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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他出门早,那可是七八点的时候俩人一起吃的,现在都十二个小时了,他低头看着宫应弦:“你在等我吗?”
    宫应弦看着他不说话。
    “那他换药了吗?”任燚看了一眼宫应弦的左大腿,那上面虚盖着纱布,被烧伤的地方明显有渗血。
    盛伯也摇头:“怕疼,不配合,医生说等你回来再换,昨天也是你在他才肯换的。”
    任燚听着就心疼:“盛伯,你怎么不给我电话啊?”
    盛伯为难地说:“我知道你忙着老队长的事,哪里好打扰你。”
    任燚轻轻一叹:“我来喂他吧。”
    盛伯把饭碗和勺子递给他:“我看得出来他在找你。”
    任燚心里又酸涩,又莫名地有一丝暖意。
    盛伯走后,任燚冲着宫应弦笑了笑:“你是在找我吗?”
    宫应弦依旧看着他。
    “我也没吃饭呢,你说,哪个好吃。”任燚听从庞贝博士的话,要引导宫应弦跟自己沟通。
    宫应弦顿了半晌,夹起一块炸得金黄的豆腐,送进了嘴里。那豆腐外皮焦黄酥脆,内里却是软白嫩滑,起初是适口的温度,可一咬开来,嫩豆腐芯儿的余温还在,顿时像果冻一样在嘴里散了开来。换做常人,最多觉得有点热,但宫应弦长期不吃热食,口腔对高温极其敏感,对他来说,这就是烫了。
    他被烫得咂舌,张嘴就吐,豆腐混着涎液从嘴角流了下来,弄得桌上、衣襟上都是。正常时候的宫应弦极注重仪表,中了枪也更在意血污而不是伤口,怎么也不会因为一小块豆腐做出这狼狈相,但他此时浑然未决,烫就烫,吐就吐。
    任燚赶紧给他擦,边擦边哄道:“没事,不吃这个了,什么坏东西,好吃我也不吃。”他把水递给宫应弦,“喝点水。”
    宫应弦喝了几口水,任燚又在他嘴角做势吹了吹:“还烫不烫。”
    宫应弦依旧没反应。
    任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不烫了,一点都不烫了。”
    宫应弦这次转了过来,盯着任燚,然后清冽的目光下移到了他的嘴唇。
    “怎、怎么了?”
    宫应弦伸出手,抚上了任燚的唇,轻轻按压着。
    任燚就乖乖地让他摸。
    宫应弦摸起来好像没完,摸完嘴唇,又摸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手指摩挲着他鼻梁上的痣。
    任燚维持着一个身体前探送给他“品鉴”的姿势,不一会儿腰就酸了,他想换个姿势,结果一低头,骇然。
    宫应弦的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此时形状有异。
    任燚眨了眨眼睛,有些懵。
    宫应弦太要脸了,平时要是被任燚看到这一幕,多半都恼羞成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坦荡荡地让他看。
    任燚心里一动,想着庞贝博士说过的话,沟通,互动,沟通,互动,沟通和互动越多,越能帮助宫应弦打破这个困住自己的壳。于是他不加思索伸了手。
    宫应弦怔了怔,突然脱口小声叫道:“任燚。”
    任燚大喜:“你、你说话了?你说话了?!”
    宫应弦抱住了任燚的肩膀,将脸歪在了他的肩膀上,乖巧地伏着:“任燚。”
    任燚摸索得有些急躁,宫应弦闭着眼睛哼哼,抱着任燚不停地叫他的名字,那一声一声,澄澈的,真挚的,渴望的,充满依赖的,让他想起情浓时宫应弦曾经在他耳边的反复呢喃,宫应弦一向如此,那种时候不愿意多言,只爱叫他的名字。
    这可把任燚撩得浑身过火一样热。可他也只敢如此了,对着赤子一般的宫应弦,若是当真做些什么,总有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过后,宫应弦变得比平时还乖顺,喂饭也顺顺利利,换药也顺顺利利。
    只是,看着宫应弦腿上的烧伤,烧焦的血肉混合着药物,看起来泥泞而糊烂,惨不忍睹,任燚不是第一次看,可每看一次都心痛到窒息。他这一辈子都在跟烧伤打交道,从前看父亲的,看父亲的战友的,当了消防员后看受难人的,看自己和自己战友的,他身上也有七八处烧伤,但都没有这么大面积的,他知道烧伤的灼痛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如今更知道了伤在心爱之上身上是什么滋味儿,看着宫应弦满脸盗汗,面皮惨白,恨不能代而受之。
    顾不得医生在场,任燚弯腰抱住了宫应弦,把他的头掰了过来,柔声安抚道:“不看了,我们不看了,马上就好了。”
    宫应弦也就听话地不去看,头倚靠着任燚的胸口,低头玩儿着任燚兜帽的绳子,疼得一抽一抽的,也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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