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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到了,大姐儿往前头走吧!”瑞月掀起帘子,先是给宁琴道了声喜,才这么说。宁老夫人担心今天事儿多,怕宁琴身边的人忙活不过来,特意拨了瑞月过来理事。
    “嗯。”宁琴应着,回头望了望这生活了十六年的闺房,心里有些不舍。她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出了闺房,到了前头的屋子,家里的其他长辈都在。眼里含着泪的卢氏看见一身嫁衣的宁琴就迎了上去抱住了她。
    “母亲……”宁琴抱着卢氏,声音里就有些哽咽。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们娘俩可别哭哭啼啼啊!”宁宗硬撑着身体过来,他身体还很虚弱,两个大夫在他身后守着,他坐在轮椅上,望着妻子和女儿,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自己眼里却红了。
    “姐姐!”奶娘怀里的宁珍挣扎着从奶娘怀里跳下来,扑向宁琴。
    “姐姐,他们说你嫁去别人家了,以后阿珍就看不见姐姐了!”
    宁琴就蹲下来抱住宁珍,“他们胡说的,姐姐永远都是宁家人,都是你姐姐。”
    宁珍眨巴着眼,仰着脖子问宁琴:“姐姐说的可都是真的?阿珍以后还能见到姐姐?”
    “那是当然。”
    “好了好了,别误了时辰,该上轿了。”媒人在一边催促。
    听见“上轿”两个字,宁琴心里哽了一下,然后不舍地放开宁珍,托着媒人的手往外走。就要跨门槛的时候,宁琴忽然停下,转身望着宁书。
    一直望着宁琴的宁书就走了过去,握住宁琴的手。她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宁琴抱了抱宁书,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我嫁过去,出入更方便了,一定留意你的婚事。”
    宁书呆了一瞬,握着宁琴的手就又紧了几分。
    宁府失火
    宁琴一出嫁,宋氏第一个拍手欢庆。琴姐儿嫁了,这宁棋的婚事就可以摆上台面上说道说道了!之前府里那个情况,大爷又是因为匡策受害一直昏迷不醒,上头再顶着一个未出嫁的嫡姐,她就没法开口提宁棋的婚事。
    宋氏最近因府里的事儿忙碌略感风寒,喝了服药,硬是忍着头疼特意起了个大早,给宁老夫人请安之后就留下了。
    “母亲,你看棋丫头的日子是不是也该定了?”宋氏小心询问。
    “嗯。”宁老夫人点了点头,“昨儿和王妃还找丫头暗中递了信儿,探探口风。毕竟府里最近事儿多,王妃怕贸然上门冒失了。”
    闻言,宋氏大喜。
    都是做过母亲的,宁老夫人怎么能不懂宋氏的心情,她就握了宋氏的手,笑慰:“你倒是不用太担心了,棋丫头这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那功夫,也好操心一下其他几个孩子的婚事。咱们宁家现在不比从前了,这孩子们的亲事就更得谨慎了。”
    宋氏连声应着,又皱了皱眉道:“那秦家怎么还没有消息?”她的脸上有点不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咱们家的姑娘,就算是庶出嫁过去那也是抬举了他秦家。怎么?难不成瞧着咱们宁家凄清了阵子,他秦家反倒不乐意了?”
    宁老夫也皱了皱眉,她本来就瞧不上秦家,不过是宁老爷亲自跟她开了口她才答应了下来。如今庚帖都递了,恰巧宁家出了点事,那边就没动静了,难道真的是巧合?
    宁老夫人索性就说:“不用管他秦家,最近瞧着书丫头越来越懂事,嫁过去我还不舍得呢。再等个几日,等棋丫头嫁了,他秦家还没个声响,重新给书丫头物色个人家。”
    “嗳。”宋氏应着,她原本极不喜欢江姨娘那一屋子的人,可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越瞧宁书越是舒服。好像那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中都合宋氏的心意。
    “我不是想说书丫头的婚事,是几个小子的婚事该物色物色了。”
    宋氏笑着答:“媳妇儿都物色着呢,我瞧着刘家的小女儿的性子温软挺适合璞郎,还有孙家的嫡孙女也是不错!还有……”
    宁老夫人摆了摆手打断宋氏的话,说道:“璞郎的婚事我不担心,你是个聪明的不会让自己亲儿子吃亏。”
    “亲儿子”三个字让宋氏反应过来,宁老夫人说的是宁珏啊。
    “就算宁珏那小子不是你亲生的,但毕竟是咱们宁家头一个孙子。而且,他毕竟是璞郎的长兄。我听老爷说前几日这小子给祥王跑腿去西江那块儿亲自抓到了要犯,算是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指不定过几日封赏就下来了。”宁老夫人顿了一下,“他若将来有了好的前程,也是能帮助璞郎,帮助咱们宁家。”
    “媳妇儿懂了……”
    宁老夫人说了许多话,说完就有些累,宋氏瞧着就让她歇着,先走了。她回去的路上还一边走一边琢磨着:不是去做世子伴读吗?怎么还办起案子抓起凶犯来……
    “二夫人救命!”
