有没有和原野如报纸上所说的那样暂且不提,如果想保护她,王谨骞势必要追究这件事情的始末,可是如果追究,一切真相还原,不管是不是那样,两个人还能回到过去吗……
他闭眼,刻意压下心里那阵烦躁。“你把送我回公司。”
“你不去找她把事儿问清楚?”纪珩东惊愕。
王谨骞没接话,斟酌了半晌让纪珩东帮忙去做一件事。“你去趟海蓝酒店,把那天的监控弄出来给我。”
照常理,听见王谨骞这么使唤自己,纪珩东怎么也得哼哼两声不乐意,但是情况不同,如今纪珩东专注着开车,也没了跟他开玩笑的心思,只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欷歔,只怕走了这么一遭,王谨骞和周嘉鱼,这两个人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纪珩东听了王谨骞交代下来的事儿送他回投行,临下车前,感慨的叫住他。
“能跟小鱼儿好好谈谈就好好谈谈吧,别把事情弄僵了,她肯定不是还吃回头草的人,这里头一定有误会。”
“咱们这伙人好像哪一个在这事儿上走的都不太顺当,你俩难得。”
这一句话似乎再说王谨骞,也似乎再说纪珩东自己。这样无端一声感叹,也让王谨骞动容。
一进投行,整个一楼大厅的气氛都和往常不太一样,彼此匆匆走过,见到王谨骞皆是猛然立正鞠躬问好。
负责整理日程记录的文秘在众人偷偷的推搡下,才迎着头皮往上走。“王总?和您说一下未来两天您的行程?”
王谨骞刷开门禁,按了按钮等电梯。
秘书见王谨骞没说话,以为他同意了,便随着他一路进电梯把这两天投行要处理的业务一一说了一遍。
“还有科达集团的合作案已经全部启动了,明天就会是融资仪式……”秘书翻了翻日程表,第一次跟王谨骞报告这些东西,显然有点紧张。“还有美国那边发来一封急件指明要您亲启,江助理不在,我们已经交到安保部了,确认没有问题会给您送过来的。”
“哦对了,还有……”
王谨骞听的没了耐心,皱眉回头看了年轻的女秘书一眼。“还有什么,你能一次说完吗?”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让门内门外的人皆是一怔。
“还有周小姐已经在这里等了您两个多小时了……”
周嘉鱼看着从电梯中走出的王谨骞,不过两天没见,却如两年未遇似的尴尬无言。
她上前两步想要离他近一些,望进王谨骞一双漆黑平静的眸光中,周嘉鱼忽的不知如何开口。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从学校走出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能去哪儿,她特别想去雷家扯着雷晚和原野问个究竟,也特别想冲到那对儿夫妻面前狠狠甩他们一记耳光。
可是周嘉鱼不能,她怕他去了,那里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镜头或者陷阱在等着自己。她怕一旦去了,自己就永远都说不清了。
也不知是大脑驱使还是心里的一种暗示,从学校走到这里,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等周嘉鱼醒悟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他公司的楼下了。她想,出了这样的事她潜意识里还是选择去依赖王谨骞的,不管他想不相信自己,至少,自己是要给他一个解释和交代的。
所以不犹豫也不忐忑,既然他不接自己的电话,周嘉鱼想,那她就在这等他。
整个楼层,除了秘书室以外就是王谨骞的办公室,整个空间中静的呼吸可闻。
“你……”
“跟我进来。”王谨骞截下她即将要说的话,率先走到她的前面。
周嘉鱼咬了咬嘴唇,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王谨骞把手里的外套扔到沙发上,背对着周嘉鱼缓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看着她,神情温和,并没有任何冷漠。
“要喝什么吗?”
“王谨骞。”周嘉鱼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也不坐下,大大方方的叫他的名字,镇定而冷静。“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被摩挲过无数遍的报纸铺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上面还有着深深的折痕。
周嘉鱼指着照片中那个身穿牛仔裤和线衫的女孩,坦然的与他对视。“这个人是我。”
“我不知道你看没看到过这个新闻,但是我不想和你撒谎,我确实在这天去见过原野,也确实是在这个酒店,发誓什么的好像太幼稚了点儿,我只能告诉你事情不是这上面说的那样,我没有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情,从来都没有。”
每个男人大抵在面对女朋友被传出和旧情人在一起这样的事情时,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感觉才会去抱着这些血淋淋的事情去质问。
王谨骞自诩不是那样的人,他抿着唇,目光从茶几上那份报纸慢慢已到周嘉鱼的脸上,轻而缓的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