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五个月内能争取再多吃出一层下巴。
送走了娘亲,姜允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心中痛苦不堪,然而这么重的心事,都已经无法阻止他孕后打瞌睡的本能了!
担心着、担心着……上下眼皮就又紧密相连在一起。
不能睡!
姜允坐起身,为了打起精神,他极忙下床来回踱步。
得尽快去医馆讨一副落胎的方子,民间的方子毕竟不如宫里的稳妥,还是得去太医院里拿方子。
方才那御医必然是以为自己诊脉有误,才缄口不言。
既然那御医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自然也不会将此事外传,可如果拿药方子的事儿被他知道了,岂不是“罪证确凿”?
得找人替自己干这事儿,且还不能是姜家人。
姜允思忖良久,决定编造自己搞大黄花闺女肚子的卑劣事迹,不惜自损形象,让三胖帮忙讨来药方。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三胖全程贴心代劳,拿了药方,去药房配齐了,才亲自交到姜允手里。
撒手前,三胖还不忘一脸暧昧的对姜允挤眉弄眼。
“刚回京两个月,就残害黄花闺女”的姜公子只能羞愧的笑了笑,心中咒骂着真正的混球凶手!
姜允不敢回府煎药,特地买了药盅与火折子,去荒郊野岭里煎制。
药方子上有具体的用量和比例,最下一行还写着用药提示,说的是这方子药性猛烈,很可能导致不孕,服用前需谨慎决定。
这副作用对姜允来说,简直求之不得,他人生中本就没追求过这一项公鸡下蛋的“绝技”。
宰星“可孕帝脉”的旷世绝学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他家帝星的地位外貌等条件而言,想要“孕帝脉”的姑娘们,可以绕伊尔萨三圈,犯得着要他代劳吗?
姜允盘腿坐在药盅旁,举着蒲扇悠悠扇着火,眼皮子又开始打架,心中不禁暗叹:女人怀胎真辛酸,这才两个多月的身孕,他就能明显体会到嗜睡、贪食、心情躁郁等不适反应。
或许是体质差异,他还没尝试过孕吐的感觉,真不知这足月忍受下来,原本体质就娇弱敏感的姑娘,得遭多大罪?
最可怕的还是生孩子的过程,根本是去鬼门关里走一遭。
女人多数比男人长寿,然而年轻的鳏夫却比年老的寡妇数量多,因为难产死发妻的事儿屡见不鲜,连宫里最得宠的妃嫔都未必能幸免。
思绪渐渐回笼,姜允掏出怀表瞧了瞧——不觉过去了一个半钟头,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用泥土熄了火,取出包裹里新买的瓷碗和汤勺,去溪边洗去浮灰,回来时,药汤也不太烫手了。
先开瓷盖,刺鼻的气味让他一阵反胃,捏住鼻子都没法抵挡这气味的侵略性。
接连干呕五六次,手里的药汤都洒了一半,这才勉强稳定下来。
姜允仰头用嘴吸了口新鲜空气,低下头,举起碗——
保持这样的姿势,足足发愣半柱香功夫,竟然没有仰头一口灌下的勇气,有种事到临头就缩卵的悲催感。
他自然不是担心不孕伤身之类的后果,只是真真切切的看着这碗药的瞬间,才忽然意识到,他正在杀死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
腹中的小家伙会像谁?
眼睛也会是那么通透好看的金色吗?
头发也会像那么柔软服贴手感柔顺吗?
也会用那种戏弄的眼神,对他调皮捣蛋吗?
好像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腹中的小家伙,是他的孩子。
这歌念头一起就完了,端着碗的手腕直打颤,眼圈都红了。
姜允崩溃的皱起眉头,什么罪都让他受光了,到头来,还要他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这份痛苦当真让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他恨得咬牙切齿,这恐怕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怨恨洛戈。
迟疑许久,他缓缓盘腿坐回地上,放下药碗,打算跟孩子正式道个别。
抬手轻轻抚摸小腹,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亲切又有丝羞涩感。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最多的还是“对不起”。
虽然腹中的胎儿尚且不能作出任何回应,可一种忽如其来的感情,却让他越说越下不了手,甚至开始思考留下孩子的可能。
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就算他躲进深山老林里度过孕期,孩子要怎么出来?从嘴里吐出来吗?
他没有任何经验,但根据自己的身体结构来判断,想要让孩子顺利降临人世,他恐怕只能牺牲自己的性命,剖开小腹取出胎儿。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无私的奉献精神,对孩子的天然感情是有的,但不到舍命保胎的地步。
哪怕他真的愿意赴死,孩子取出来,要交给谁照顾?
孩子是洛戈的,那高鼻深目的特征如何能糊弄过去?
就算是姜家二老,都未必能容忍带有敌族血脉的子孙。
思及此,长痛不如短痛,姜允一把端起碗,捏起鼻子一口就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