    宋氏走在回去的路上,正想着家里几个孩子的事儿出神,猛然听见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
    “瞎嚷嚷什么!”跟着宋氏的大丫头暮春瞧着宋氏被吓了一跳,就训斥起突然出现跪在前路上的丫头。她一边儿训着一边儿上前就拉那丫头。拉拽那丫头胳膊的时候,才瞧清了那丫头的脸。
    "清荷?"暮春愣了一下,她虽然和清荷接触不多,但是知道她是二爷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头。
    “二夫人救命!二夫人救命!救救清荷!清荷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二夫人的大恩大德!”清荷哭着连连磕头,白皙的额头碰在青砖上,很快就通红一片。
    宋氏皱了皱眉,一边让暮春去扶她,一边问:“有什么委屈说来听听,别拿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来。”
    清荷却不肯起来,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额头碰在青砖路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来,很快就红了一大块。她哭着说:“奴婢知道错了,不该不守规矩,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求二夫人念在奴婢肚子里的孩子是宁家子孙的份儿许他生出来……”
    宋氏脑袋一下子大了,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
    “夫人!”暮春急忙将宋氏扶住,“夫人身体要紧,别听这丫头胡说。”
    宋氏很快冷静下来,令人将清荷堵了嘴拖下去关起来。而另一边的二爷宁宗却不在府上,去了一位好友家中小聚,今晚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宋氏心口气愤不得发泄,这头疼就更重了。事情已经调查清楚,知道二爷原本没打算让这个孩子出生。可是如果事情一直在暗处,就算二爷今儿个不在府上,她也可以做主处理了清荷。可今儿个事情闹到了明面上,如今这事儿恐怕已经在府上各个院子传开了。她若真是趁今天二爷不在府上处理了清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他日落下什么把柄。道不如等明天二爷回来了,先问过了他在处理。
    “母亲,听说你头疼,可好些了?”宁棋进了屋子,初了茶壶见是热的,就给宋氏斟了杯茶。
    宁棋是宋氏叫来的,她本来身子就不太舒服,如今又被清荷的事着实气坏了。想叫宁棋过来陪陪自己,说说话。可是瞧着宁棋规规矩矩倒了茶,又端坐在一旁的样子。原本想要诉苦的宋氏就说不出来话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个女儿就对自己生疏了。
    宁棋自然不敢亲近她,毕竟不是亲生的,所说一直生活在一个府上,也是一口一个母亲喊着的长大。她可不想节外生枝。她心里清楚,自己了解宋氏,了解原本的宁棋,了解府上大部分的人。如今她已经除掉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又彻底模仿了原本宁棋的笔迹。那个真宁棋又是个谨慎到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别说她不大可能说出真相,就算如今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她。
    先前她还谨慎着,可自打婚期定下了,她可真的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如此,整个宁府的人,她都想躲着!可是宋氏毕竟是她的母亲,她还是要谨慎着些。现在这个情况纵使她有多少个不愿意,按理都是得留下来陪着宋氏。
    于是,她笑笑说:“母亲不必太过忧心了,今日女儿留下来给母亲解闷。”
    宋氏这才满意地摸了摸宁棋的手,还是女儿好,烦心时候的小棉袄呐!
    到了晚上,暮春就从柜子里抱出枕头和被子放在床上,之前宁棋就时常赖在宋氏的屋子不可回自己屋子,这里就准备了一套给她的被子枕头。
    母女两个躺在床上,又说了许久的话,才逐渐睡去。到了下半夜宋氏觉得嗓子很痒,忍不住咳嗦几声。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侧身看见自己的女儿睡梦中皱了皱眉。
    外间守着的暮春听见声音悄悄走进来,将手放在宋氏的额头,惊讶说:“呀,许不是着凉了。”
    宋氏摆摆手,示意暮春小点声。她动作轻柔地下了床,怕吵醒了宁棋。暮春便拿了外裳给宋氏套上,扶着她出了里屋。
    “奴婢去给夫人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把上次大夫开的药煮一碗给我就行。再把侧厢房简单收拾一下,我今晚先过去睡。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不能把病气过给了棋丫头。”
    “嗳!”暮春应着,就立刻吩咐了两个小丫头行动起来,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宋氏才在侧厢房睡去。药里本就有安神的成分,宋氏喝了药很快就睡去了。暮春和几个丫头睡梦中起来忙活了半天,见宋氏睡着了,也一个个打着哈欠去睡了。
    破晓前的天最是黑的,而自宁府逐渐燃气的火光撕开了这有些压抑的黑暗。
    “外头怎么了?”宁书掀起被子,来不及穿鞋就朝门口小跑而去。她心里慌乱得很,砰砰跳个不停。
    “姑娘小心别着凉!”首秋麻利的取了长背子被宁书披上,又是蹲下给宁书穿鞋。
    关关从院子里跑进来,喘着气说:“是二夫人那里起火了!”
