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继业抹了一把脸,自己靠到墙边去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将他带回寒城?”
怔了许久,孟继业只是看着弟弟,他们兄弟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审问对立,这还是第一次。他成了弟弟的犯人。
“刘氏的问题非常严重。一不小心我们孟家就会变成叛国贼。生死不说,你将会毁掉孟家几代人积累的名声和威望,甚至会连累全族的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孟继业一把鼻涕一把泪,软软的坐到地上。
“我就是太自信,以为总有一天可以感化她,以为有了孩子她会放下国仇家恨,以为给她爱她就会把寒城把侯府当成家。”
一连串的苦笑声自他嘴里传出,他狠狠扯着自己的头发怪自己没用。孟炎成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脑海里想起小时候他们兄弟俩经历的点点滴滴。记忆中大哥总是护着自己,疼自己,因为龄相差大,在自己的心中大哥就是个小大人,成熟懂事。没有母亲,大哥就是半个母亲,打雷下雨的夜哄自己睡觉。父亲忙于战争,大哥就是半个父亲撑起一片天让自己自由自在的成长。
往事啊总是那么令人温暖,令人心脏柔软。可此刻的残酷又是谁造成的?
“炎成,大哥对不起你!大哥差点酿成了战争的悲剧。我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可知道刘氏一直在暗中布署,要不然喧诚也不会丢掉半条命,阿姒不会被绑。”大哥啊你可知道你想要感化的人她曾想过要毒死你的亲弟弟。
“我承担。炎成,如果皇帝怪罪下来我全都承担。绝不让你和孟族受到伤害。”
孟炎成来到大哥身边,蹲下与他对视,大哥的眼神是自我负责的坚定,没有一丝欺骗的痕迹。
“为了稳定国局,我尽量让这件事情不要声张出去。刘氏估计会带伯骄回望苍国。不过我绝不会让两国暴发战争。为了惩罚你,那些死去的人你要负责他们家中的所有食宿费用。咱们田地的农役一律租金减半,你每个月拿出收益的一半去做善事。希望你能弥补一些。”
这对孟继业来说算是最轻的了,他也知道若不是为了国家弟弟不会轻易就原谅自己。
“炎成,你放心吧,大哥这次受到了教训,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孟继业先去看了妻儿,好好的一阵完抚便将妻儿暂交君姒帮忙照顾,他回侯府处理后事去了。
天色已晚,李明智和王滔相继回来报告,李明智没追上人,王滔赶到边界时只看到草原天际之间几匹马在晃动,渐渐远去。因为当时天色晚不宜追击,即便是追击也不可能追得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刘氏等人逃脱。
三人在书房里开会,孟炎成猜测刘氏这一次的行动偏向于取自己人头。只有令大军群龙无首两方开战她才有胜算。所以可以断定城中她的死士已经被全部撤走。接下来她会做的很可能是正面的喧战。
“这个女人心太狠。”王滔想了想蹦出这个词作为评价。
第61章 新族长尘埃落定
凭刘氏的手段足见这个女人与平常姑娘不一样的胆识和智慧。只不过她用在了复仇上,而不是如何能建立两国有利的关系让自己的子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恨。从七年前毒死那几百匹马开始。
侯府的案子以贼人入侵结案,上告朝庭送信去皇城。孟炎成亲自跟着办的。
离刘氏逃走已经三天,沈秋呤倒是没有追着让送回去,只是比以前更加沉默,成天躲在帐篷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孟炎成有了个大胆的做法。
布置完任务天已经黑了,回到家中时君姒等着他开饭。两人在吃饭的时候习惯不说任何烦恼事情,虽然不再像往常一样开开心心,但相互挟菜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
这两天天气不错,气温也稍稍回暖,两人肩并肩在院中散步,孟炎成握着她的手突然长长的叹息。
“阿姒,这几天你一直不问我关于刘氏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她是谁?”