    火中救人
    “母亲!”宁书惊呼一声,就拖拉着裙襦就跑出去。她隔得远远就看见冲天的大火,本来就是酷夏,又许久没降过雨,这火势眼看着就越来越大。
    首秋和关关一个拽着之前就在的丫鬟打听情况,一个护着宁书往前走。
    宁书这一夜不知怎么心神不宁并没有熟睡,听见这边的响动后又是急急奔来,各个院子的人有的还在睡梦中,得知消息的也还没有赶过来。所以救火的人并不多,一桶又一桶的水朝着大火泼去,然而不过是杯水车薪。
    宁书抓住一个宋氏屋子里的丫头,急切地问:“我母亲呢?”
    小丫头摇了摇头,“奴婢……奴婢跑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夫人……夫人她……她还在里面……”
    越来越多披着外衣就赶过来的家仆开始救火,然而火势并没有减弱的势头。炽热的大火将云玦的脸颊烤得通红通红。有几个家仆披着湿透的衣服想要冲进去救人,每每到了门口又被火势吓了回来。照这个情形,火势什么时候能小,这群人要拖拉到什么时候才肯进去救人!
    “三姑娘,快往后退退!”也不知道是哪个婆子喊了一声。
    “这里可不是您能待得呐!放心,不会有事的。”另一个家仆也喊。
    关关也是拉着宁书往后走,“姑娘,这里危险,担心这火。”
    宁书环视左右,却突然挣脱了关关的手,抢过身旁一个家仆手中满满的一盆水——泼向了自己。
    虽然是酷夏,然而宁书还是打了个寒颤,她不耽搁脱下出门时首秋给她披上的外衣,在水中浸了浸,也不拧干就披在了身上。在一干人等吃惊的目光中冲进了火海。
    她心里头明白,生死关头,谁会真的不顾性命的去救别人。
    “三姑娘!”关关惊呼一声,整个人怕得发抖。宁书的动作太快又太让人意外了,她连阻止都没来得及。关键是,她根本没有想到宁书会冲进大火里!
    一脚跨进燃烧着的木制门槛,布料烧焦的味道冲进宁书的鼻子,她低头看见裙角已经着了火。来不及多想,她立马脱下身上湿淋淋的外衣狠狠拍打了几下,将火苗灭了,才又将自己娇小的身子藏在外衣里护着。
    入眼都是通红的大火,视线并不清楚,所幸宁书对这里太多熟悉,刻意凭着记忆往里走。
    “有人来救我了!”
    听见宋氏的声音,宁书的眼眶忽的红了。她急急忙忙应着:“母亲不怕,我这就来!”
    雕花的两扇门已经烧着了,根本不敢靠近去开门。宁书四处瞅了瞅,就抱起旁边的一个矮凳,刚摸到的时候,手就被烫了一下,宁书忍了忍,抱起矮凳就朝着正烧着的雕花木门砸去。
    那木门本就被烧毁,成了薄薄的一片,这一砸,就砸出来一个洞。宁书再接再厉,又砸了两下,其中的一扇木门应声倒下。
    狼狈不堪的宁书拢了拢贴在脸颊的湿发,高兴地喊:“砸开了!砸开了!”
    “三姑娘!你且等等!”说话的是暮春。宋氏没有说话,但是隐隐可以听见她喘着粗气的声音。
    宁书心下一惊,莫不是母亲受了伤?这么想着,她就弯着腰捂着口鼻进去了。
    宋氏和暮春却并不在门口,宁书躲着火焰,绕过屏风才看见守在里屋门口的宋氏和暮春,宋氏跌坐在地上,望着里屋的门。暮春使劲儿搬一根粗壮的木头。这木头正好横着挡在里屋的门口。里屋的门是向外开的,这木头一挡也就打不开了。里面的人此时好像也正在努力踹着门。
    “母亲,你怎么样了?”宁书跑过去。
    “阿书!快来救救你二姐!”宋氏转过头红着眼眶朝着宁书喊。
    宁书想要抱起宋氏的手就是一僵。
    “咳咳,”暮春吸了一大口烟,“夫人脚扭伤了,三姑娘你快带夫人走!”
    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燃着火掉下来,瞅着就要落在宋氏的身上,宁书下意识冲过去,用胳膊去打开它。烧着的画落了地,宁书的手背却疼得颤了颤,她的手背被烧伤了。
    宁书抬起头,屋顶的一根横梁已经烧黑了,中间那一块火势很猛,这根横梁似乎随时都能砸下来!到时候整间屋子恐怕都是要塌了!宁书看见了,宋氏和暮春也看见了。
    “轰”的一声,暮春终于将那根挡住门的木头抬起来了。
    里屋的门从里面被推开,脸色苍白的宁棋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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