君姒暖暖的眼神看他,“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机密,即便是至亲也不能知道。”
孟炎成没再往前走,好生的打量她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将她搂在怀里。几天的疲劳似乎一下子就全被驱散。
“她是望苍国的大公主,七年前就已经潜入我国,曾经毒死了我的几百匹马。便消失至今天。”
君姒心头震惊,虽然一直怀疑刘氏不简单,但并没有想过她的身份居然会是望苍国的公主,是望苍国派来大历国的细作。这么说沈秋呤……
“秋呤……她居然,居然是刘氏的妹妹。望苍国的小公主。”
从君姒的震惊中孟炎成能确定她并不知道这些真相,也就是说她也只是怀疑刘氏,确定刘氏有秘密才给自己写个纸条通风报信。这件事他并不想揭穿,不论她背后有什么样的原因。
他重新将她抱紧,以这样的方式感谢她那张及时的字条。
“还有一事,沈秋呤没有死。据她所说是刘氏故意制造火灾实则已将她带走。我已经让人送她回望苍国。希望她能说服她的父皇不要开战。”
这一点君姒倒没有想到,不管怎么样沈秋呤始终都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也是被刘氏逼迫。
“自第一眼看到刘氏就觉得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为什么会甘愿让大嫂压着而不反抗。现在想来答案就是她为了要隐藏自己,方便行事。”她突然睁大眼睛惊了一下,昂起脸询问孟炎成侯府那些人是不是她杀的。
孟炎成只是深吸一口气用沉默代替肯定。可君姒却突然产生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给孟炎成通风报信,那么刘氏不一定会提前行动而那些人就不会白死。
这样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阿姒,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及时发现我一直要抓的人是她,那么她一定会掀起更大的阴谋,甚至军营里都会出现意外。侯府那些人死得冤,但总算没有酿成国难。我也让大哥尽最大的努力补偿。况且这笔帐总有一天我会从刘氏身上讨回来。我想他们应该能安息了。”
这是在安慰自己吗?君姒心跳加快略有不安。为什么自己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猜到?
也许真像他说的那样,他们虽然死得冤,但至少没有造成国难,没有更大的伤亡。她也会努力,不会让他们白白的死。这背后一定要有一个人来为这笔血债负责。
这件事情孟炎成没有让人将真相传出去。因为他也猜到刘氏杀掉侯府那么多人的目的就是将事情闹大,最好会闹到皇宫里。这样的话看孟家不顺眼的一些人就会借此机会挑起孟家有意叛国的事端,假若他这个大将军被革职,赵家军一定不会答应。那时候军心大乱,望苍国攻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压下这件事情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大历国。
君姒也一直不问他为什么,心里什么都知道。每日陪陪贺氏哄哄孩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贺氏也总算回到以前。只不过侯府发生血案她对刘氏充满了恨。
皇城里传来圣旨,并给了一些抚慰金。孟继业一分不拿,都按照孟炎成的要求分了出去,剩下的拿来做善事。
两个月后侯府重新装修一翻,孟继业把妻儿带回府中,并邀请孟炎成和君姒吃了一顿饭。孟炎成提醒大哥,如果刘氏来联系他一定要告诉自己。
失去儿子孟继业比以前沉默了很多,贺氏也看出来对自己儿子的教育更加严历,只希望分散丈夫的注意力,不要一直活在悲伤中。
这日,包常慧带着一又儿女来看望贺氏,恰好君姒也在,三个小孩子带着贺氏的小女儿在院子里玩,三个大人在亭子里看风景,聊天。近期最热议的话题自然就是选族长的事。
“今年真是不幸的一年。大年初一六伯走了,紧接着二伯和三伯又相互猜忌同归于尽,族长一脉就剩下常年病着的大伯,和时常跳脚的四伯。要我看现在最稳重最有能力领导咱们孟族的人还是二叔。”
包常慧和君姒都看向说话的贺氏,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自二伯和三伯走后生意上事都是交给各自的儿子,但没少出错失去信誉。而四伯孟德文自己的生意都顾不完根本帮不了两个哥哥。
“我觉得还是不要吧。公公一个人现在忙着生意都快顾不上了,哪还有时间管族里的事。”
君姒却是叹息,想到的是孟春海,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进军营快两个月了。
其实仔细想一想,君姒也觉得族长一职还不如交给二叔。她也有些拭目以待,看看二叔会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当上族长。
三人各自发表意见,就见孟继业回来,看脸色非常不好,贺氏询问时他只说是生意上的事出了点问题,还吩咐贺氏好好招待包氏和君姒。
看着孟继业离开的背影,君姒真希望能看穿他的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大嫂,大哥最近是不是经常这样?”
贺氏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住在将军府的时候他表面上没事可到了人后就板着个脸,心情非常糟糕。回到侯府后他就没掩饰过那种愤怒。”贺氏摇着头眼里浸满泪水。
君姒和包氏好言安慰一阵便各自离开,一路上君姒一直在想孟继业的愤怒是不是因为刘氏的离开?
“喧诚,最近皇城都没有消息传来吗?”
“暂时没有。说起来快两个月了。”
君姒吐出一口气望着窗外春暖花开,“很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喧诚倒水的手一抖,热水洒到手上烫得不行,但也没顾上了。
“公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姒道:“还记得上次的信吗?信上指出夫君是三哥的人,他的存在是为了稳固边关。如此三哥
想必早就知道刘氏的存在,而且三哥一定通过孟继业知道刘氏的真正身份。他们之间正在预谋更大的阴谋,绝不仅仅是取个太子之位那么简单。”
喧诚被吓得小脸发白,“公主,您的意思是侯爷其实才是三皇子的人?”
“没错。想必夫君军中还有不少三哥的线人。你别忘了三哥以前带过兵不可能不养一些人为自己所用。”
“可是……可是那个信是怎么回事?”
“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找的那个线人很可能已遭不测。”
喧诚整个人傻掉了。出嫁前公主让她物色一个可靠的人在宫中做眼线,好将宫中的事情传到寒城。可是没想到竟因为这样害死了那个宫女。
“公主,您是如何起疑的?”
“从刘氏的事情上。信上说夫君是三哥的人。抓刘氏是我提醒的夫君,如果他真的要抓刘氏则代表他跟三哥没有任何关系。结果验证我是对的。所以我便猜测咱们布在宫中的线人已经被三哥他们发现,而那封信之所以那么说纯粹是为了报复我,想让我怀疑夫君造成夫妻不和。”
“听这意思怎么像是女人做出来的事情?”
“的确。因为信一定是郑妃亲自写的。”
“可这跟郑妃有什么关系?”
君姒笑了笑,“郑妃最恨我,我想她应该已经跟贤妃站在一块了。而贤妃一向支持三哥夺位。这样就什么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听君姒这一分析喧诚总算知道了事情隐藏的一面,真佩服主子来寒城还不到一年竟然变得这么有沉府。也幸好主子能想到这一层,否则被算计的可就是公主和将军了。
君姒站在窗前,突然说很怀念皇城每年春天能吃到新鲜的李子。
隔天,皇城送来一封信,信是皇帝亲自写的,说是想女儿了让君姒务必在他寿辰前赶回去。君姒可高兴了,这些日子寒城发生那么多的事她差点把父皇的寿辰给忘了。
“真该打。喧诚,快给我想想我要送什么礼物给父皇祝寿?”
“公主看您急的,还有二十多天呢。奴婢觉得您只要回去看皇上,就是给皇上最好的礼物。”
待孟炎成回来君姒将信给他看过,他爽快的答应君姒陪她回皇城给皇帝祝寿。君姒开始给父皇挑礼物,玉佛太俗,古玩皇宫多得装不下,挑来挑去也没找到适合的东西当寿礼。
君姒打算出门转转说不定能看到喜欢的又适合当寿礼的物件。身边带了喧诚和两名府中的侍卫。一边走还一边打趣喧诚和木琅的事。
“怎么好几天没见到木将军来府中?喧诚你的药不用再喝了吗?”
喧诚别过头,——公主您这不是故意的,奴婢的毒早就解了。
“公主,奴婢以后都不用再喝那个药了。木将军治好了奴婢以后也不会再来府中。您呀就别瞎想了,赶紧给皇上找寿礼才是正事。”
“我怎么会是瞎想呢?难道我弄错了,你喜欢的不是木琅面是王滔,或者陈风扬?”
喧诚小脚一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难道都不是。咱家小诚诚谁都不喜欢?”君姒故作思考。
“公主,您能不能不提这事?”
君姒抿嘴偷笑也不再为难喧诚,倒是正儿八经的告诉喧诚,说女人总会嫁人的,一定要看对了眼嫁一个爱自己又真正对自己好的男人……
喧诚刚才还是挺排斥,可是听了几句觉得公主说得很认真,明显是在暗示自己。她很小就进宫跟在公主身边,看着公主得宠,看着公主嫁人,又跟着公主来到寒城。公主的变化虽然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但不得不说公主真的很好,居然还替自己考虑终身大事。得此幸事,该是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
几人逛了几家店同样没找到适合的礼物,倒是又渴又饿,君姒心血来潮打算找家馆子请两个侍卫吃一顿。可是刚到饭馆门口就发生意外。
“夫人小心!”其中一名侍卫把君姒往前撞开,就听到他闷叫一声,然后砰的一声大家一看地上碎了一个酒坛子。